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水秋千联赛被人参了那么多本,但皇帝不是傻子,不会听风就是雨,更不会朝令夕改,他甚至调侃了某些态度前后不一的大臣,说他们变脸实在太快。
朝臣们被说得哑口无言,再没人敢再多说什么,最后皇帝只说没有事是一蹴而就的,也没有事是毫无缺陷的,一件新兴事物诞生了,自然也会有不断完善的过程,不该一棒子打死。他让睿王根据建议好好调整,改善那些不足之处,再慢慢观察。
大朝会散了之后,尹溶风跟着群臣退出大殿,面沉如水地大步离开,他不想跟那些太子党们说话,也不想跟那独立于自己意志之外的“三太子党”有什么来往。
这帮人简直就快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什么支持自己,他们分明就只把他当工具!
因此他不理会任何人的挽留,只顾往前走,直到听见太子的一声喊:“三弟!”
方才在朝堂上两人没有直接对话,只有那嘲讽的一笑,尹溶风心里清楚他应该充耳不闻,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可是他今天心里也很不平静,攒了一股气不知该怎么发出去,本能地就停住了脚步,想看看这个虚伪大哥到底想说什么。
尹溶潇气定神闲地走到他面前,先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看到这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弟弟隐隐有些怒意,心里的确觉得舒爽。
终于也有事让你觉得烦了,是吗?
你终于无法保持高贵的姿态了,是吗?
果然这世间,也有你在乎的事啊,你也怕它们被毁了吗?!
但尹溶潇嘴里却道:“参你的事我的确知道,当时我想,一件事情不可能全都是溢美之词,让你多听些意见是好事,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激动。三弟,这说明你做出了成绩,所以,别往心里去,专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了。父皇的话说得很明白,他是支持你的,你也别泄气,做出些成绩来给他看看。”
果然还是装模作样!
尹溶风心中冷哼,脸上却挂起了好整以暇的笑容:“兄长放心,我只是爱玩而已,搞联赛乐子更多,比以前还要好玩,我肯定会用心玩下去。”
“三弟!”尹溶潇板起脸,训斥道,“现在联赛一事,优点与缺点都很明显,若是你有心当做一件正事来做,我还能放心,若你还只是玩,我看早点停办算了!”
尹溶风怔了怔,假装有些害怕地说:“兄长,我的生活很无聊,只有这些事能让我开心了,你要连我这唯一的乐趣都夺走吗?”
“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好自为之!”尹溶潇冷哼一声,背起手大步离开。
然而他却被尹溶风一把抓住。
“兄长,你实在不该忌惮我。”少年淡淡笑着,意味深长道,“父皇尚且年富力强,还能在位多年,老四老五他们很快就能成长起来,你若真那么害怕,应该盯紧他们才是,不该盯着我这个只会玩乐的废人。”
尹溶潇的脸立刻绷了起来,他先向两侧看了眼,确认这话不会被别人听到,才严厉地斥责道:“你在胡说什么?不管是谁,都是我的弟弟,我身为长兄,只会对你们多加照拂,何来‘忌惮’之说?!”
尹溶风淡淡笑了笑:“是我一时失言,兄长见谅。既然不存在这种事,那我便放心了。”他假装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疲惫之态,“昨日玩得太晚,睡得不够,方才又在朝堂上被吵得眼冒金星,现在我精力实在不济,早些回去休息了,告辞。”
他草草做了个揖,便阔步离开,把尹溶潇甩在身后。
太子目送他的身影,脸上怒意再也遏制不住,背在身后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
皇后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亲赴睿王府安抚尹溶风,可怜尹溶风本就糟心,还得强打精神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表示自己不会往心里去,一定会跟兄长好好相处。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兄长心胸十分狭窄,这次没能伤到联赛,肯定会暗中出手。
只可惜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和他争什么,也就从未扶植过自己的力量,对此防不胜防。
尹溶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循环赛第二轮刚结束,就要开始第三轮,联赛影响力再上新高峰,忽然组委会接到下属来报,说观景园内联赛场地被殿前司特种潜火兵全部封锁,说内部搭建有安全隐患,恐造成火灾,需要完善后才能重新开放。
这很显然是故意找茬,场地内唯一的大型装置就是看台,修建时一切都按照安全标准执行,甚至为了防止发生火灾及逃生时出现踩踏事故,尹溶风特意叫人少修了不少座椅,以保证逃生通道畅通无阻。
况且会场内没有使用明火的设施,小吃摊全部都在场地外,就算有摊子着火,观景园内安排的潜火工也会立刻赶过来灭火,绝对不会殃及会场内的百姓。
退一万步讲,场地内那么大个水塘,就算有火情,也能第一时间用里边的水救火,产生大型危害的可能性非常低。
考虑到这些潜火兵属于殿前司,殿前司都点检跟太子关系十分亲近,这手笔出自于谁不言而喻。
尹溶风见对方根本都不避嫌,便知他们是有恃无恐,果然,很快也有人送来了太子口信,言语中皆是关怀,督促他尽快将场地修缮好,通过潜火兵检验,再向百姓开放。
太子打的是正当旗号,闹到皇帝面前也都有理,尹溶风无奈,便让潜火兵指出问题所在,组委会配合修缮就是。
好在殿前司的那些人也并非全不把睿王放在眼里——毕竟这是亲王,就算自己被当成枪使,也不能把人扎得太疼,万一太子要跟睿王演一出兄友弟恭,最后背锅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底层办事的。
于是潜火兵们都很好说话,指出了一些问题,组委会迅速找工匠过来完善,很快通过了检验。
可循环赛第三轮就被往后推迟了六七天。
算算时间,只要不再节外生枝,年前比完总决赛也还是来得及的,尹溶风松了一口气,可心里的火却有些压不住。
他一直藏锋,从未表现出任何喜好,也不过问任何政事,独有水秋千一事他投入了全部心血。
这是他唯一的软肋,却被人这般拿捏,哪怕他光风霁月不拘小节,他到底也是个才满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也有血性,也会愤怒。
可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且忍下火气。
循环赛能正常进行是件好事,可邱岚就有些焦虑,因为按照原本的时间计划,她的姨妈期差不多能隔过去,可现在推迟了这几天,搞不好刚巧中招。
只可惜姨妈期目前没办法精确到日,她也只能祈求上苍,最好别在比赛的时候搞她。
这一轮抽签,峭云团第一场,松茂团第二场,但因着时间有点紧,场与场之间不再隔天,而变成每天都有比赛,四天一轮,之后休息两天,开始下一轮。
前两轮的比赛,所有参赛技手都会来看,但现在他们对自己主要对手的情况有所了解,就只会关注一些重点比赛,不会场场都来。但峭云团的比赛,松茂团肯定不会缺席。
桑原表现得比前两轮都要出色,拿到的也是他迄今最高的三十三分,打赏也没少赚,今天他可是高兴坏了,于是拉着邱岚不让她走,坚持要兑现之前请她吃饭的承诺。
“就去上次你请我的灌汤包馆子,不多占用你时间,吃完就放你回去,不会耽误明天的比赛。”他认真地说,“我哪有那么坏心眼,你信我一次呗。”
这人最会装可怜,可偏偏邱岚又吃这一套,想着现在时间确实还早,吃顿灌汤包也不耽误什么事,于是就跟他去了。
两人进了灌浆馆,选了角落里的僻静座位,这次点餐比之前大方多了——但也有限,毕竟他们只是刚刚才有点钱,可不敢大手大脚胡乱挥霍,于是只稍稍奢侈地点了一笼略贵的海鲜灌浆,其他的还是猪肉馅的。
然后桑原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招牌,豪气干云地跟店伙计说:“来一壶月明醉!”
“你要喝酒?”邱岚讶异地问。
“想尝尝,招牌上写着是这最好的酒。”桑原无奈地说,“这边没啤酒,只能试试白酒了。”
想着古代水酒度数都不高,邱岚也没什么意见,也就没阻止。
不一会儿,几笼灌汤包、几碟小菜还有一壶月明醉就被送上了桌,桑原先给自己倒了一盅,抿了一口咂咂嘴,轻轻“啧”了一声:“香是香,就是太淡了,顶多二十来度,你尝尝?”
邱岚也好奇:“那你给我倒一盅吧。”
她知道桑原不算酒鬼,只不过被他那做生意的爹带着有意练过酒量,红的白的啤的都能喝一些,品鉴能力也是有一些的,既然对方说香,应当还不错。
她啜了一口,完全没感觉到香,觉得这就是酒,没什么好喝的,就放到了一边。
淡的酒没喝头,度数高一些才更香醇,桑原对这酒意兴阑珊,但是就着灌汤包,那拳头大的一壶酒也被他喝得差不多,临走的时候居然踉踉跄跄,连直线都走不了。
“你不是酒量挺好吗?”邱岚搀着他,心里无比烦躁,“这有二两吗就醉了。”
桑原双颊泛红,目光迷离,一手搭着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来这边没怎么喝过酒,可能这身体的酒量不大好。”
“你就知足吧,至少这身体柔韧度好,还能跳水。”邱岚费劲地撑着他往前走。
“嗐,就咱俩现在这……这技术动作,我们教练要是看见了……得骂死我……”
这倒也是,毕竟这身子骨已经是成年人的了,再天赋异禀,也敌不过七八岁起日复一日训练磨练出来的身体,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伤病。
多亏他们从小到大的练习成果还储存在脑海里,邱岚穿过来之后用了好几个月恢复性训练,又对自己非常狠,才能有现在的状态,想必桑原也对他自己有过地狱般的训练。
不过邱岚也确实不敢想象现世的教练看到自己现在的技术动作就是了。
至少也得被骂得狗血淋头。
桑原跌跌撞撞往前走,又迷迷糊糊地说:“要是……要是姐姐看见,估计也得骂我……搞不好还会、还会打我……”
邱岚:“……”
“你在现世里的女朋友?”她故意问道,“这么暴力?”
桑原使劲摇了摇头:“她很温柔,不打我不骂我,不撒娇不粘人……”他的眼神骤然变得伤感起来,“……也不、不爱我。”
听到这话,邱岚的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突然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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