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屋内，齐云霆放眼望去，只见屋内堆放着木桶、树皮等物，看着有些杂乱。
姜楚悦领着他走到最里边一个方形的小池子旁，才停下来说道：“这便是我用来抄纸地方，若要让纸张成型，这个步骤是极为重要的。”
这小池子原是慈幼局用于储水的，后来姜楚悦见它的形状与深度十分适合用于抄纸，便向王妈妈借来先用了。
她将此前还剩下些的纸浆和纸胶倒入了池子中，然后开始搅拌，姜楚悦边搅拌，边向齐云霆讲解在这之前需要做哪些准备。
齐云霆这才知道，原来姜兄找石灰岩竟是为了用在造纸上面，此前他虽也好奇，但因着是姜兄的**，他便未细问，就是这屋子，他也未曾擅自靠近过。
没想到，姜兄竟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件大事。
完成搅拌后，便要真正开始抄纸了，姜楚悦将造纸的木框放入纸浆中，轻轻摇晃了几下，直到纸张成型，最后就是晾晒了。
这一步却是急不得，齐云霆便又只能跟着姜楚悦走到屋外院子里，寻了块地方将抄好的纸张进行晾晒。
“待纸张完全干透后，就可将其从框上揭下来，如此，便就算是完成了。”
夏日的阳光十分炽热，姜楚悦有些受不了这个温度，她放下造纸框后便立即躲到了荫凉之处，对着远处的齐云霆解释道。
不过这样的阳光，对于晾晒纸张来说，却是十分便利，想来用不了多久，它就可以完全干透了。
齐云霆看着不远处的框架，只觉得实在是神奇，纸竟是这么造出来的，他心道，真是术业有专攻，若是叫他来想，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这种方法。
直到将它看了个够，齐云霆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了姜楚悦身边。
他看向还在用袖子擦汗的少年，眼中满是笑意，没想到她竟这般怕热，齐云霆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姜楚悦道：“用这个吧。”
姜楚悦也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后就立即将手帕接了过来，“待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真没想到，齐云霆竟还随身带着手帕，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与他的气质倒也十分相符。
姜楚悦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带块手帕在身上，气质不气质的另说，主要是带着它有时候的确挺方便的。
齐云霆自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他只笑着应了声：“好。”
随后，他唇角勾了勾，夸赞道：“姜兄真是聪慧非常，竟连这般技巧都会，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齐兄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从杂书上看到过罢了，否则我又怎会这些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姜楚悦只能又将此事往杂书上推，否则她也解释不了自己是如何学会的这些东西。
而且，她说得也不全是假话，这本就是前人研究出的东西，她虽不是杂书上看来，却也是从各种书籍和视频中学来的，区别也并不是很大。
“你家的藏书可真是神奇，竟有这许多神乎其技的技艺，真是叫我也想去瞧瞧了。”
齐云霆自然知道少年说的不是真话，或者说不全是真话，但他如今却也不在意这些。
现在这般说话，不过是见他这认真说谎的模样实在有趣，这才忍不住调侃一二。
“这怕是要叫齐兄失望了，此前我们举家搬迁，许多藏书都不慎丢失了，便是去找，怕是也找不着了。”
姜楚悦就知道，她每次都是这个理由，定会叫齐云霆怀疑，不过她现在做的可都是好事，他就算是不信，想必也不会怎么样。
齐云霆假作惋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姜楚悦随口附和道：“是啊。”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便提议道：“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将黑板挂到屋里去吧，到时候孩子们来了，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齐云霆自然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但他却并未揭穿，而是顺着少年的话说道：“姜兄所言有理。”
随后，两人便又去到了学堂将黑板挂了上去，此时，距离下午开课的时间便没有多少了，他们只能匆匆用了午膳，便又回到了慈幼局。
只是，两人刚刚坐下没多久，却见王妈妈一副踌躇的模样出现在了门口，她脸上带着十分为难的神色，似是有些举棋不定。
但终于，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脸上扬起笑容走了进来，“姜公子，不知您现在能否抽出一些时间来？”
“我侄女王玉珍，昨日您曾见过的，说是有事要找您聊聊。”她像是害怕引起姜楚悦的不快，又接着补充道：“您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刚刚，玉珍突然找上门来，说是要找昨日见过的姜公子，有些事要问问他，王妈妈问她是什么事，她也不愿意说，叫王妈妈实在是有些担心。
可昨日，两人不过是匆匆见上过一面，又能有什么事呢？玉珍向来有主见，总不该是是看上了姜公子吧。
王妈妈真是愁得不行，两人的身份实在是不般配，且她观姜公子也并没有这个意思，如今她只希望玉珍没有这般糊涂。
姜楚悦不知王妈妈心中百般思量，她听到这话虽觉得有些疑惑，但不过是聊聊罢了，她自然不会拒绝。
故，她立即答应了下来，“不妨事，我让孩子们等等就是了。”
然后，姜楚悦便向孩子们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自己复习一下，就跟着王妈妈向外边走去。
但她还没走出门口，就听身后齐云霆喊道：“等等，姜兄。”
他走上来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吧。”
齐云霆不知两人有何渊源，但孤男孤女的同处一屋，传出去总归是有些不好，故他还是决定一同跟上去看看。
对此，姜楚悦自是无所谓，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走进屋内，只见王玉珍神色有些忐忑地坐在凳子上，一瞧见他们三人，立即就焦灼地站了起来。
她神色显得有些犹豫，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了，她走上前来抬起头看向姜楚悦道：“姜公子昨日所言可还算数？”
她也知道自己这般找上门来实在不妥，可昨日自从听到姜公子邀请姑姑来这跟着念书，却被姑姑拒绝了后，她心中总是惦记着这事儿。
她自小就对读书有很深的渴望，可父亲也不过是从奶奶那学过些字，便是全都教给她也没有多少。
至于去学堂读书，就更是不可能了，如今虽说对女子的管束已没有从前那般严了，可让女子进学堂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些大家小姐还可以请先生来府上教学，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也是她昨日听到姜公子愿意让女子来上学，会如此挂记的原因，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昨日，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向父亲坦白了，在得到他的支持后，又找到姑姑询问了她的想法。
王玉珍虽知道姑姑向来不喜读书，但若是她愿意来学，自己自然是不会与她争抢的，但姑姑闻言却只道这是好事，让她来读就是了。
今日，本来姑姑也是要跟她一起来的，只是家中临时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这才让她一个人来了。
姜楚悦听到这话，立即就反应过来，眼前的姑娘说的是什么事了，她本以为这事已是不可能，没想到竟又峰回路转了。
此前，她虽然因为男女大防，改变了邀请王玉珍的主意，但如今，她自己都不曾在意，且姜楚悦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决心，她自然不忍心再因为这样的原因拒绝她。
故，姜楚悦笑了笑，点头应道：“自然算数，若是王姑娘不介意，现在便可开始上课。”
“我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
本来瞧着十分稳重的姑娘，终于显露出了些少女的模样，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王玉珍只觉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听到这里，王妈妈总算放下了心，竟是为了这件事，她也知道玉珍喜爱读书，如今能有这个机会，她也很是为她高兴。
现场唯一不明白的怕是只有齐云霆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姜楚悦，想让她解释解释。
姜楚悦只回了他一个“等会儿跟你说”的表情，齐云霆收到后，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随后，姜楚悦便拜托王妈妈带王玉珍先去学堂，她自己则留了下来将此事的原委说给了齐云霆听。
毕竟，课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教，于情于理她都该同齐云霆说清楚，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齐云霆定是会答应的。
齐云霆听完后，果然并未反对，他本就没有什么男女偏见，这姑娘既如此好学，他又怎会有意见。
如此，两人便算达成了一致意见。
转眼，便又过去了两日。
叫姜楚悦惊喜的是，王玉珍在数学上面竟也十分有天分，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能力应该会逐渐消退才是，但她的学习能力却与张玉相差不了多少。
再加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齐云霆，难得地叫姜楚悦有了些挫败感。
她也只不过是胜在比他们多学了许多年，若是在同一个起点，这几个人她怕是一个都比不过。
不过很快，姜楚悦就自己调整了过来，每个人擅长的东西本就有所不同，至少在演技上面，她还是自诩胜过大多数人的。
这日，两人正如往常一般上完课后，准备出去用膳，却见门口一个少年鬼鬼祟祟地将头探了进来。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没在里面瞧见熟悉的身影，他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见状，齐云霆只觉十分好笑，他上前几步，笑道：“李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此人不是李昂又是谁？
他见到齐云霆，却立即眼睛一亮，松了口气道：“齐兄，我正要去找你。”
“方才，客栈来了个衙役，说是陈府一案有进展了，要请你去衙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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