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了？”
“娘，你没事儿吧？”
四丫和徐东亮急急忙忙冲过去，五丫和六丫也从后院跑了回来。
厨房里，张月姑脸色难看的看着手里的白布，抬眼看着跑来的孩子。努力将怒气压制下去，不想错怪了谁。“四丫，这几天厨房都是你在忙，这布是哪里来的？”
折叠起来的白布，大概估量一下甚至足够做上一件小一点的里衣，白布的价格要比麻布高上不少，想了半天张月姑很确定家里之前是没有这么大块剩余的好料子的。
关键问题是这布明显已经被使用了，潮湿的还没有干透。一时间张月姑心里想了很多，但最怕的，还是这东西来的不明不白。
“四丫，你说实话，这……”
张月姑的声音都有点抖，就怕四丫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什么错事来。
“娘，这是我之前包豆腐用的。”周家耀迟疑的站在门口，打断了张月姑颤抖的话语。
这话，不论怎么说也算是让张月姑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你的？”松了口气，但语气还是有点迟疑。张月姑看了一眼周家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白布。
她不是那种会惦记儿媳妇嫁妆的人，可实在是周家耀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真的太过明明白白了。因为时间太赶，周家给陪的主要是那半只猪和一两银子。
大部分吃的用的，差不多都在成亲那天用了。倒是陪嫁了一个大木箱，可那大木箱当时只装了一床被子。
那被子现在他们小两口再用，银钱之前大部分也用在了老大身上。
这也是张月姑心里再怎么不舒服这门婚事，也从来没对周家耀摆过恶婆婆谱，甚至连脸子都没甩过的主要原因。
可这白布，当初的确是没有的。
“之前和相公一起去镇上买的，做豆腐的时候要用，我就拿来用了。”周家耀停顿了下，略显迟疑的看着张月姑。“怎么了娘？”
张月姑闻言，心头几分气恼。“简直胡闹，哪儿能这样糟践东西的！”
可这毕竟是小两口买回来的东西，弄不好又是花的周家耀的钱。所以哪怕心头惋惜道心疼，张月姑也只能压着性子放缓了语气，怕儿媳妇误会。
“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都聚在这里？”轻缓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所有人一起转头，看着从远处缓步走来的徐开骋。明明和大家同样的短打衣衫，可硬是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样的气派。
短短几天，脸上的病气几乎消散干净，更显得清爽好看。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情平静岁月静好一般。
张月姑心情陡然平复下来，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分笑意。“没啥事儿，就是和这几个小的说上几句话。咋了？是我们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本来紧张的四丫五丫六丫，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等看见张月姑脸色重新有了笑意，三个女孩就往旁边凑了凑松快了不少。
四丫无意中转头，余光好似瞥见了周家耀之前面无表情的看了自己一眼。可等再看过去，周家耀已经欢喜的迎了出去。
“相公，你怎么起来啦？”
徐开骋没有理会周家耀，可在周家耀凑过去牵他的手的时候，也没任何反抗。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然后一起往厨房走来。
“没有的娘，只是看你们都在这边，还以为娘做了什么好吃的，所以急急的赶了过来呢。”徐开骋语调柔柔，轻笑开口。
三两句，就逗得张月姑眉开眼笑。
“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好吃的能忘了你啊。”打趣了一句，张月姑顿了下，还是冲周家耀挥了挥手。“好了也没什么事儿了，你扶老大回去休息吧。”
徐开骋无奈轻笑，制止了周家耀真的要将自己扶回去的动作。“娘，我都好很多了，哪儿还有那么娇贵啊。”
目光扫过张月姑手里的白布，瞬间就明白了这一次的骚动是什么原因了。
“这布是我让尧尧用的，毕竟做的豆腐是要进肚子的，我想着总是要干净一些的好。刚好之前买里衣的时候，尧尧和那店家砍价得了这一块新布，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刚好适用就给用了。对不住啊娘，是我做事儿有点欠妥当了。”
“嗐，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张月姑嗔怪，将手里的白布放到了案板上。“先不说这布是家耀凭本事砍价白得回来的，就说你也是为了家里人着想，怎么还能怪你不成。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这布用了之前要放到外面晾晒干了才好收。要不这湿哒哒的放在屋里，第二天就要发霉了。”
“哦，好的娘，我这就拿出去晾晒。”四丫也猛的反应过来，之前只想着将东西藏起来不让娘发现，没想过怎么好好保存了。
尴尬的不敢抬头和人对视，连忙过去拿了布想出去晾晒到太阳底下。
其他几个小的，也傻呵呵的跟着学。倒是之前从徐开骋过来就没说过话的徐东亮，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哥。“买里衣？大哥就是昨天你和家耀哥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买的吗？就买了里衣啊？有没有买什么好吃的？”
‘啪’的一声张月姑一巴掌拍在了徐东亮胳膊上。和之前拍徐开骋的动作一样，但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力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东亮被打的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看着老娘凶神恶煞的脸，也只能扁着嘴不说话了。
徐开骋再次轻笑，无视了那个扁着嘴站在一旁鬼鬼祟祟偷瞄自己的人。“娘！~有话好好说嘛。”
“哈哈，好好好，好好说好好说，别理这个臭小子。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下午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张月姑笑呵呵的过去拉着徐开骋就走，直接无视徐东亮之前的问题。
那变脸的速度，让徐东亮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几个女孩倒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之前去镇上买了一点东西，不过因着也不知道家里缺啥，就想到啥买啥了。现在看来是有点乱来了，果然以后还是需要娘多给把把关才行。”
徐开骋抬手扶住了张月姑，往厨房外面走了几步。
另外一只手，却还牢牢的被周家耀牵着。短短几天时间，徐家人直接被周家耀弄习惯了。
习惯徐开骋只要出现，周家耀必定要粘过去，想尽办法也要碰触到徐开骋身上才行。
“之前买的东西，我都放到爹娘屋门口了。”周家耀从徐开骋身后凑出来，指了指堂屋的方向。
张月姑都被这一出搞的愣了下，猛然想起自己房门口的确放着一个大背筐。
昨天晚上睡之前，还和老头子吐槽过两个孩子不会持家，家里有的东西居然还要去镇上买。
所以说，那里面还有东西。
一时间，就连张月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徐开骋笑着推了推老娘，张月姑也就顺势往堂屋走去了。
她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她以为那是孩子的东西根本没碰过吗？谁知道周家耀将东西放到她们屋门口就算完事儿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呢？
看了看笑呵呵的老大，张月姑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了。这要是其他孩子，她高低得给上两句。
几个小的也不说话，就那么跟在三个大人后面。
张月姑看着那几乎能绊倒她，真真切切放在她们屋门口的大背筐，更不想说话了。
背筐上面放了一块灰色的破布，将里面的东西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灰布拿开，就是两身里衣。
看着大小，应该是给她和老头子买的。
下面还有半匹布，和用褐色纸包裹的一大卷彩绳，也不知道是做啥的。
衣服和布料掏出来之后，下面放着的就显得七零八碎了。
擦脸的面脂，刷牙的牙粉和她只在镇上店铺里见过的牙刷。好几刀的黄表纸，还有好几块胰子。
主打一个不实用，对于她们这种穷的叮当响的家而言，就更是糟蹋钱。
哪怕知道这些东西是老大买的，张月姑额头的青筋都跳了好几下。
“挺，好。”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一般。
之前只以为这两口子买了肉，是真真没想到居然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衣服的包裹打开，里面还有几双袜子和两双布鞋。
低头看了一眼她们现在脚上的草鞋，张月姑心脏都跟着疼了一下。只要想想这些东西换成布匹，她能做出来多少衣服，她就克制不住的心疼。
狠狠的深呼一口气，那两个字再次从牙缝里逼出来。“挺好。”
这一次，就连徐东亮都听出了张月姑话里的心疼。
“老大啊，这些东西我都能理解，可这些是做啥的啊？”张月姑一边欣慰儿子总是想着她们老两口的，一边心疼的无以复加。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连忙从框子里将那一大卷彩绳拿出来询问。
“这个也是买东西送的零头。”徐开骋像是没发现张月姑的心疼，抬眼看了下那卷彩绳。“我看那店里收络子，这彩绳打了络子可以卖回那店里，也不亏。”
“大哥，络子是啥啊？”
“还能卖回去？”
四丫和张月姑同时出声，虽然问的问题不一样，可宗旨都只有一个——还能赚钱？
徐开骋点点头，再次指了指那些彩绳。“络子就是用这些彩绳编制出来的东西，有钱人家不论是妇人还是公子哥都会在身上佩戴一些搭配衣衫。”
徐开骋大概讲了一下络子的规格和样式，听的所有人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周家耀，不知不自觉中变成了双手抓着徐开骋一只手的动作，抬着头，满眼崇拜的仰望。
四丫紧张的抓着衣摆，吞咽了口口水。“那大哥，你会编这个什么络子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开骋。
就连五丫和六丫，都明白过来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
徐开骋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轻笑的点了点头。“这个不难，我看了那店里的款式，大概会上几种。”
“……”四丫五丫六丫，包括张月姑，都想要倒抽一口凉气。
只有徐东亮，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就看过，然后就会了？”
徐开骋疑惑，甚至微微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挺简单的呀，不就看了就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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