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簿公堂

不多时,几名万松书院的学子便被带了上来。

“学生万松书院陈志远,见过诸位大人。”

为首一人语气虽恭敬,躬身行礼的动作却极其敷衍,显然是自视甚高。

不过堂上众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要知道,万松书院可是京都第一清贵显赫的地方,每年的入学名额少之又有,出身此地的人,钱财权势缺一不可,有几分傲气实属是再正常不过。

随后上来的王清、张贺等人也依样行礼,报上家门。

“陈志远,”刑部尚书赵文渊沉声开口,率先发问,“本官问你,三月十五日夜,你等是否在城南‘醉仙居’酒肆饮酒?”

陈志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提及“醉仙居”这个地名感到一丝难堪,但还是迅速答道:“回大人,是。”

“同席者都有何人?”

“有李成儒李兄,王清和张贺几位同窗,”陈志远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角落的许回舟,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嫌弃和鄙夷,“还有这位许回舟。”

赵文渊的视线转向许回舟:“你确定当时他在场?”

“是,”陈志远回答干脆了些,“他当夜确实也在醉仙居,过来攀谈了几句,便坐下同饮了。”

“一派胡言!”许回舟也不甘示弱,大声反驳道,“学生与这几位万松书院的贵公子素不相识,更无半分交情,此等污蔑之词,学生万死不敢认!”

他神色坦荡,不卑不亢。

“三月十五日夜,学生确曾去过城南‘醉仙居’,但绝非去饮酒,学生家贫,进京赶考,盘缠耗尽,寄居于城南废弃的土地庙中,去醉仙居,也只因他家卖的粗面馒头和咸菜,比别处便宜两文钱。”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慢了下来,似乎在尽可能的回想案发那日的细节。

“学生买完三个馒头,一碟咸菜,便立刻离开回到了寄居的土地庙中,用热水泡了馒头充饥,之后又借着月光温习了半个时辰的书,方才吹灯歇下。”

“可是……可是学生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身处破庙神龛之后,身边……身边就是李成儒公子的……尸首,还有那块沾血的青砖,而学生自己……自己却是一副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的模样,浑身酒气熏天,右手衣袖还沾着……沾着血。”

许回舟的脸色白了几分,似是事发之后惊悸未消,但他还是死死攥着拳,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根本不知为何会如此,学生只记得自己是清醒地归庙、进食、温书、入睡,绝不可能醉酒,更不可能杀人,所以学生怀疑是有人蓄意构陷,趁学生熟睡之际,行凶移尸,栽赃陷害!”

“你说的这些都是狡辩,根本没有证据!” 陈志远被许回舟当众反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立刻厉声呵斥,“那夜你分明就在席上,与我们同饮!”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王清立刻上前一步。

“回禀诸位大人,学生王清可为陈兄作证!当夜许回舟确实主动凑近,言语间颇有攀附之意,李成儒兄见他落魄,心生怜悯,才邀他同坐,他饮得虽少,却也喝了几杯。”

紧接着,张贺也连忙接口,:“正是!学生张贺亦可作证!许回舟不仅在场同饮,席间言语还颇有些愤懑不平,似是对李兄……有些微词。

“后来他醉意上头,言行失态,还是李兄好心,让小二搀扶他去后面醒酒……只是没想到,他竟……”

张贺恰到好处地停顿,却句句意有所指。

三人证词相互咬合,言之凿凿,矛头直指许回舟,摆明了要将因为嫉妒愤懑而杀人的罪名按死在他头上。

许回舟暗自咬牙,这些人分明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可偏偏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根本没有有力的人证和物证去佐证自己的说辞。

正当他一筹莫展,苦苦思索该怎么为自己洗刷冤屈时,一直抱臂旁观的萧闲,却轻轻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宛若金石相击,听的人心头一荡,不自觉便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他并未看许回舟,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三位光鲜亮丽的证人。

“呵,” 萧闲微微勾唇,声线散漫,“万松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尽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只是本王有些好奇……”

“陈志远,”萧闲眸光一停,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你腰间这块和田羊脂玉,色泽通透,雕工精良,少说也值五百两雪花银吧?”

陈志远脸色微变,本能的察觉到不对,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此乃……家传之物。”

“家传?好,”萧闲点点头,也目光又转向王清指间那枚硕大的红宝石扳指,“这枚‘鸽血红’,色泽纯正,火彩耀眼,怕是千金难求吧?”

王清下意识地想缩手,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兜头淋下,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还有那个张什么,”萧闲又看向张贺靴口那金线勾勒的徽记暗纹,“这‘云中鹤’的家徽,绣工如此繁复精致,应该是‘天衣阁’大师傅的手笔吧。”

“这一双靴子,没个百八十两,怕是拿不下来吧?”

三人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开始渗出。

“本王真是奇了怪了。”

像是真的疑惑不解一般,萧闲的声调拖长,慢条斯理的继续。

“几位贵公子,放着东市‘天香楼’的琼浆玉液,如意轩’的珍馐美馔不去享用,却偏偏在三月十五那夜,齐齐纡尊降贵,跑到城南那间门脸破旧,只卖些粗劣浊酒和酱肉馒头的小酒肆去‘饮酒’?”

“怎么?是京都顶级的酒楼都关了张,还是那‘醉仙居’的粗酒酱肉,突然有了什么本王都不知道的,能引得诸位贵公子趋之若鹜的绝世风味?”

“难不成,” 他语速放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是都患上了失味之症吗?”

轰——!

堂下彻底炸开了锅,一时之间,百姓们的议论声几乎掀翻屋顶!

“对啊!天香楼才是他们该去的地儿!”

“醉仙居?那破地方,他们踩一脚都嫌脏了靴子!”

“就是!那地方我去过,一壶酒才几个铜板,跟马尿似的!他们能喝得下去?”

“骗鬼呢!这证词肯定是假的!”

而离萧闲最近的许回舟更是激动不已,王爷他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扳回了局面!

那些高高在上,颠倒黑白的贵公子们被王爷三两句就打得落花流水,毫无反手之力!

他们那点靠着家世堆砌起来的矜贵气焰,在王爷洞若观火的目光和无可辩驳的逻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看着陈志远、王清、张贺三人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狼狈模样,许回舟顿时感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风顺轮流转,现在该是他们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肃静!肃静!”

赵文渊眼看堂下乱成一锅粥,百姓的议论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不得不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连声高喝制止。

“公堂重地,岂容喧哗!再有喧哗者,杖责二十,逐出公堂!”

等到公堂稍静,他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向萧闲。

“宸王殿下明察秋毫,洞悉幽微,所提之疑确实发人深省,只是仅凭衣着推断,尚不足以完全否定人证证词,此案人命关天,还需多方查证,以求真相。”

他这是在试图给那三个学子一个台阶下,毕竟这几位贵公子的家世都不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实在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绝。

萧闲对他堂而皇之的偏袒也不气,他对这些京官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原本也不指望这些小打小闹起到起到什么作用。

只是方才瞧见许回舟孤身一人被人肆意污蔑,实在是有些看不惯,所以才一时率性,争了几分口舌之快。

“赵尚书言之有理,本王也并非要一锤定音,只是觉得这证词听着甚是有趣,不合常理之处太多,难免引人遐想,所以才好奇问一问罢了。”

“不过既然要查证,还是查个彻底的好,” 萧闲莞尔一笑,言辞中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势,“仅听这几位学子的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

“因此本王提议,将当日醉仙居的店小二传唤上来,问问清楚,那夜究竟是何情形,许回舟到底有没有与他们同席饮酒。”

“哦,顺便帮本王问问,”萧闲意味深长的扫了三人一眼,颇为恶劣的挑了挑眉,“这几位贵公子,点的都是些什么‘绝世风味’。”

“再把负责此案现场勘查的京兆府捕头,以及验看李成儒尸身的仵作,一并传来。”

“本王倒要听听,这‘铁案如山’,究竟是怎么个‘铁’法,那所谓的‘凶器’青砖,又是如何与许回舟‘完美’对应上的?”

“是非曲直,真伪虚实,总得让相关人等,都上来说道说道,才算公平,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要求合情合理,赵文渊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很明显,他不想开罪太子,但也不想招惹萧闲。

一旦将这些人都叫上堂来,这案子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啊!

萧祐端坐在一旁,终于心情舒畅的饮了口茶。

萧闲啊萧闲,你果然还是这般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找来就能翻案?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非要刨根问底!

“本宫也觉得七弟的话十分有道理,”萧祐姿态悠闲的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地撇着浮沫,“赵尚书,宸王既已提出传唤相关人等,此乃审案应有之义,为免天下人非议三司偏听偏信,你身为刑部正堂,当立即传召,细细审问,务必将此案疑点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某些心存侥幸之人彻底死心。”

赵文渊与孙正德和王铮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骑虎难下。

这哪里是赞同啊,分明就是在施压。

三人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硬着头皮应允。

“太子殿下明鉴,就依王爷所言。”

“来人!速传醉仙居店小二,京兆府负责李成儒命案的捕头,以及当日验尸仵作上堂!”

说完这句话,三人都十分默契的别开了眼神,不敢再往萧闲那边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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