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樱啊。”鹿怀舒的声音闷闷的,“你没有做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从头到尾,错的只有鹿修尘那个畜生。他就该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死后也要被万人唾弃,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但这一切都不应以你的魂飞魄散做为代价。”
“你合该冷眼看着,看他垂死挣扎,看他机关算尽却难逃天谴。待了却了他,你便饮下孟婆汤,干干净净重入轮回。”
鹿怀舒注视着念樱猩红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地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念樱有股强烈的想哭的冲动,可是鬼是流不出眼泪的。
“真乖。”鹿怀舒奖励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眉眼弯弯,“行了,回去吧。”
“行了,回去吧。”纪不楼放下手中的卷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之人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润之坐在纪不楼对面狂拍桌子,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他捂着肚子浑身发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勉强撑着面前的桌子坐直身体,擦掉眼角的眼泪,“哎呦不是,纪不楼,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头一次发现你竟然如此······哈哈哈哈哈孤独?脆弱?敏感?你也说得出口?”
“还见不得血腥?要是让朝廷上那帮老东西知道,不得集体跑过来冲你吐口水,然后再从你祖宗十八代骂到子孙十八代?哎呀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你编瞎话的能力可真是与我不逞多让!”
纪不楼薄唇轻抿,耳廓微红,眼神像刀子般扎在谢润之身上,谢润之却浑然不觉,或者说发觉了也毫不在意。他唰地打开扇子,对着自己笑得通红的脸狂扇,贱兮兮地用手指在纪不楼眼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滚。”纪不楼毫不客气道。
“哎跟你说正事呢!”谢润之合上扇子,翻了个白眼,“你真的要娶她吗?”
纪不楼用看傻子的眼神望了眼谢润之,反唇相讥道:“圣旨已下,你觉得呢?”
“不是!”谢润之挠了挠头发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晌才收敛起笑容认真道,“你不是说你如今境况太危险了吗?怎么又自己主动求娶了?”
纪不楼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射出一道阴影,睫毛微微颤抖,似振翅欲飞的蝴蝶。窗外大雪纷纷,屋内只点了根蜡烛,燃烧的火光在他眸底旋转跳跃,烛光半推半就地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染上几分颜色,将他硬朗的轮廓勾勒出几份忧郁。
“宫里那位······”纪不楼吐出一口气,“注意到她了。”
“你是说他们!”谢润之声调陡然拔高,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压低声音,“你是说他们想让她嫁给六皇子?!”
纪不楼微微颔首。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宫里的都是一群疯子。”谢润之重新靠回椅背上,手一下下抚着胸口,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片刻后,他欲言又止地看向纪不楼,每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都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有话就说!”纪不楼不耐烦道。
谢润之斟酌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可是你如今就连在自己府中都是······咳万一她嫁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纪不楼轻声道。
“什么?”谢润之没听清,下意识反问道。
“不会的。”纪不楼指尖摩挲着泛黄的卷轴,他没抬头,语气却近乎虔诚,像跪在寺庙里对着神佛许愿的信徒,“如果上天注定,我们之中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去,那一定是她。”
“哪怕踏过尸山血海,劈开漫漫黄泉路,我也要把她送回人间。”
纪不楼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一声,寒潭般的眸子里泛起层层涟漪:“就如当年那般。”
······
今个儿因为鹿府三爷鹿修尘归家,府里热闹极了,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聚在老夫人的松鹤居等着给三爷接风洗尘。眼见没了主子们看顾,加之今夜初雪天格外冷,于是府里的下人们也愈发懒怠,匆匆做完手上的活计便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喝酒打叶子牌去了。
张婆子吸吸鼻子,将身上穿着的素色缎面羊皮褂裹紧,好让风少透进来些。在外头等了太久,她的手和脚都已冻得失去了知觉,只能不断哈欠加上不停跺脚来保持温暖。
雪越下越大,夜全然深了,估摸着时间宴席应当快结束了。张婆子有些着急,也不敢发出什么大动静,只能不断地往松鹤居的方向瞅着,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碰上哪位主子。
恰在这时,身后的木板门动了动,发出几声沉闷的敲击声。张婆子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嘴里嘟囔道:“谢天谢地可算来了。”再三确定四下无人后,她作贼般打开了门上的筏子。
外头进来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拉着张婆子躲到墙根后,掸了掸身上的雪,搓着手问道:“东西呢?拿来了吗?”
张婆子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将怀中包裹塞到年轻人手里,恨铁不成钢道:“拿来了!”
年轻人接过包裹颠了几下,里头东西碰撞着发出的咚咚声令人欣喜万分:“这次东西够多。不说了娘,我先走了。”
“唉唉唉你慢点,外头下雪路滑······”
“哎呀知道了,你回去吧。”年轻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深夜之中。
张婆子叹了口气,兀自将门锁好往回走,苦涩渐渐涌上心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学好,成日里书也不读、手艺也不学,就知道跟着几个朋友出去赌钱。家里仅有的点积蓄都被他败光了,就连好不容易说成的亲事也黄了。为了维持家计,她只能不断地从府里偷东西拿出去变卖。
这次更是过分。讨债的找到家里来将家里砸了个精光,威胁要是再还不上钱就砍只手做抵押。想起那笔巨债张婆子又叹了口气,从前她服侍二小姐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克扣她的例银或者偷拿她的首饰出去换钱,如今这二小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支棱起来了,无奈她只能重新回到二夫人处。
二夫人不比二小姐,精明又吝啬,从她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可不容易,搞不好连她都要被发卖出去。
穿过前方长廊便是蝶梦轩,想着二夫人今日喝了酒必得头疼,张婆子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行至墙角处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位姨娘的交谈声,张婆子长舒一口气,看来宴席才结束,此刻回去时机刚刚好。
这般想着她踏上长廊,甫一抬眼,便瞧见寂静长廊之中立着一人,身形纤细,弱不经风,正拨弄着旁边梅树上伸进长廊来的梅枝。少女巴掌大的脸蛋被红色斗篷衬得愈发白嫩,她微微踮脚凑上去闻了闻,竟是人比花娇。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温柔地笑道:“张嬷嬷,可真让我好等。”
张婆子的脚步倏得顿住,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傻傻地呆愣在原地。
鹿怀舒上前几步,牵过张婆子的手摸了摸,佯装惊讶道:“呀,嬷嬷的手怎么这般凉?莫非是在外头待得太久冻傻了,连我也不认得了?”
张婆子不自在地抽回手,扯了扯嘴角,唤道:“二小姐。”
鹿怀舒浅蹲下身子将她扶起来,声音轻柔似风:“张嬷嬷不必如此客气,你对我的照顾,怀舒可都记在心里呢。”
不知为何,对面明明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张婆子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她心底暗骂几句,勉强笑了笑:“二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为二小姐做事是老奴的福气。时候不早了,夫人应当也快回来了,二小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老奴就先告退了。”
“嗯。”鹿怀舒贴心地站到一旁,给张婆子让了条路,“也是,跟着我二婶总比跟着我这个废物小姐好。听说二婶待人一向宽厚,只是不知,若是她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人偷了东西拿出去变卖,还会不会如此宽厚呢?”
张婆子猛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鹿怀舒。
鹿怀舒笑得灿烂,将手中的暖炉塞到张婆子手里:“听闻嬷嬷也是个识字的。只是不知,嬷嬷有没有听过狡兔三窟的故事呢?”
“张嬷嬷,主子对自个儿再好,总归抵不上亲生儿子,对吧?”
暖炉明明是合适的温度,张婆子触及到的确实一片滚烫。她眼底闪过丝犹豫和挣扎,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对着鹿怀舒深深地拜了拜。
“但凭二小姐差遣。”
鹿修尘终于回来了,我们鹿姐要开始第一次的大开杀戒了,大家给鹿姐打打call !!!
PS:鬼不能杀人是我的私设
其实这篇文根本没有人看,但我还是每天像个神经病一样在作话里自言自语[爆哭]
所以路过的宝宝能不能点个收藏或评论啊!我们小作者就是要看这些才有力气写下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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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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