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蹙眉走向楠北。
楠北立刻向后退。
参商没有停步。
楠北一路后退，直到腰抵在了办公桌上。
他咬着牙，努力挤出几个字，“你……你想干什么？”
参商低头，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在怕我？”
“我没……”楠北下意识想反驳，又停住。
顿了顿才道:“不是我，是它。”
“谁？”
参商一时间没懂楠北的意思。
“我的影子。”
参商微微错愕，立即低头望向地面。
办公室的灯光打下来，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楠北没有影子。
参商仔细观察，终于在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紧贴楠北小腿的黑影。
那团黑影还伸出两条手臂，正紧紧的抱着楠北的小腿。
随着参商的目光看过来，手臂抱得更紧了。
黑影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随着参商目光注视时间的增长，黑影边缘甚至都抖出了残影。
楠北牙龈咬紧，极力克制自己的反应，“你别看了……”
他的影子都快被吓死了。
他也快要被影响的受不了了。
参商也终于搞明白了，“所以……是它在怕我？”
他不解，“影子也会害怕？它有意识？”
“没有，否则我怎么操控它。”
楠北不敢正眼看参商，只是快速的道：“它虽然没有主观意识，却有本能。恐惧、求生、自我保护……这些人类的自我本能它都有。”
“我和它感官共享，但它传递给我的感受会削弱很多倍。就像昨天在诡异空间里，它的身体被房子外面的雾腐蚀了一半，我也只是感觉身体有些麻而已。”
“但是现在，因为它对你的恐惧……”楠北压抑着声音，气急败坏的道：“我见到你就被吓得走不动路。”
被削弱后还如此强烈，可见参商把影子吓得多惨。
“肯定是昨天在诡异空间里，你做了什么，才会让它怕成这样。”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让苏魇表演了一个现场吃瓜。
而且，参商从影子上移开目光，看向楠北，“昨天你也在场，发生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想不起来了。”楠北有些抓狂，“我……我就记得你从我手上，抢走了那个恶心的肉瘤，在之后我的记忆就是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这倒是令参商有些意外。
怪不得楠北会跑来问他，原来后面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参商垂眸，微微思索。
他想这可能是一种保护。
那个美容院里观看了全程并且记得的小青年，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
只是不确定这种保护是身体自发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是楠北忘了，但他的影子却记得。
只有本能的影子，牢牢记住了参商带给它的感受。
只是，当时苏魇就吃了个诡异而已，至于怕成这样吗？
还是说，这影子能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可惜，没法交流。
楠北的这个影子，还真是特别。
参商下意识的想去看一眼那团黑影，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再给楠北压力。
显然这个影子已经把参商和大恐怖划了等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对它做什么。”参商摊了摊手，“是它自己太敏感了。”
没想到楠北在学校里逃课打架，一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桀骜样子，但觉醒的能力却温和，无害，毫无攻击性。
甚至还非常的胆小。
队长说能力会影响性格，也许性格同样影响觉醒的能力。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楠北吗？
“那要怎么办啊？”楠北急死了，他来找参商也不是要追究责任，他只想解决问题。
“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我们是同事，以后要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你总不能一看到我就躲。”
“但我根本没办法控制。”楠北烦躁的抓头发。
参商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半晌，果断道：“既然它躲不开我，就只能适应我了。”
“啊……怎么适应？”
参商右腿向后撤了一步，半蹲下身子，看向楠北脚下的那团黑影。
“你要干什么？你……”楠北边说边下意识的向后躲。
参商直接把手伸向了那团黑色的影子，手触碰到的瞬间。
楠北浑身僵硬，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影子抱着楠北的腿不撒手，参商如同撕一块膏药一样，将他从楠北身上揭了下来。
参商把影子团成了一个球，攥在掌心。
楠北觉得参商在这一刻攥住了他的心脏。
心跳仿佛要停止。
恐惧如潮水般漫过之后。
浑身只剩下了酥麻。
后脑勺像有电流窜过，头皮都炸开了。
楠北拼命的仰头，大口呼吸。
想要开口骂人，却只发出了几个气音……
参商捏了捏手里的黑影团子，“就这样好好适应吧。”
他轻声解释道：“你说它有人的本能，适应环境也是人的本能。”
“近距离接触我，提高它的阈值，适应了这种最强烈的恐惧，普通的接触它就不会害怕了。”
“草……”楠北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你忍一忍……”
参商说着用手指揉搓了一下影子。
楠北立刻喘息了一下，又说不出来话了。
过了一会。
参商抬眼看楠北，“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好个……屁。”楠北用力挤出几个字。
“有精力骂街了？看来确实适应了。”
楠北：“……混蛋！”
参商点点头，办法有用，他又继续揉捏。
这团黑影，软软弹弹，捏起来还挺解压。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
“可……可以了。”楠北微微喘息道。
参商这次按照楠北说的，没再继续，他将黑影团成了一个小黑球，像打保龄球一样，让它滚到楠北的脚边。
楠北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缓缓的倚着办公桌滑倒，坐到了地上。
恰好压在了小黑球上。
小黑球成了扁扁的纸片，却一动不敢动，甚至又化出了两条小胳膊抱住了楠北的大腿。
半晌，楠北才调整好呼吸，“你想弄死我吗？”
他脑门上都是虚汗，恶狠狠的话说的有气无力。
“不会，我一直注意你，除了最开始反应有点大，后面越来越适应了。”
楠北狠狠的瞪了参商一眼。
妈的，他怎么想到了这么操蛋的办法？
更操蛋的是，好像真有点效果。
楠北不想承认。
但经历了这么一遭，再想一下刚进门时的感受，简直是狂风暴雨和毛毛雨的区别。
“你是魔鬼吗？”楠北忍不住道。
“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了帮你。”
楠北：……
楠北抄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扔向了参商。
帮我，你就不能循序渐进吗？
“这样见效才快。”参商随手接过没有杀伤力的纸巾，“小黑球现在怎么样？”
楠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更不想说话了。
影子现在传递出来的感受，已经不是纯粹的恐惧。
恐惧中居然夹杂了喜悦。
没错，就是喜悦。
从魔鬼手里活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出息的家伙！
参商看着楠北的表情了然，“看来效果还不错。”
楠北不想说话。
参商继续道“以后我会帮你多训练它的。”
“我觉的你是在训练我。”楠北哼了一声。
参商却忽然道：“真的只是他怕我吗？”
听到这话，楠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迅速道：“当然，只有它，就是它！我是被它影响了，我怎么可能怕你。”
参商没说话。
楠北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反应过度，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参商沉默了一会，却点点头，“没错，就是它，只有它。”
他很认真的看向楠北。
“所以你要快点适应。”
顿了顿又道：
“楠北，不要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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