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一般养牛的人家不会轻易杀牛,毕竟牛是耕种田地劳力,就算要宰牛也要向官府报备,除了提前在官府做了登记的屠户有宰牛卖牛肉的份额,一般是买不到牛肉的,所以牛肉价稍贵些。
卫柏走到摊前时李屠户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今天他多拖了半头牛来卖,现在还剩些牛下水,都正午了街上也没什么人,牛下水这些本就不好卖,牛油也是看运气碰见有人家想要才卖的出去。
“李屠户,”卫柏拱了拱手,“可还剩些什么?”卫柏今早路过这儿就看见他这儿在卖牛肉。
李屠户看了眼剩下的东西,朝一旁的背篓里指了一下,说:“只有这些下水和一副牛油了,你要的话给你便宜一点。”
卫柏走上前去,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指着给李屠户看,“这些,还有这副牛油,李屠户可否陪我送到家中?”
李屠户有些不解,牛油还好,牛胃却很少有人买,嫌龌龊。
怕卫柏买错想着还是问了一句:“是这两个牛胃吗?”见卫柏点头才放心,“好,等我收拾完。”
卫柏等在一旁,想着一般屠户都会剩些货物带回去。
心中微动,试探地问了一嘴:“冒昧问一句,李屠户可还有牛骨或者猪骨?我这要的有些急。”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屠户一怔,说:“我打算带几根牛骨回去炖汤来着,你若是要的话,我们一人一半。”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卫柏心中欣喜,拱了拱手,“多谢!”
路过杂货铺的时候卫柏说麻烦李屠户稍等一下,进去利索买了包干海带,一罐豆瓣酱和熬火锅底料需要的香料。
把东西送到李屠户说:“牛骨三根三十六文,牛油一副八十文,两个牛胃你给二十二文就行。”
卫柏递过一钱并三十八文,送李屠户出门的时候又说下次如果杀牛把牛油、这两个胃还有牛的大血管留给自己。
牛的大血管也就是牛黄喉,这些东西这个时代没什么人吃,除了实在没法过日子的捡去塞塞肚子。
平时这些都不好卖,有人愿意收是个稳定的进项,李屠户自然乐意至极,“行,还是今天这个价!”说着拱了拱手就走了。
卫柏立刻把一部分海带剪碎放入温水中,这样泡发得更快,海带勉强还能算个“海鲜”了,想着有些馋虾蟹扇贝了。
但青禾县不靠海甚至算得上内陆了,海鲜运过来都发臭了,只有那些腌制晒好的干货,这么想着卫柏也就歇了心思,又洗了一下牛骨放在炉子上煮骨汤。
敞着院门,卫柏开始在水井边清洗牛胃,虽然被屠户清洗打理过了,但入口的东西还是仔细点好。
串完铜板,林轻颂见卫柏在搓洗什么正欲帮忙被阻止了,“这是牛胃,我来洗就行,你别脏了手,拿些空心菜和两个大些的土豆,你看着处理些吧,等会儿做顿新鲜的。”
一听又有新鲜吃食,林轻颂情绪高涨起来,开始削土豆择空心菜。
两人都在院子里忙着呢,李春花敲门过来送菠菜,“都忙着呢!婶子来送把赤根菜,都是家里种的可别不好意思啊!”
说着把赤根菜放在门口就走了,“婶子急着回去做饭,你们慢慢忙!”
林轻颂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身喊道:“多谢婶子!”
随后拿起赤根菜,卫柏还有些好奇赤根菜是什么,林轻颂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菠菜。
“这个是放着还是?”
卫柏正担心中午菜不够吃呢,“一并择洗了吧,中午就做着吃了。”
清洗完两个牛胃后卫柏把他们切开又过了遍水清洗,卫柏买的是瘤胃和瓣胃,也就是常说的毛肚和牛百叶。
掀开锅盖撇去骨汤上漂浮着的血沫,卫柏才开始切牛油,切完后生火煮饭炼油。
林轻颂把洗好的菜端进来的时候卫柏正在熬牛油,锅灶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接过菜篮,卫柏拿出那削好皮的土豆切厚片,对一旁站着的夫郎说:“等会儿可能吃的有些辣,阿颂要不要上街去买些凉饮?”
踌躇了一下,林轻颂说:“没必要花这个钱吧,那些饮子还不如我们自己的冰粉解暑呢,相公实在想喝的话我去买两筒?”
这么说也是,卫柏切完土豆想着自己现在去搓点冰粉出来,但灶前熬火锅底料可离不得人,“我这里走不开,阿颂......”
“我去我去!我又不是没搓过,相公你安心做饭就是了。”
自己能做会做的事情林轻颂向来积极,日子是两个人一起经营的,总不能什么都要相公去做。
林轻颂取了一小包冰粉,看着还剩半袋的冰粉籽想着得和卫柏说一声了,搬了个木盆,林轻颂坐在灶房里搓,一遍动作一遍对卫柏说家中冰粉籽不多了,要不要再采一些。
“嗯,我早上看见了,午后我们借牛车再去柳石村一趟,上次签写长工契约的时候我和张家兄弟说了采假酸浆果的事儿。”
见卫柏都安排妥当了林轻颂没再说什么,低头动作着。
滴入澄清石灰水后用井水镇好冰粉,林轻颂刚打算进灶房熬些红糖水就闻见了灶房传出阵阵诱人口水的辣香。
卫柏用锅铲不停翻炒着,见林轻颂站在门口,问他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林轻颂走到灶边才发觉这股辣香味烈但不呛人辣眼。
“这个底料怎么样都好吃,可以煮汤菜,也可以炒菜。”
听着相公有些骄傲的话语,林轻颂粲然一笑,但他也是真的相信,相公的手艺是他见过最好的,比阿娘还好。
卫柏盛出大部分的火锅底料,舀了几勺熬得发白的牛骨汤熬汤底,骨汤本就是滚开的,下锅后不久锅底开始翻腾。
卫柏先下入土豆,土豆要煨久一点,煮耙软了才好吃,随后又开始烫煮空心菜、菠菜和海带。
林轻颂看着卫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取出手帕给他轻轻擦着,卫柏还配合着弯了弯腰,“谢谢阿颂。”
林轻颂摇摇头。
卫柏把煮好的素菜捞放在瓷盆里,又捞出锅底的土豆片,看着差不多也捞了出来,开始烫他馋了许久的毛肚和千层。
卫柏夹着毛肚,心中默念着“七上八下”就夹出放在瓷盆中,等到菜都烫煮完又把汤底舀到瓷盆中。
火红的一大盆在炎炎夏日看着也是十分诱人,尤其是飘散的阵阵香味。
林轻颂已经盛好两人的饭坐好准备开动了,卫柏心中好笑,“阿颂,你是不是忘记熬红糖汁了?”
见林轻颂和受惊的兔子似的弹起来,卫柏笑意难掩,“安心坐着,红糖碾碎放冰粉里也行。”
把林轻颂安抚坐下,卫柏快步把冰粉端了进来,用碗分装好,撒了些细红糖端上桌。
羞赧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林轻颂抢在卫柏前面给对方夹了一筷子最上面的毛肚,“相公辛苦了,相公吃。”
见夫郎眼巴巴的馋样,卫柏嗤笑一声,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胃处理好了很好吃,试试。”
不管是柳石村还是其他村里轻易不会宰杀牛的,因此牛的周身都金贵,林轻颂没有吃过牛肉,但也知道牛胃一般没人买着吃,现在日子比以前闹饥荒好多了,因此大家不是嫌弃牛胃脏污就是觉着煮熟了咬不动。
林轻颂知道卫柏的手艺,低头吃了一口,香辣脆爽,他的眼睛噌的一下更亮了。
卫柏看着笑意更甚,自己没急着吃,又给林轻颂夹了块土豆,“厚切的土豆片煮耙了很好吃。”
林轻颂用力一夹土豆就碎了,他混着饭扒了一口,软糯入味,“好吃!”
看卫柏忙碌了一上午还没动口吃饭,连忙催促。
一时间灶房里只有二人吃饭夹菜和触碰碗勺的声音。
二人鼻尖、额上都冒了些细汗,但都瘫坐着,实实在在吃舒坦了。
看着夫郎慵懒满足的模样,卫柏莫名想馋馋他,神情故作沮丧,深深叹了一口气,“哎——”
林轻颂猛然抬头望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吃冒菜吃的不是很满足。”卫柏说着摇了摇头,显着心情悲痛。
这话让林轻颂无从安慰,“已经很好啦,好好吃的!”
见夫郎那实诚又可爱的样子,卫柏着实是演不下去了,咳嗽两声,柔声说:“现在天热,钵钵鸡......也就是凉的冒菜其实更好吃,冒菜和火锅更适合秋冬,等天凉了为夫再好好准备食材,咱们好好吃顿热乎的火锅。”
虽然二人已经互相过坦白心意,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但每次听卫柏说到以后林轻颂总是内心温软、憧憬无限。
两人今天下午的事情不少,林轻颂拒绝了卫柏和他一起洗碗筷,让他先去和李婶他们说一下借牛车的事。
卫柏噌的一下站起身,他当然是听夫郎的,早去早回还能安心歇一下。
以卫柏为人处世的原则,借东西或者请别人帮忙不可能空手去,因此只能舀了一碗火锅底料送过去。
李家下午一般都闲在家里,见卫柏端着东西过来,刚想着拒绝,小两口无依无靠的,哪能整天这么东送一点西送一点呢!
哪成想是来借牛车的,李家人只觉得好笑,李春花先叉着腰站出来说:“你这臭小子是越来越生分了啊?”
李家的态度让卫柏哭笑不得,只好借口说是今天中午熬出来的底料,煮汤锅汤菜很香,这正好送点过来。
这么一说李家一众就想到了中午在怀安巷这片地界飘散的霸道香味,“好啊你这卫小子,手艺是真的没话说!中午可馋死你李叔了!”
卫柏把碗递过去,说:“这个天我不建议吃热锅子,我今天中午就是在锅中把汤底煮沸烫的菜,最后一起盛到瓷盆里吃的,”
想到李家每天杀猪,又说:“汤底尽量用骨汤别用白水,猪骨炖的汤就行,肉菜都可以烫煮了吃。”
卫柏和李如松说了一声回家一趟再来驾车。
“今日我一个人去村里......”卫柏话说到一半,看到林轻颂控诉的眼神心中一紧,“我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今天下午和阿颂你一起去等消息呢!”说着上前搂住林轻颂顺毛。
林轻颂知道取东西的小事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但是忍不住矫情一下,心中鄙夷自己被卫柏惯坏了。
从卫柏的怀中挣出来,林轻颂头也不回,“我去给你打些井水!”
看着家门口目送自己的夫郎,卫柏深深叹了口气折过身,握住林轻颂的手,轻声说:“你午睡一阵,睡得久的话可能睁眼就看见我了,在家里好好的。”
或许是最近累着了,林轻颂做了会儿绣活感到有些乏,入睡前想到卫柏的话心中期待睁眼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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