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夕没接话，目光却透过镜子，落在了身后那个正抱着头盔、一脸“哇塞这得多少钱”表情的何忱身上。
她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突然开口：“喂。”
何忱一个激灵：“在！”
宋彦夕朝旁边挂着的另一副同款但小一号、颜色更柔和些的手套抬了抬下巴：“试试那个。”
何忱：“啊？我？我不用的宋小姐……”她连连摆手。
“ 试试。”宋彦夕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看看尺寸。”
何忱只好放下头盔，小心翼翼地把那副手套戴上去。手套皮质柔软细腻，果然很舒服。
“ 怎么样？”宋彦夕问。
“还、还挺合适的……”何忱老实回答。
宋彦夕点点头，对店员说：“这两副都要了。”
何忱：“！！！” 等等！有一副是给她的？！为什么？！
她刚想开口拒绝，就接收到宋彦夕瞥过来的眼神——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敢废话就扣工钱”。
何忱瞬间把话咽了回去。行吧，债主最大。虽然这礼物收得她心惊肉跳。
买完手套，宋彦夕又起身去逛别的。何忱继续认命地跟在后面拎东西，看着她刷卡如流水，内心疯狂计算着这得擦多少辆车才能赚回来……
所以，这位大魔王突然抓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陪着逛街，顺便……给她买副手套？
何忱看着宋彦夕那又冷又拽的背影，心里更加迷糊了。这位爷，到底是想干嘛啊？
从顶级商场出来，何忱以为今天的“拎包小妹”体验卡该到期了，正准备乖巧询问是不是可以回去继续擦车，却见宋彦夕脚步一拐，并没往车库方向走。
何忱抱着新买的手套盒子和头盔，像个移动寄存柜一样跟在她后面，有点懵：“宋小姐，我们去哪儿？”
宋彦夕没回头，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饿了。”
何忱：“……” 所以富婆饿了不需要吃饭，需要先逛街？
她以为宋彦夕会带她去某个格调高雅的米其林餐厅，或者至少是那种门口站着西装笔挺侍者的私房菜馆。毕竟富婆的消费水平她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然而，宋彦夕却带着她走进了一家……大型综合购物中心？就是那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充满了各种快餐品牌和奶茶店的普通商场。
何忱正疑惑着，宋彦夕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电玩城门口。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各种游戏音效混杂在一起，光怪陆离的灯光闪烁不停。
何忱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彦夕径直走向兑币机，十分熟练地刷了卡，换了一大筐游戏币。
“宋、宋小姐……您要玩这个？”何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狂拽酷炫的顶尖赛车手，私下爱好是逛电玩城？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宋彦夕端起那筐沉甸甸的游戏币，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弧度：“ 怎么，不行？”
“行！太行了！”何忱赶紧点头，心里疯狂吐槽：您高兴就好！
宋彦夕没理会她的腹诽，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机器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一排抓娃娃机上。她走过去，将游戏币筐放在一台装满各种可爱玩偶的机器旁边，朝何忱扬了扬下巴。
“ 试试。”
何忱：“啊？我、我不行的，我手残，从来没抓起来过……”她很有自知之明。
“ 工钱。”宋彦夕吐出两个字，慢悠悠地补充，“ 抓到一个，抵一天。”
何忱的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说话算话？！”她瞬间来了精神，摩拳擦掌，也顾不上什么手残不手残了，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 看我心情。”宋彦夕靠在旁边的机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何忱：“……”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但抵债的诱惑太大了。她投币，操控摇杆，瞄准一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熊玩偶，紧张地按下按钮。
爪子晃晃悠悠地下去，抓住小熊的脑袋，然后……软绵绵地松开。玩偶纹丝不动。
“啊——！差一点！”何忱懊恼地跺脚。
宋彦夕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何忱不服气，又投币。这次瞄准另一个。爪子下去，勾住了玩偶的标签，颤巍巍地提起来一点，又掉了。
“哎呀！这爪子太松了！”何忱气得想拍机器。
宋彦夕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菜就多练”。
何忱连着失败了十几次，筐里的币下去一小半，一个都没抓上来，脸都急红了。
“ 看来，”宋彦夕终于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的调侃能溺死人，“ 某人的打工生涯，漫——长——得——很——啊——”
何忱悲愤交加，把位置让开：“有本事你来！”
宋彦夕挑眉，也没推辞，走上前。她投币，操控摇杆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赛场上的那种精准和果断。爪子落下，稳稳抓住一个玩偶的受力点，然后牢牢抓起，精准地丢进出口。
“哐当”一声，一个玩偶掉了出来。
何忱：“！！！” 一次就中？！
宋彦夕弯腰拿出那个玩偶，是一只傻乎乎咧着嘴的哈士奇。她随手塞到何忱怀里：“ 抵一天。”
然后，在何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连续投币，操控。几乎是一币一娃，动作行云流水，又快又准，仿佛那抓娃娃机是她家开的。
不一会儿，何忱怀里就塞满了各种可爱的玩偶，都快抱不下了。周围已经聚拢了几个围观的小朋友和小情侣，发出羡慕的惊叹声。
何忱看着怀里这一堆“债务减免凭证”，又看看宋彦夕那副轻松写意、仿佛只是随手捏死几只蚂蚁的淡然模样，受到了巨大的财富冲击。
“ 够了没？”宋彦夕停下，筐里还剩不少币。她看着被玩偶淹没、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何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不够再抓点？让你提前恢复自由身？”
“够了够了！太多了！”何忱赶紧摇头，再抓下去，宋彦夕怕不是要倒欠她钱了！这富婆的技能点是不是点得太歪了？！
宋彦夕似乎觉得她这副样子很有趣，伸手从她怀里拎起那个最初抓到的哈士奇玩偶，在手里掂了掂，突然坏笑着把它怼到何忱脸上。
“ 啧，跟你挺像。” “傻乎乎的。”
何忱被毛绒玩具糊了一脸，鼻尖全是新玩偶的味道，气得想咬人，但怀里抱着一堆“免死金牌”又不敢造次，只能鼓着腮帮子瞪她。
宋彦夕心情颇佳地把剩下的游戏币随便送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小朋友，在一片“谢谢姐姐”的欢呼声中，对何忱说：“走了，吃饭。”
这次去的是一家看起来就很地道的川菜馆子，烟火气十足。宋彦夕点了一桌子菜，麻辣鲜香，吃得何忱额头冒汗，嘴巴红肿，却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边嘶哈嘶哈地吸着气，一边偷偷看对面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宋彦夕。对方好像完全不怕辣，姿态依旧优雅，只是鼻尖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显得那张冷艳的脸多了几分生动。
“看什么？”宋彦夕抬眸看她。
“没、没什么！”何忱赶紧低头扒饭，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富婆连吃饭都这么好看！还让不让人活了！而且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抓娃娃厉害，吃辣也厉害！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结账的时候，何忱看着那其实并不算特别昂贵的账单（相对于宋彦夕的消费水平而言），心里刚刚冒出一丝“这顿我请吧也算报答”的念头，宋彦夕已经干脆利落地刷了卡。
“ 等你那点工钱，”宋彦夕收起卡，瞥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戏谑，“ 还不如指望娃娃机多吐几个。”
何忱：“……” 好的，再次受到暴击。
吃完饭，宋彦夕终于大发慈悲，决定送何忱回去。再次坐上那辆吓死人的摩托，何忱虽然还是怕，但至少敢稍微睁开一点眼睛了。
夜风吹拂，城市的霓虹在眼前飞速流淌。抱着怀里那一堆柔软的玩偶，感受着前面那人传来的体温和淡淡的、好闻的气息，何忱的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因为车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一天，过得简直像做梦一样。被富婆的财富反复暴击，被富婆的技能反复碾压，还被富婆……好像没那么恶劣地戏弄了一整天？
这位债主大魔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好玩？
何忱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哈士奇玩偶柔软的毛毛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而前面开车的宋彦夕，透过反光镜瞥了一眼身后那个几乎要把自己埋进玩偶里的身影，嘴角弯起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浅的弧度。
嗯，傻是傻了点。
但逗起来…… 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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