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门,赵光明面无表情的站在阴影处。
阳光被头顶的树叶还有屋檐瓦舍遮蔽了大半,能落在他身上零星的那点,甚至都不能让旁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大人,已经确定大少爷人在城北的悦来客栈。”
赵光明虽然现在伪装的是侯府的小厮,可在列西关那边,他也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官职。用黑旗令调派出来的手下,对赵光明更是有着天然的信服。
赵光明手指摩擦,静静看着城北的方向沉默不语。两个黑旗卫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等在一旁。
“将大少爷带回来,手段可以稍微强硬一些,注意不要真的伤到大少爷。”
“是。”
赵光明抬手挥了下,两个黑旗卫快速拱手闪身离开。赵光明并没有回府,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城北的悦来客栈距离侯府不过一刻钟的距离,黑旗卫速度要是快的话,甚至半个时辰就能一个来回。
黑旗卫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刚过一刻钟,就有一个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大人,大少爷不肯回来,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赵光明最快几不可查的扯动一下,带着几分嘲讽。目光还是那么平静,继续望着城北的方向。“先将那两个受伤的兄弟带回来,和我先回去请示一下侯爷的意思。”
那人退去,再一次回来的时间就比较长了。被打伤的两个黑旗卫伤势有点严重,一个直接断了胳膊,另一个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赵光明胸口涌动,脸色难看了几分。狠狠的深呼一口气,才再次冷静下来。带着受伤的两个人从后门进入侯府,很快在周奇的通报下进了侯爷的卧房。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徐敢当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现在,已经不需要整天躺在床上。留着关公须的老者坐在窗口,桌面上摆放着一盘残局。
赵光明没有添油加醋,如实禀报,并且让那两个受伤的人进来让徐敢当看了个清楚。
棋盘上的棋子被轻轻放下,在安静的房间里落出‘哒’的声响。“这个臭小子,还没闹够!”
徐敢当冷哼一声,看似恼怒。但那脸上一闪而过的骄傲,还是让赵光明看了个清楚。怎么能不骄傲呢,毕竟这可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身手利落的黑旗卫,徐凯旋不仅不落下风还能打伤两个,怎么能不让他骄傲呢。
赵光明心头更冷了一分,对徐敢当这个侯爷最后的一丝奢望彻底消散了。
这可是近在他身侧的黑旗卫,徐敢当没将黑旗卫的命当命,那位未来的侯爷徐凯旋更没将黑旗卫的命当命。他们用无忧谷,用黑旗卫收拢人心,然后又将无忧谷,又将黑旗卫弃之如敝履。
人命如草芥啊。
“哼,你拿着这个去找那个臭小子,如果他还敢不回来,直接给我绑了!”徐敢当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玉牌,上面雕刻着‘靖安侯’三个字。
赵光明连忙躬身向前,双手接过玉牌。恭敬的应了声,带着那两个徐敢当从头到尾没关照过一句话的黑旗卫出去了。
屋外,赵光明手指在袖口里摩擦着‘靖安侯’三个字。看起来徐凯旋在徐敢当心目中的分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不过没关系,这条路不通,自然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赵光明出色完成了徐敢当交代的任务,亲自带人去了悦来客栈。也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动手。在徐凯旋恼怒的注视下,直接出示了靖安侯的玉牌。
赶在傍晚晚食之前,徐凯旋出城一趟,带着多出来的几个侍卫骑马打街高调的回京了。
徐凯旋回京的动作高调显眼,让最近平静无趣的京城都为其热闹了几分。毕竟最近京城里唯一算得上热闹的事儿,就是十天后靖安侯嫡长孙徐凯旋和宋侍郎家的嫡长女宋杳的婚事了。
徐凯旋回京的消息,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宋家。宋扬帆在大厅里从午后坐到了入夜,从笑容矜持坐到了面色僵硬。
夫人宋李氏也是差不多的面色,陪坐一旁。等夜色彻底深了,还是没等来预想中的消息。宋李氏抬头看看天色,浓重的夜色像是让她找到了借口。
“老爷,今天时间毕竟太晚了。想来徐家那边,可能也是觉得时间太晚有些不合适吧。”
“哼。”宋扬帆狠狠一甩袖子,起身想走。又在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精致点心之后,硬是忍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就算他已经官拜侍郎,可这种一两银子一块的点心家中也不是常有。
先不说靖安侯府怎么样,就是徐凯旋自己,那也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了,比他这个侍郎,可还是高上了两级的。
想着那本就是高攀的女婿,宋扬帆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怒火。就像是之前从说亲开始,一次次的失礼,他都一次次忍下了一样。
“婚期也没剩几天了,你有空就多教教杳杳吧。晚饭我就去赵姨娘那边了,今日不必等我了。”宋扬帆长吸一口气,稳住了文人清流的形象。
但表情里终究还是带上了几分不悦,硬邦邦的交代了几句,单手背在身后,踩着四方步快速离开。
宋李氏甚至都没来得及应上一声,就看见那人已经利落的出了房子。绞着帕子的手猛的用力,细长的指甲直接将那绢丝帕子扯成了两半。
宋李氏努力做出端庄的气度来,可眼睛里的恨意,却是浓重的吓人。
屋外窗边,宋杳的脸色同样难看的厉害。徐家对她的怠慢,让她心头的愤怒越积越多。哪儿还有刚入京那段时间,刚和靖安侯府攀上姻亲时的欢快。
甚至现在距离他们成亲只剩下不到十天,可她却还未见过她的未婚夫。旁人是在成亲之前避嫌,快到成亲的日子避开不见。她这算什么,算是彻底的盲婚哑嫁吗?
想起那些曾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的京中小姐,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光明正大的嘲讽和不屑。想着那些人明明在看笑话,却还要大声说笑着说那徐凯旋可是在为国尽忠,只能冷落了她这娇滴滴的未婚妻。
宋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愤恨的一甩袖,转身回去。
回到房中,宋杳越想越气。“混蛋!”
哗啦一声,桌子上的茶具全部被掀翻摔落在地。
“啊,小姐,小心你的手。”花红动作夸张的扑过去,双手捧住宋杳双手。像是在对待什么稀释珍宝一般,小心珍重又心疼万分。
“小姐你要是想砸杯子让奴婢来啊,您这玉手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饶是现在气头上的宋杳,都被花红如此夸张的举动逗的笑了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走到桌边坐下。花红连忙指挥着另一个二等丫鬟端了热茶进来,殷勤的倒入杯中小心的递给宋杳。
“小姐您可是千金之躯,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宋杳喝了一口热茶,白了夸张的花红一眼。花红睁着无辜的杏眼,继续浮夸的在一旁伺候。从小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一个花红一个柳绿。
花红总是夸张的咋咋呼呼的,可不得不说,说话总是能说到人心口上。如果不是柳绿做事儿更稳妥,宋杳也更喜欢花红在一旁伺候的。
想到柳绿,宋杳眼眸快速闪动一下。之前趁着拜观音的机会偷跑出去,带的就是柳绿。哪成想平日里看着做事稳妥的柳绿,居然能给她出那么大一个岔子。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健壮的身体,还有那一刻被拥入怀中被牢牢抱紧肌肤相亲的触感。
宋杳连忙制止了自己的念想,快速端茶喝了一大口压制了那股子燥意。柳绿已经被她找了借口发卖了出去,所以那日的事儿自然也再无其他人知晓。
舌尖在牙齿上轻轻舔过,宋杳又想起了那个总是对自己暗送秋波的举人教习。
初入京城不论是父亲,还是她,需要学习的东西都很多。尤其是在他们入京不久,她居然被靖安侯府看上被说了亲。父亲觉得高门大户的侯爵人家,她现有的学识怕是不够。所以在去岁入京赶考的落榜举子中找了个德才都不错的给自己当了教习。
陆兰德,据说夫子有意压了几年,十二岁考上了童生,十五岁中了秀才,十八岁就成了举人,二十岁也不过是第一次进京赶考。
身长七尺白面儒冠端是风度翩翩,就连父亲也说了,下一次会试进士名额必有陆兰德之名。
那又如何,就算是那般出色的男子,在见了自己之后还不是被迷了眼。
想到这里,宋杳下巴骄傲的抬起。不过是个男人,只要见了她,又有几个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长舒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被打磨的通透明亮光影可鉴的铜镜照射出坐在镜前的人,宋杳抬手摸了摸她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淡淡的嫣红让她的杏眼都多了几分风情。鼻梁算是她最不满意的地方,太过小巧。之前她有见过那些色彩明艳的番邦舞姬,不说其他,只说那份异域风情的美色也的确足够让男人动心。
如果她的鼻梁再高挺一些……
戳了戳鼻梁,宋杳轻哼一声。带着点肉感的嘴唇嘟起,粉嫩嫣然的色彩让人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今日梳了一个飞仙髻,搭配的内粉外白的裙装。宋杳随手在妆匣里拨弄了几下,拿起一片打造成桃花造型的鎏金发簪戴了上去。
哼,不过是个臭男人,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怠慢她宋杳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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