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趁着家人熟睡,用原先偷藏的杯子碎片抹了脖子。
沈夫人睡的迷迷糊糊,感到一阵热流从她颈下流过,睁眼一看,身下竟都是沈铭割喉流下的血。
很快沈家的烛火便被燃起,一大家子捂伤口的捂伤口,请大夫的请大夫,直至天光微亮,沈铭总算捡回一条命。
陈大夫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男人长叹一口气,心中暗暗可惜,这人怕是废了。
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他回身劝道:“沈老夫人,沈夫人,你们还是要多劝劝沈大人才是啊。”
这话说得轻松,可众人都知道其中的艰难。
眼下沈铭没了眼珠,没了仕途,命虽是保住了,可他的心却死了,一个求死之人想法旁人哪能轻易左右,现在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救的了他。
陈大夫摇着头惆怅的离开了沈家,徒留沈家女眷坐在沈铭床前以泪洗面。
半晌过去,沈母忽然止住眼泪,转头看向儿媳,“婉儿,你说陈大夫是全城最好的大夫,可当年还是没能进的了太医院,那进了太医院的那些大夫岂不是比陈大夫更厉害?”
沈夫人被问的一脸困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愚钝听不明白?”
怎得好端端的提起陈大夫与太医院失之交臂的事情?
沈母见儿媳还不开窍,于是拉起婉娘的手拍到,“婉儿,娘的意思是,陈大夫没办法治铭儿,或许当初那些进了太医院的大夫有办法啊。”
“不如,你明日去求求陈大夫,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和他那些同窗打听打听?”
这可着实难为沈夫人了。
“娘......铭郎的心结在于眼睛,可,可眼下已经没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啊!”沈夫人为难的说道。
沈母见状忙安抚道:“娘知道,娘知道。可娘曾听闻有门医术可以修补人的面容,娘就想着,看能不能帮铭儿也修一修,这样朝廷也许就允许他继续当差了?”
沈母一语燃起了沈夫人的希望,要是这世上真有这等医术,或许铭郎还有的救。
“所以你今日才去济世堂找陈大夫?”梁忆之看着局促不易的沈夫人,替她说道。
“是,让女神仙和王爷看笑话了。”
沈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快要听不见了。
梁忆之无奈的想,历史上是有可以修补面容的医术,可也仅限于唇裂,除瘢之类的,修补缺眼的却是闻所未闻,即便找到了这门医术也治不了沈铭。
还真是幸亏遇见了她,只要沈铭的伤口复原的好,没有感染溃烂,他的心结只需一个义眼就可以解决。
不过刚刚听沈夫人讲起沈铭种种自暴自弃的情形,她还是有所保留,没有直接告诉沈夫人,免得给了她希望又带来失望。
元鹤安察觉到了她的担心,趁着沈夫人在前带路,轻轻撞了撞她。“别有负担,能不能帮上忙这都要看沈大人自己的造化,你只是给他了个机会。”
他话里话外都是宽慰的意思,这让梁忆之很是好奇。
于是小声调侃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怀疑我是神仙吗,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莫非你终于意识到我不是无所不能了。”
哪知元鹤安闻言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摇头,“非也,而是看到你在帮大家之前多次提起需要病人配合,所以我猜想你不是人人都能救的,也需要看他们自身。”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你不辞辛苦救治大崇的子民。忆之,谢谢你。”
此话一出,梁忆之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明明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年,脸上的稚气都还没完全褪去,可这几次的来往,总让她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无论是上次护着她替她挡剑,还是这次的感谢都让她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于是她想着谦虚一番,以回他的感谢,结果还没开口就听他话锋一转。
“忆之,有你在真好,不如这次治完沈大人,我帮你开一间医馆吧,你就留在这里救治百姓,我们这里身患残疾的百姓还有不少呢。”
他说的格外兴奋,梁忆之一个没控制住,直直冲他翻了个白眼,先前的感动早就烟消云散了。
元鹤安见到这一幕,赶忙收起笑意,心中却暗道一句,坏了,让她误会了。
于是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利用你,是,是......”
“是什么?”梁忆之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
闻言,元鹤安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是想找个借口让你留下来。”
这下三人都僵在了原地,有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三人之间。
元鹤安没想到他就这么不害臊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梁忆之也没想到他示爱的话竟说的这般大声,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的吗?
沈夫人更是没想到,不是说好了去她家看铭郎的吗,怎么强行给她喂了这么大一个瓜?
沈夫人想回头看看,但又怕唐突了身后二位,这两位她可一个都不敢得罪。
就在她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时,一只纤纤玉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怎么不走了,沈夫人?”
本来只是正常的询问,谁承想沈夫人自己太过紧张,竟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快,快到了,就在前面。”
梁忆之抬眼望去,果然不远处的牌坊上写着“东乡村”三个大字,只是就近的那户人家门前怎么围了一群打打闹闹的孩童?
她定睛瞧去,这次竟瞧见一个孩童正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向背对而坐的一个人。
“沈夫人,你们村的民风这么彪悍吗,孩童都敢当面欺负大人了?”
其余两人闻言朝梁忆之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又有孩童捡起石子,准备扔向那人。
元鹤安见状刚想上前帮忙,哪知一向柔弱的沈夫人却先他一步冲了过去。
元鹤安惊讶的与一旁的梁忆之对视一眼,两人连忙跟上沈夫人。
眼看就要到那人与沈夫人身边了,只见沈夫人径直走向门内,抄起门后的扫帚,疯了般的挥向那群孩童,嘴里还不忘叫喊着,“滚,都给我滚,你们这些没教养的竟然敢欺负我相公。”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椅子上的人正是他们此行要见的沈铭,而这里就是沈家。
也不知是不是真让梁忆之给说对了,这里的民风确实彪悍,这些孩童非但不怕沈夫人和她手中的扫帚,反倒嬉笑着躲过,那态度着实令人不爽。
两人皱着眉头上前,眼疾手快一人拽住两个孩童,这才稍稍控制住了局面。
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孩子见同伴被抓住,一脸跋扈的问道:“你们是谁啊,干嘛帮这个瞎眼的?”
“你怎么说话的,你父母没教你要怎么叫人吗?”梁忆之被他张口就是瞎子的称呼叫的火大。
本以为那孩子会被大人的教训镇住,哪知他再次张嘴顶道:“就是我爹娘教的啊,他们就是这么叫的。”
是了,几岁的孩子懂什么,父母怎么教,他就怎么学,父母不尊重人,他又怎么会懂得尊重人呢。
一时间,在场的三个大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对于这些孩童,谁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时,屋内的沈母终于被门前的吵闹声吸引来了,“诶呀,这是怎么了?”
孩童们一看又来了一个大人,于是趁着三人的注意力都在来人身上,纷纷如鸟兽散,各自跑回家去了。
“娘,你怎么能让铭郎独自待在门外?”沈夫人放下扫帚,冲赶来的沈母抱怨起来。
沈母一脸局促,不断的搓着手上未清理干净的面粉,“婉儿,娘在里头做饭,想着让铭儿出来晒晒太阳,心情也能好点,谁承想......”
沈母现在心里有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儿子会遭这罪,她说什么也不会推他出来晒这劳什子的太阳。
她在东乡村生活了几十年,还真是一朝出事被人欺,现在才发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邻里竟都是这等落井下石之人。
其实她不知道,这都是黄捕头在背后受的意,目的就是赶走沈家或逼死沈铭,只有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继续安心当他的大官。
这些村民对沈家的和气本就是出于民不与官斗,现在也是一样,只是这个官换成了黄捕头。
眼下沈家人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光照顾好沈铭就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哪还有心情细想这些。
沈夫人将沈铭扶回屋里,调整了一下情绪,向沈铭和沈母介绍道,“娘,铭郎,你们瞧我把谁找来了?”
说着她先指向一旁的元鹤安,“这位是咱们的襄王殿下......”
话音刚落,沈铭那只完好的眼珠子转了转,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光,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这边沈母一听,这位俊俏的郎君竟是当今襄王殿下,惊的就要跪下磕头,“草,草民见过殿下......”
还没跪下就被元鹤安一把扶起,“老夫人,不必多礼,这次本王也算微服前来,只是想看看令郎的伤势。”
闻言,沈母激动的拉着元鹤安的手,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多谢殿下还惦记着我儿,铭儿,你听到了吗,朝廷还惦记着你呢?”
这次沈铭的右眼再次颤动了一下,不过一瞬,他又慢慢的低下头去,直到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落在被褥上。
这一切除了一直观察他的梁忆之谁也没发现。
沈夫人又继续指着梁忆之介绍道:“娘,你再看看这位,这位可是专门来帮我们的女神仙,大家都说她可灵了。”
听到沈夫人的说辞,梁忆之收回目光尴尬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腹诽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乱说,她什么时候就可灵了?
很显然这话沈铭也不信,一直未出声的他听到这里发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声响。
“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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