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众人紧张地望着正前方硕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的名字飞速滚动，均匀间歇地抽搐两个名字并排放置，代表两人一组。
周边的人渐渐地都组成队伍，不知为何曜灵的心越来越沉，一股不妙的预感陡然而生。
果然，就在她扭头环视四周的间隙，只见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望过来，眼中不乏看好戏的意思。
曜灵脑海里升起一种诡异、不愿面对但是又觉得避无可避的念头，心一横向屏幕看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十分想用脑袋撞碎高强度防撞显示屏。
曜灵，王远。
也没说是跨班级组队啊。
丘鹏贼兮兮地靠过来，在离曜灵三米远的地方猛然停下脚步，佯装可惜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很激动，就不打扰你了。”
咣当——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曜灵脸上狰狞的微笑和手下掰碎的桌子一角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矛盾。
“您好，机甲系二年B班曜灵损坏公物，经鉴定需赔偿七百五十星币，请在三日内缴清，否则将根据《学院公务管理条例》收取滞纳金。”教室里突然响起电子音警告道。
……天杀的七百五，怎么不去抢。
插曲在曜灵的心痛和肉痛中很快过去，机甲系的学生们投入紧张的训练当中，互相和队友讨论着这次的小组作业内容，并祈祷不要抽到太难的部分。
当然也有相看不顺眼的人不幸抽在一起，比如此刻被迫坐在相邻位置的曜灵和王远，两人均是满脸黑线背对着对方，在有限的距离里拉出无限的间隔，恨不能离开珈蓝星系。
实验室里人声鼎沸，曜灵觉得实在浪费时间开始从最简单的机甲外壳开始画起。
两人公用一条网络线路，视野里是一片漆黑的空间，给人的孤寂感像极了曜灵乘坐飞船时的记忆，尽管过了那么久，还是很难克服生理上对黑暗的抵触与恐惧，只能僵硬着尽量不低头去看下方。
空间一侧是参考书籍，从《机甲外形入门》《流体力学》《机甲设计概述》等一系列入门教程，到《机甲复杂动作控制回路》《机甲运动耗能》《机甲与人体工学》等高级教学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心声绝望。
曜灵扒拉来扒拉去，最后觉得反正眼下跟他一起做不出来，不如先看看别的，回头问问容与能不能从什么地方买一个作业……
她的视线在《生物机甲概述》上停下，边看边感慨琴棋是怎么做到快速融入这里还能开拓科技视野的。就在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耳边传来电子信息符号的嗤笑声，引得她不悦地看过去，只见王远面露嘲讽地鄙夷着她。
“装什么啊？”他瞥了一眼，“拿个小孩的科普书装样子。”
“……装人装久了也就真成人了，”曜灵难得沉默几秒，“别像有东西干坐着连人都不会装。”
“嗤，”王远冷哼一声，“别扯我后腿，最后按工作量写比例，别想多拿分。”
“正合我意。”曜灵虚张声势，心想起码能交差了。
下课铃一响，两人弹射一般瞬间离开座位，等丘鹏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们前后门各自潇洒解脱的背影。
“……总感觉要出事啊。”丘鹏碎碎念。
曜灵照例保持最少睡眠时间，早出晚归每天只跟容与打个照面，不同的是每天早上会礼貌性地问“早”。
这天曜灵刚说完，容与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小声说：“那个……”
“什么？”
“你和王远分一组了吗？”
“是，”曜灵满脸黑线，想着他消息还挺灵通，“怎么了？”
容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半晌，咬牙提醒：“小心点他。”
“哦呦，”话音刚出她意识到自己的诧异表现得有些阴阳怪气了，立刻干咳两声收住，“好的，谢谢。”
容与听到后恍若雷劈，像是从来没收到过别人的感谢一样，反应几秒后才“唰”地红到脖子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曜灵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说：“走了啊，得恶补机甲的东西。奥对你们这里没有什么学生作业代做之类的吗？”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容与皱着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事，“这是军事学院，教学水平仅次于首星的联盟军校，你要找他们代做吗？”
“……好，没事了。”曜灵叹气，准备夺门而出，“果然捷径难走。”
“……这是歪门邪道！”容与气得声音尖锐起来，眼看曜灵要出去，赶紧说：“王远的侦察实操成绩是S，你、你别太明显了。”
曜灵僵了一秒，感激道：“好，谢谢了。”
自从容与提醒过后，曜灵在课上还得应付王远，同时抽出精力观察他，果然发现他时不时露出审视的目光，让她脊背一凉。
他太像她学生时代见过的自以为是的小混混，结果忘记了这毕竟是星际时代军校的学生。
时间在曜灵心惊胆战中一分一秒地度过，为期一个月的准备阶段正式结束，在曜灵高强度的恶补和容与不知道从哪弄来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外传的资料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能勉强做出线条流畅的机械臂外壳，完成简单二维运动并完成抓取动作的机械臂了。
上课铃声响起，曜灵心里直打鼓，那些运行动作都是写好的简单程序，导入成功就完成了一大半，这可不是能糊弄二年级小组作业的水平啊！
王远不屑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说：“你负责哪部分？”
曜灵从来没觉得他比此刻更像个人，佯装镇定道：“我做外形和能耗预算吧，你把运动程序弄出来。”
“B班就这水平，真会给自己挑活，尽挑弱智的。”
“……”曜灵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了。
怎么就没跟问渊分到一组呢，那一看就是个大佬。
不得不说王远再王八蛋但不愧是A班的学生，曜灵克制住不往那边看，余光仍然能注意到密密麻麻的细线逐渐排布成形，她自己这里却慢悠悠地拼上机甲手腕和小臂。
她实在是快不了，再快就露馅了。
老师巡视每个单间里的完成情况，监控里的清查系统也在高速运转，检测有没有学生作弊。
右上角的小组栏开始有人陆续退出，代表着已经完成作业，曜灵不自觉地向那里瞟去，心跳得越来越快，因为慌乱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出错。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时间还有三十六分钟，足够完成最后的外壳拼接和模拟动作了。
就在她忙得上火的时候，有一道不得不注意的视线冷冰冰地落在她的后背。
王远突然满怀恶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成绩了？”
曜灵双手一抖，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浑身的血液骤然汇聚在大脑。
她自觉只是僵持了一秒，没想着就是这瞬息的停滞给了王远机会，他厉声道：
“你在慌什么？！”
“……叫唤什么？！”曜灵恶狠狠地说，声音急促且快，“看不见在忙？自己不知道从哪誊了一份，生怕出问题给我甩锅呢吧？”
“你不用激我，”王远冷静得让曜灵紧张，“我跟你好几天了，才发现B班的学生连个小孩都不如，有意思的是你搞到容与之后突然开始在意成绩了。”
曜灵听到他的话音拐到这里，心里长吁一口气，仍然作出愤怒的样子，说：“怎么，嫉妒？”
王远不接话，说：“白色实验体的基因改造手术高达三千万，想给他攒钱？门都没有。”
曜灵心里开心地和他演着戏，终于把模拟动作导入完成，手指刚伸到“提交”上面，被王远陡然爆发的巨力冲开，她尚未发作，王远像是想通了困扰已久的事一样，狠心将数据一行行清除。
光亮的代码长度快速回缩，曜灵瞳孔猝然收缩，冲过来一把将他的手反剪到背后，王远吃痛喊出声，监考老师注意到这里，高声在话筒中警告：
“021！021！停止斗殴！”
与此同时，监考系统播报道：“距离结束还有五分钟，请各位考生抓紧时间。”
曜灵目眦欲裂，怒火中烧指下甚至扯断了王远的一条胳膊；王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决心，忍着钻心的疼抬腿向空中探去，企图踹到曜灵的脑袋。
曜灵这些天在训练场没有白练，本能地往旁边一偏，风吹过耳旁的发丝；王远腰部发力旋转，想把曜灵从自己背上甩下去，她看破他的意图，将手肘抬高增加冲力，胳膊肘直直冲着他后背撞去——
下一秒，曜灵被四面八方的力掀翻飞到墙上，强大的压强将她按死在墙面，胸腔挤得喘不上气，尽管用尽全力试图撑起身体却还是徒劳无功，听到背后有人扶起容与的声音恨得牙痒痒。
“进入倒计时，十，九，八，七……”
完蛋，她想。
果然，就在最后两秒，王远按下了“提交”，一个连残缺品都称不上的作业就这样上传到了评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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