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娘子回来了。”
“侄媳妇来了,怎么没见带着孩子?”
“婶婶回来了。”
延春挨个回应,“孩子还小,今天鬼门大开,怕回去的晚了小孩子再撞客了,等明年清明,孩子大点再带来吧。”
众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等延春一行人到了陈大郎的坟前看到坟已经被打理过了,倒省了她们整理添土,直接在坟前放好盂兰盆装的冥器,铺好练叶,上面放满各类果食、穄米饭。
延春跪下双手合十,闭目念叨:“若你有灵就保佑阿满阿月跟阿明健康成长。”
说罢,她接过如意准备好的火折子将盂兰盆里纸扎的衣服鞋帽还有经书烧掉,抬头看了下满天飞舞的纸灰。
这里面寄托了多少人的哀思与心愿呐。
等他们祭拜完后一行人到了陈五郎家。
这是三间有些破败的茅草屋,两侧搭着简单的柴房。
“五堂叔可在?”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从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呦,是侄媳妇来了,快进来坐。”五堂婶眯眼看了下,认出了延春客气的过来招呼。
延春从车上拿出两包点心随着她进去,“五堂叔跟五郎可在?”
“他们去了宗祠那边还没回来。”进了屋后,里面光线昏暗,只见有个掉漆的四方桌子,再有几个粗糙的板凳,五堂婶忙搬了一个凳子,又从旁边靠墙的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凳子上招呼延春坐。
又搬了个凳子招呼如意。
延春看了眼那枕头不好意思坐,忙拿开:“五堂婶也太客气了,我不用这,直接坐就好。”
说着把枕头拿到一边去,直接坐了下去。然后把手里的两包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点心给孩子们甜甜嘴。”
五堂婶搓着手,抿嘴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太破费了。”
延春摇了摇头,“有没有说堂叔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让人去喊下,狗蛋!狗蛋!你去喊你爷爷还有五叔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了。”说着五堂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喊。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浑身黑漆漆的,只穿着一条小裤衩,裸露着的上身能看到根根肋骨。
男孩好奇的看着延春,又望着桌子上的纸包耸动了下小鼻子。
“狗蛋,快去!”五堂婶拍了下男孩的头。
小男孩用胳膊擦了下鼻子转身跑了出去。
五堂婶回头朝延春笑道:“孩子去叫了,一会儿当家的就回来了。”
然后看了眼一直站在延春身边的如意,笑着问:“这姑娘怎么不坐呀?”
“奴—”
“如意还不快坐下。”延春打断了如意的话,转身拉了拉她的袖子,“坐吧,别让五堂婶为难。”
五堂婶盯着如意打量了一番,看的如意很不自在。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哦,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延春一语带过。
五堂婶听说是范家那边的亲戚也自觉的住了话头。
不一会儿只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延春站起身来,看到五堂叔还有他的几个儿子簇拥着延秋进来了。
“你这婆娘,怎还把亲家侄子仍在外面,太不知礼数了!”五堂叔进来先责备了五堂婶一句。
延秋忙说:“里面都是女眷,是侄子怕唐突了,才候在外面。”
“不愧是城里人,就是懂礼。”五堂叔夸奖了句。
几人重新坐下了。
五堂婶忙去里屋,里面细细碎碎嘻传出来一点声音,只见一个面容有些黝黑的媳妇穿着破烂的衣服跟在五堂婶后面出来了。
“这位就是大嫂子了吧。”延春忙上前行礼。
那媳妇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一个劲的往五堂婶身后躲。
五堂婶尴尬的朝延春笑。
延春知道自己惊着人家了,忙坐了回去。
五堂婶赶紧领着那媳妇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五堂婶嘱咐道:“你先去洗了碗,我去外面借把茶叶来。”
屋子里的延春知道自己的到来可能给人家添麻烦了,忙进入正题:“我大伯那里的7亩地可顺利要过来了?”
“要回来了。”五堂叔答道。
看了下五堂叔的脸色也知道这期间必定不容易,延春继续说:“我爹说了为了以防我那不讲理的大伯继续闹腾,让你跟五郎去县衙签了红契。”
“这。”五堂叔眉毛皱成一团,“红契可是要交税?”
“无妨,我家在衙门里会打点好,不用纳税。”
听延春这么说五堂叔才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带着大郎过去城里。”
延春抬头看了一眼蹲在门边的五郎笑着说:“五郎也一起带过去吧,之前在葬礼上五郎仗义出手我爹说要宴谢下他。”
蹲在门外的五郎听了傻笑两声:“嫂嫂太客气了,都是一个族里的本就应该互助,不过些许小事,嫂嫂把大堂伯手里的地转给我们家租本就是还我们人情了。”
“是啊,侄媳妇不用这么客气。”五堂叔也在一旁附和。
“实不相瞒,是我还有事情相求。”延春笑着说。
“嫂嫂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老五能做的一定帮忙。”陈五郎还不等延春说完就拍着胸脯说。
延春:“一来是到了秋天这租子还要麻烦你们帮忙给运进城里去,我也知道乡下借用牲口不易,每次我可以付租牲口的钱。”
“这有什么,嫂嫂给我们要的租子本就不多,我们免费给运过去才是正理。”
陈五郎耿直的说。
延春打量了下五堂叔等人听了陈五郎的话面上有些不愉,陈大郎更是瞪了弟弟陈五郎一眼。
只有五堂婶点头赞同陈五郎的话。
延春明了看来陈五郎的正直善良是随了五堂婶。
她朝陈五郎笑着说:“五郎,你先莫要插话,等我说完。”
“行,俺不插嘴了。”陈五郎说着往门框边一蹲,抱着膝盖不再言语。
延春继续说:“二来我不经常往乡下来,没办法看护大梁的坟,还请你们多帮忙看护下。”
五堂叔听了忙点头:“看坟不过是小事,侄媳放心,我们定会帮忙看护好。”
延春笑着点头:“那就多麻烦您了,这里是10文钱,明天您带着大郎、五郎搭辆去城里的牛车,午时初我兄弟延秋在门口等着接你们。”
延春掏出10文钱放在桌子上。
“这、不用了,我们走去就行,庄户人家这点路不算什么!”五堂叔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捏着手说。
“五堂叔不用推辞,你们庄户人家不容易,现在进城也需要每人缴纳1文钱,这钱你们拿着吧,别嫌少。”
“不少,不少!”五堂叔连忙摆手。
该说的都说了该办的也都办了,延春瞅了一眼外面起身说道:“天也不早了,我们得赶着回去,就不多留了。”
“哎,侄媳妇再喝会茶吧。”五堂婶留客道。
“不了,阿满还有两个小的在家里等我呢,这离开了一天还不知道他们在家怎样,心里挂念的很。”
延春这话让同为母亲的五堂婶很有共鸣,连连点头:“是了,这孩子不在眼前为娘的是放心不下。”
一行人送了延春到门外,等延秋弄好驴车,延春和如意坐上去后,这时五堂婶从里面急忙忙追出来,把两双纳好的千层底塞到延春的怀里,“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回礼,还请侄媳妇莫要嫌弃。”
五堂婶有些羞愧的说。
延春拿着千层底笑着说:“我正想着做两双鞋子孝顺爹娘,又烦恼手嫩做不得千层底,多亏了婶子给的这两双鞋底,倒是解了我的困。”
五堂婶听了这话整张脸笑了起来,“这就好,这就好,若是下次才想要拖个人带个话回来,我再多做几双给你。”
“那就多谢婶子了。我们走了。”
“去吧!”
五堂婶他们目送着延春一行坐着驴车离开。
回到屋里后看到桌子上的钱跟点心空了,五堂叔忙吴看五堂婶。
“都收起来了。”
听自家婆娘这么说,五堂叔舒了口气,脸上笑出了褶子说:“今早去上坟听到喜鹊就觉得有好事发生。”
五堂婶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五郎勤快给大梁的坟整理了,人家娘子知道了特意来感谢我们。”
“是了,是了。”五堂叔点头,“五郎你这小子有点运道。”
五郎挠了挠后脑勺:“明天我要跟着去城里吗?”
“人家范娘子都点了让你去了。老婆子,你给我们三个准备点干粮我们明天走去城里。”五堂叔说道。
“爹,嫂嫂不是说让我们坐牛车吗?”
“你个败家子!那牛车是你这等泥腿子能享受的!”五堂叔脱鞋朝陈五郎扔去,
被陈五郎一个侧身躲过了。
“吝啬鬼。”陈五郎嘟囔了句,转身走了。
延春他们路过前河镇的时候把如意放了下来,延春将如意提前准备的那份冥器,放了下来,又匀了她一本《目连经》,一把练叶和一碗穄米饭
“这,娘子?”如意张了下嘴。
“别跟我客气,如芳那里我也给了一份让她去祭祀下她娘。死者为大别推辞了。”
听娘子这么说,如意湿润了眼眸。
延春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忙摆手说:“快去吧,我们在路边等你。”
“嗯。”如意重重的点了下头,抽噎了下抱着一堆祭品转身朝着公婆的墓地走去。
公婆的坟头已经长满荒草,如意一边拔草一边咬牙骂,“那个杀千刀的玩意生前就不孝顺,死后更是连来看自己爹娘一眼都不肯,等他死了也是乱葬岗的命!”
等清理了坟前的草,这才把练叶铺好,将贡品放了上去,如意跪下磕了三个头,“若你们上天有灵就让我早些找到石头吧,我现在投身在一家心善的人家,等找回石头也能拉扯他长大了。”
说完后拿出火折子将纸扎的衣服鞋帽还有《目连经》一块烧了下去。
她盯着飞舞上天的纸灰出了会神。
回过神来后才匆匆往路边赶去。
路过的熟人看到她侧影,狐疑了下,回到街坊正好碰到从家里扣着眼屎出来的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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