且说王熙凤面圣后回府,殷景诚面上的神色逐渐暗淡几分,他吩咐身边的李元宝道:“明日宣南安王觐见。”
晚春时节,夏日的光芒初显。南安王乘着轿子来到养心殿预备面圣,他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将养尊处优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窘迫不安,就连精心修饰后的胡须,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将怀中手帕拿出来,将额头的汗珠揩干净——若被人见到,不说是他怕热,倒说他做了什么错事,心虚了。
论年纪,他是二皇子;论资历,他是太上皇跟前得宠的皇子之一;论财富,金陵城内无出其右。可如今的他却没来由地感觉到时势正向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他唯一庆幸的的是,自己没有在太上皇在位之时过多地参与争夺政权之事。所以即便新皇登基,他也相信第一个被针对的不会是他。就在昨日,扬州知府邱堂被当下处斩的消息传遍金陵,他更是如释重负——看来这开刃第一剑,斩的是西勤王。
太上皇在位之时,几个兄弟人人各怀鬼胎,其中锋芒最盛的便属西勤王。他为太上皇评定西北战事,在朝中有稳固的军事力量,对当时的太子形成了极强的冲击。且因为他战功赫赫,难免有些狂傲不逊,明里暗里得罪了朝中许多官员,甚至也惹得自己的兄弟们不快。他是第一个,南安王并不觉得奇怪。
南安王最大的后悔之处,便是他之前与废太子走得很近,虽然在太子坏事之前,他已察觉风声,及时与太子断了往来,可心中还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指点自己,戳自己的脊梁骨。
可这,又能如何呢?朝堂风云总是变幻莫测,即便自己圆滑世故,见风使舵,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他十几岁时,因母亲梅妃正得盛宠,明里暗里帮着他铺路,他难免眼高于顶,也生出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如今他已经年近三十,少年时的雄心壮志全都没有了,留下来的只是“平安一世”的希冀。
正想着,只见李元宝从养心殿出来,高声说道:“圣上有请南安王觐见。”
言毕,几个太监将养心殿的门打开,南安王一步一步走进去,李元宝悄悄在他身旁说道:“皇上在偏殿等候。”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走到内殿,先闻到一股寻常人家早膳的味道,倒像金陵城内一条街上的早点摊子的味道。再走进去,他不敢再抬眼看了,只低着头,弓着身子向前走,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滑稽可笑。
猛然间,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扶住他的胳膊,令他起身,那人口中说道:“二哥,别这么见外。”
南安王伏身欲行礼,殷景诚拦住了他,低声说道:“不必了,坐下来一同用膳吧。”
南安王这才发现早膳的味道竟然真来源于养心殿内,殷景诚命御膳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膳,有寻常的包子、糖水蛋、油炸的两面焦黄的面饼子,还有一些酱菜和新鲜小菜,配上玉米粥和小米粥,粥都炖得烂烂的。
“二哥一向有些胃不好。”殷景诚指着小米粥说道:“喝点粥。”
南安王低垂着头,见殷景诚拿了一只碗,盛好了米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这才惊慌失措起来。
“微臣人微言轻,如何当得圣上如此招待,该死该死。”南安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接连叩头。
殷景诚本来已经坐下了,见状,皱起眉头停了筷子,说道:“二哥何必如此,只是用个家常便饭而已。”他见南安王仍然跪伏于地上,不免有些不快地说道:“必须要朕扶,你才起来么?”
“不是,不是。”南安王慌忙起身,又是一阵道歉:“微臣惹得皇上不开心了,微臣该死。”说完,慌忙在殷景诚对面坐下,将米粥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顿饭安静的有些可怕,殷景诚挑了一块酱菜吃着,又夹了一块油炸小面饼,放在南安王跟前,说道:“之前父皇最喜吃这个,二哥也尝尝如今御膳房做的可不可口。”
南安王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他明明记得是废太子最爱吃这一口,每次太上皇传早膳都为他备着这个。他硬着头皮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虽食不知味,还是附和道:“皇上别出心裁,这面饼很好吃。”
殷景诚也夹了一个,缓缓尝了半晌,点头道:“酥脆香甜,确实不错。”他喝了一口玉米粥,停了筷子,说道:“这油炸面饼,既然过了油,便不再是和清蒸水煮的吃食一样干净了。”他盯着南安王,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虽说过了油,却也好吃。可见东西不分贵贱,只要用处找对了,都是好的。”
南安王还没来得及反应,殷景诚便道:“二哥最近有些气血虚,早年也曾见过打打杀杀的,怎么如今倒这样胆子小了。既如此,朕有个提升胆识的好法子。”
南安王嘴里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只呆呆地听着殷景诚安排道:“明日扬州知府邱堂问斩,便劳烦二哥前去做监事吧。”
此时的大观园里,宝玉一大早便听说贾政要去出学差之事,时间起码要半年以上,估摸着年关底下才能回得来了。众人都去拜别,贾政只叮嘱贾瑛道:“照顾好老太太。”随即又瞅了宝玉一眼,没有说话,便上马去了。
宝玉此时才深切地体会到原著里贾宝玉的心情,贾政出差了,便无人管宝玉了,那可不是得像个开了锁的猴子一般到处乱玩?贾政才骑马而去,宝玉心里便浮现出了许多大胆新奇的主意。
许多小说电视剧里都有女主角女扮男装溜出去玩的情节,贾宝玉应该也可以吧?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潇湘馆门前,她便理所当然地进去寻求帮助,却被逸潇一口回绝了。
“妹妹你愈发胡闹了。”逸潇哭笑不得地说道:“哪有这样的事?”
宝玉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看野书看来的,便硬着头皮说道:“过几日老太太和太太要去庙里还愿,说是要烧香祈福一整日,那时候不就可以出去了。”
逸潇无奈道:“可见你是闷得无聊了。”他想了一想,说道:“我与东府秦卿约好了今日见面,不如你随我到东府看看吧。”
既如此,宝玉也只好顺坡下驴答应了。她出来得匆忙,也不想回去喊着怡红院内的丫鬟,索性将紫鹃一起带了出来。
马车是常备的,一溜烟便到了东府,逸潇和秦卿在会客厅不知说些什么,宝玉对他们说的内容也没有兴趣,便带了紫鹃在东府内闲逛。
东府是贾府内最为年久的建筑集中地,宝玉只觉仿佛进入了古城景点一般。虽在大观园住了这些时日,仍觉得东府里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主建筑附近四面环水,颇有“小桥流水人家”之感,她站在桥上贪看风景,就连后面来了两个人也不晓得。
桥边的柳树上,仿佛已有了初夏的蝉鸣声,宝玉向前凑了凑,想要听得更清楚,却不慎脚底滑了一下,幸得紫鹃在身后扶了一把,才没有跌进水里去。
身后忽然传来嗤嗤的笑声。宝玉回头看去,见是两位年轻男子,打扮不俗,举止轻浮。其中一位沉默不言,却眉眼含情,他只溜了宝玉一眼,便低下头去,微笑不言。另一位看起来直爽潇洒,直直地对着宝玉看个不停,方才的笑声便是他发出的。
宝玉觉得奇怪,便走上前来问道:“二位是?”
男子中活泼的那位先开了口,说道:“我们是尤大奶奶的两位兄弟,今日进府里来见尤大奶奶的。不知姑娘又是哪个房里的?”说完,拿眼睛觑着宝玉,只是嘻嘻地笑。
宝玉恍然大悟,这便是原著里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性转版了!她又看了一眼二人,还未开口,紫鹃便说道:“这是荣府宝二姑娘。”说完,暗中扯了扯宝玉的衣袖,示意她快点走。
这尤二爷和尤三爷听完,立马便收敛许多,正儿八经地行了礼。
宝玉本还想多聊几句,岂料紫鹃抢先说道:“我们姑娘还有事,便失陪了。”说着,强行拉着宝玉离开了。
紫鹃一路上小声说道:“姑娘何苦招惹他们,本就应当话都不同他们说的。”宝玉明知故问为什么,紫鹃面色飞红了,低声说道:“还不是他们不好。”
“不好?怎么个不好?”宝玉存心逗她,继续追问道。
“哎呀,姑娘。”紫鹃无奈道:“姑娘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们两个是有名的孟浪之人,姑娘今后少沾惹这些人,平白坏了姑娘的名声。”她说着,又叹道:“若是袭人知道了,必然不会放姑娘来东府的。这下,等回去了,我怕是还要落埋怨。”说着,脚下生风,直拽着宝玉往贾蓉住处去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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