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苏家祖上据说是个宫廷厨子，后来不想在宫廷里过听人差遣的日子，于是这位祖上就自己跑到了宁云开了一家餐馆，赚了钱之后也没有另寻出路而是一直将饭馆扩大，几代人的努力直到现在成了大名鼎鼎的仙客楼。
而苏清淮就是这一辈掌酒楼事物的人，他二十有一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走上这个位置的，他父亲体弱早逝大方一脉多亏有爷爷撑着还算安宁，家族里的二叔三叔那个不是虎视眈眈盯着仙客楼东家这个位置。
酒楼的生意除了厨子的厨艺以外，更要靠的是结交达官贵人，有贵人照拂生意才能蒸蒸日上，宁云县的富贵人家不说如云也称得上繁花繁树那样茂密，现下二叔的儿子科考上榜，那些权贵隐隐有巴结之意，于是所有人看着他苏清淮更是碍眼。
他骄奢是面，为的是能融入上层社会的圈子，但私下过的就没那么顺心了。
苏清淮闭目听掌柜的与他汇报：“盼巧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公子所料，今早盼巧堂门口明显比往日的人少了许多。”
苏清淮点点头，吩咐道：“继续做下去，最好是以绝后患。”
“是。”掌柜的低头领命，犹豫一瞬还是开口，“公子，苏家那边来人说二少爷这个月回宁云，盼巧堂那边到底还是结交的好，万一二公子回来许林家好处买来了蒸蛋糕的方子，我们……”可就寸步难行了啊。
苏清淮嗤笑一声，挑眉道：“你在教我做事？”
下面人立刻说：“不敢。”
苏清淮仿佛看穿一切，沉静自信道：“他不会卖的，林家是什么条件我清清楚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神不知鬼不觉苏清淮已经搜罗了林洄的全部资料。
“林家穷的叮当响，家里一个残废，一个瘸子，一个不傻的“傻子”，还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但凡他长了个脑子就知道吃饭的本事多少钱都不能卖。所以他不会卖给我们的，可是既然不卖那留着对仙客楼也是一个祸害，祸害遗千年，不如早点扼杀在摇篮里的好。”
“等老二回来多派人盯着点林家那边吧，有什么情况通知我。”
他话音刚落要起身去里面，一个小厮疾步跑上前抱手恭敬道：“大少爷，林家那位大公子林洄说要见您。”
“啊？”苏清淮一愣。
——
半个时辰前，仙客楼人来人往的客人里进来了一位衣着朴素的人，这位客官进门便说明身份，然后点名要见他们东家，最后他把仙客楼的招牌菜点了个遍，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这位客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慢慢吃起来。
苏清淮来的时候林洄正对着他们家招牌之一的盐水鸡评头论足，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不好吃。”
这三个字他皱眉重复了许多遍。
一盘菜他只吃了一块，就再也不动筷子。
“你是林洄？”苏清淮坐下问。
林洄喝了一口茶，不急不徐开口：“是。”
“你找我何事？”
“谈生意。”
苏清淮惊讶：“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洄淡淡道回答：“你想要的蒸蛋糕，方子我卖你如何？”
苏清淮隐隐有些坐不住了，立刻倾身先前，一种试探的语气问他：“你真的肯卖？”
林洄看着他：“当然，不然我来干什么？”
林洄的镇定倒是真的出乎苏清淮的意料了，但心里笑开了花，果然是个傻子，吃饭的本事竟然也能说卖就卖。
苏清淮怕林洄反悔，但又怕林洄同他耍诈，如果他把蒸蛋糕的配方卖给不止一家，那麻烦就更大了，垄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慢慢镇下心来，拿出往日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态度审视着林洄问：“你该不会把这方子也卖给了其他酒楼吧？”
“我要价有些高估计他们买不起。”林洄还是在吃东西，可这句话在苏清淮的耳朵里这是一句很受用的彩虹屁，至少证明了仙客楼在林洄心里的地位所在——那就是有钱。
苏清淮心里顿时敞亮起来：“你开个价吧。”
林洄轻笑一声：“少东家爽快！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人谈生意。”
对面的人摆摆手：“这句话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你出价我直接让人拿给你。”
苏清淮开始放松，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上一口，抬头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与林洄对视，望进对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和唇角客气而又礼貌的弧度，刚才的信心转瞬即逝心里猛然打起了退堂鼓，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双眼睛仿佛是老谋深算的狐狸笑眯眯的盯着猎物一般看着他。
只见林洄伸出了一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来福去让人取一百两来。”苏清淮怕迟则生变，立刻就使唤下面人去取。
“少东家你误会了，我要的不是一百两。”
苏清淮不禁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不是一百两？”那双眼睛还在直直地望着他，这时他才明白恐怕自己是要着了这老狐狸的道，脑海里的巨额数字让他明显压低了声音，俯身问，“你想要一千两？”
“不错，一千两。”林洄心叹孺子可教也。
谁知闻言的苏清淮立马就不干了，这林洄莫不是在玩他？袖子一撸腾然起身，脖子上的青筋都被气出来但还是秉承着家族教养和理念强压着火气：“你现在就是去劫镖也不一定能劫出这么多钱，一千两你痴人说梦，蒸蛋糕再怎么好也值不上这些价钱，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很好，生意人砍价第一步就是对半砍。
林洄不急不慢开口：“值不值得上这个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一日最少收入五两，一千两不到一年就可以回本，我还觉得一千两便宜你了。”
“少东家都肯花钱去散播谣言了，这一千两于你肯定不算什么。”
苏清淮此时内心咆哮，那根本不一样，散播谣言的是自家人根本不要钱的，可林洄这个狗东西是真的往死的坑他要价，一千两他干脆去抢劫算了！
但林洄确确实实的说中了一点——蒸蛋糕对他们的影响很大，不然也不会到了要逼走林洄的地步。自从蒸蛋糕的出现，仙客楼三十文以上的糕点卖出去的少之又少，一两一口的那种更是一个都卖不出去，所以这个生意他必须要谈成！
“我再加一百两，六百两。”他还是不死心，绝对不想被林洄诓骗了去。
林洄听后静默片刻：“小二结账，我还是一百两一次多卖给几家酒楼吧。”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苏清淮终于坐不住了，声音中夹着怒气喊道：“站住！”
林洄顿住脚步回身看他：“怎么了，少东家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林某要回家吃饭了。”
吃个屁！
苏清淮快要凌霄喷出一口老血：“你能保证整个宁云城蒸蛋糕只有我一家所有吗？”
林洄笑出了声，笑意深达眼底：“当然，全国都独一无二。”
苏清淮认命的点点头，不得不承认林洄这次确实拿捏住了他：“好，那就一千两。”
“少东家爽快！”林洄笑道。
苏清淮气急败坏：“你闭嘴！”
苏清淮感觉脑子充血，林洄笑笑不说话，等着他拿钱。
苏清淮：“我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先付给你二百两可好，日后我在慢慢把钱补上。”
林洄收回了笑：“那少东家也等日后林某慢慢交方子吧。”穷逼谈什么生意！
“你回来！”苏清淮是真的怒了，林洄站定不动，只听苏清淮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林洄心里笑的更高兴了：“好，林某等着。”
约摸着两刻钟左右吧，先前的掌柜的来福拿过来了一个小木盒子，苏清淮打开，把里面的银钞和银锭一一展开“你自己看吧，一共一千两。”
这一千两可都是他留着娶媳妇的私房钱，割的他肉疼，如同舍手的父母那样看着自家孩子进了别人的腰包。
林洄还把银锭放在牙边咬了一下，出现牙痕才放心，软的。
苏清淮心里特别气，嘲讽他：“怎么还怕我骗你？”
林洄笑嘻嘻：“怎么会？少东家最是爽快。”
闭嘴闭嘴闭嘴！苏清淮觉得自己跟大冤种没什么区别，他现在多看一眼林洄都觉得心脏难受，只想让他留下方子赶紧走：“配方呢？”
“哦，拿纸笔吧，我写给你。”
林洄第一次在人前展露自己从江老师那里继承来的书法技艺，一支笔写的行云流水，就连苏清淮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一手好字。
结果他只写了六个字：鸡蛋，面粉，白糖。
苏清淮对自己这一千两买来的六个字十分不认同，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一口银牙要咬碎，一字一顿道：“你，在，逗，我？”
林洄憋笑憋的难受：“当然不是，我会教你们的厨子做一遍，不然方子写给你你也做不出来。”
苏清淮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怒目圆睁：“林洄，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洄心里送他四个字：毛头小子。
看着快被逼疯的毛头小子也不再打趣：“我认真的，让你们的人跟我去我铺子里，我现场教学做给你看。”
“那快走吧！”苏清淮不耐烦道。
林洄笑笑又补充一句“哦，还有一句，少东家你们家的菜真的不好吃。我觉得我们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谁还要和你合作！这种亏吃一次就够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林洄再骑到他头上了！
苏清淮可能是被他诓怕了，堂堂少东家的大少爷，屁颠屁颠跟着去了盼巧堂，林洄展示出了他的独家秘宝——打蛋器。
苏清淮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蒸蛋糕居然真的就只有三种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来，糕点师傅在一旁看的惊叹不已。
掀开盖子的一刻香味就出来了：“好了，保证和我店里卖的一模一样。”
苏清淮尝了一口，差别无二。
他问：“那你们今天卖的枣糕呢？”
林洄答：“奥，那个是另外的价钱，您得加价。”
苏清淮眼睛一翻，他就不应该问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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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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