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骋想要躲避麻烦,但麻烦就是要迎面砸过来。
梳洗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正院那边就传来消息让他赶紧过去。半路上遇见同样被叫上的杨婉和一行,徐开骋连忙上前搀扶着对方。
杨婉和在他的手背上按压了两下,母子俩都没有说话,好似什么都不知晓一般面色沉静的跟在带路的小厮身后。
本该夜色朦胧的时间,正院灯火通明。老夫人所在的院落,更是一路上都挂满了灯笼。母子俩顺着抄手游廊快步上前,正好在院门口遇见了同样被喊来的徐凯旋还有宋尧。
杨婉和眸光快速闪烁了下,看了看后面畏畏缩缩的宋尧,抬头刚好和玉树临风的徐凯旋对上目光。
“二伯母。”徐凯旋有理的拱了拱手,后面的宋尧也匆匆上前,在赵翠花的搀扶下向杨婉和行了一个福礼。
“不用客套,快快起来吧。”杨婉和笑着上前,扶起宋尧。看向徐凯旋的时候,笑容格外的温和。“大少爷知道是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个时间将大家都叫了过来。大少夫人的身子看起来还不太爽利,哎,回头可要好好将养着才好啊。”
宋尧怯生生的抬头,和杨婉和对视了一眼,脸上通红。整个人更加羞涩了几分,微微垂目抿着嘴角轻柔的笑着。
脸颊上露出小小的酒窝,让这个人周身都变得柔软温顺。徐凯旋本来想说什么的话,在扫见宋尧这般羞态时都不由得愣了下神。
杨婉和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好似只是想带着宋尧一起走而已。身形走动间挡住了徐凯旋的目光,也让他回过神来。
“咳,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回府,就听着下人来报说爷爷让过来。”莫名的,徐凯旋转头看向徐开骋。
徐开骋无聊的揪着袖子,脚尖踢着旁边的游廊,眼神涣散带着抗拒感。落后了杨婉和好几步,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跟着拉开了不少。
“嗯,想来侯爷这个时候喊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我们也不要耽搁了,赶紧进去吧。”
“是!”徐凯旋再次拱手,让过杨婉和。
杨婉和没松开拉着宋尧的手,赵麽麽几人识趣的留在了外面。两个女人先行进了大门,徐凯旋落后一步跟着踏入,余光看见身后那个弟弟,还是那副一脸抗拒的模样磨磨蹭蹭,直到他都快看不见外面了才迈着步子晃晃悠悠慢腾腾的往前走。
收回目光,徐凯旋看着前面那个瘦弱的背影。之前都没发现,他这个夫人竟也有如此美颜。
算得上和睦的氛围,在踏进内室之后,都不由得冷然起来。徐凯旋愕然的看着端坐在祖母内室的祖父,又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人。
心头一凛,快步上前走到床铺边上。昨夜才看过的老妇人,此刻满脸灰白,已经没了半分声息。
徐凯旋嘴巴张合了好几下,还是不敢置信的再上前一步,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老夫人鼻端试探。良久,终是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祖母真的过世了。
“爷爷?”徐凯旋不敢置信的回头,想要问些什么。
眼前一花,刚还坐着的人已经飞身出去一声怒喝。“贱妇!”
“啊!”‘啪’伴随着巨大的巴掌声,魏彩娥惨叫一声直接飞了出去。
“爷爷,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徐凯旋震惊的跟着飞身上前,抱住了徐敢当的腰身才制止了徐敢当接下来的动作。
那巨大的一巴掌,直接扇飞了魏彩娥。头发的发髻散乱开来,片刻间已经胀红的半张脸,还有满是惊恐的眼睛。魏彩娥连滚带爬躲到了角落里,直到徐凯旋抱住了徐敢当才敢放声大哭。“公公你这是做什么?纵使儿媳有什么不对,你怎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肆意殴打?呜呜呜,我苦命的儿啊,这偌大的侯府难不成真没我母子俩的容身之处吗?”
扯着嗓子的哭喊,让所有人都眉头一跳。杨婉和拉着整个人都在抖的宋尧躲到了一旁,两脸痴呆。徐开骋才是最倒霉的,他都没发现魏彩娥居然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后,直到那女人被老侯爷一巴掌扇飞出去才反应过来。
无妄之灾让他也挂到了门板上,是被刚才魏彩娥推了一把又被徐敢当一胳膊撞飞出去的。
徐开骋艰难的将自己从门板上揭下来,那边两个罪魁祸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头一股子戾气闪过,抬眼间又恢复成那副孙子的模样。
杨婉和指尖掐到肉才忍住了想扑过去的冲动,手上一疼,抬眸看见宋尧看向魏彩娥和徐敢当那股子想要拼命一般疯狂的目光。
心头一跳,杨婉和重重的拉了宋尧一把,两个人同时低下头向更角落的位置躲去,只差没相互抱着惊恐尖叫了。
魏彩娥的尖叫,让徐敢当再次怒火中烧。徐凯旋差点没拦住人,只能更用力的抱住徐敢当冲着魏彩娥吼。“娘你别说了!”
“二弟,别光顾着看了,快过来和我一起扶爷爷坐下!”
“……”三个无辜被波及的人心有灵犀的在心里同时咒骂,徐开骋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靠近。哪儿像是去扶人,更像是第一个要跪下。
“爹,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啊,别吓到凯旋了。”杨婉和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赶在徐开骋之前先快步上前扶住了徐敢当。
对着这个有所亏欠的二儿媳妇,徐敢当老脸张红,果真还是停了动作。杨婉和担忧的和徐凯旋一起,扶着徐敢当坐下。
宋尧也像是反应了过来,小跑到魏彩娥跟前。“娘,您也先起来吧。”
“滚开,别碰我!”
“啊!”
魏彩娥一挥手,宋尧直接被掀翻在地。手心在地上狠狠磨擦,鲜血涌现。
“魏彩娥!”
“娘!”
徐敢当和徐凯旋也同时呐喊出声,不过这一次徐凯旋还是没有拦住徐敢当的动作,一个茶杯照着魏彩娥的脸砸了过去。
魏彩娥尖叫的闪躲,杯子直接砸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后落地摔成碎片。
徐开骋像个猴子一样,双手摊开往徐敢当那边走了两步,啊了一声又想去扶宋尧,走了一步又碍于男女之别停下,然后在魏彩娥的尖叫中又想去扶魏彩娥。
可在徐敢当的怒喝声中,又缩了缩脖子往后跳了两步。后跳的那两步,比前进的那十几步走的都远。
徐凯旋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看着不争气的娘,摔伤的媳妇,气急攻心想要杀人的爷爷,还有那个猴子一样在搞笑的二弟。
“都冷静一点!”胸口气血翻涌,徐凯旋怒吼出声。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只剩下徐敢当粗壮的喘气声,还有徐开骋‘啊,哦,啊’不自觉发出的无意义的响动。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儿还能不明白为什么。杨婉和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宋尧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徐开骋缩着脖子往他娘那边靠了靠,低着头不敢乱看。
最后还是杨婉和无奈,过去扶起了宋尧。手帕压在宋尧手心破皮的地方,先止住了血。至于地上的魏彩娥,她是不敢去扶的。
“爹,我记得娘好像比您大三岁?”突兀的提问,也算是给了徐敢当下坡的梯子。虽不明所以,还是点了下头。
“娘已经六十有二,早年又跟着您在列西关餐风饮露留下不少暗疾,现如今这般,也算得上是喜丧了。”
一句话,让屋内所有人再次沉默下来。
徐开骋躲在人后算了下时间,二十一世纪八十岁才算是喜丧,那是因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瑞能活到一百岁。可在这古代,医疗条件格外艰苦的时代里,人类的平均年龄甚至都不到六十。
富贵人家好好养着的,能活到六十的都不算多。侯老夫人这六十三岁去世,的确算得上一句喜丧。
本来的悲剧因为喜丧变得不那么悲了,外面的人自然也不能再编排靖安侯府什么。一时间,靖安侯看向杨婉和的目光,千言万语。
再看向地上那个,心头的杀意差点没克制住。狠狠的一闭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嗯,那你娘的身后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公公,这怎么可以!我才是这靖安侯府的大妇,我才是凯旋的娘,这种事情当然只能我来办!”魏彩娥捂着肩膀站起来,来不及喊痛,在听见徐敢当的话之后连忙出声。
就算她再怎么不知礼数也知道,这种家中长辈的身后事是一定要当家做主的人才能办的。
徐敢当没有再喊,只是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魏彩娥。徐凯旋虽然对这个决定也心有不喜,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娘还要出头。
一时间,徐凯旋头痛欲裂,甚至想要将他娘关起来算了。
杨婉和面带尴尬,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背对着徐敢当和徐凯旋,面向魏彩娥时脸上才带出了几分喜意。“姐姐你看……”
“闭嘴,谁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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