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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得让残英知道——他来见我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感激他。”
情绪的变动影响着身体,苏天问说着,自身的冷热也不由他控制起来。
少年对这种失控感到陌生,他下意识瞄了谢骄一眼,见谢骄似乎没有关注他,苏天问心中稍定,他强忍着隐秘的耻感,让自己显得从容起来。
苏天问:“谢兄……”
“你脸红了,是在害羞吗?”
苏天问不想被发现的时候,谢骄突然出声。他指尖微颤,金色灵力如摇曳烛火般或明或暗,隐在袖中。
苏天问:“?!”
他摸了摸脸颊。
果然,一片滚烫。
以为自己掩盖过去了,结果被谢骄无情揭露事实的苏天问,脸“嘭”的一下红得彻底。少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谢兄!”
羞愤之余,苏天问掩着面,像跟亲近之人抱怨一般对谢骄说,“你看见了,不能装看不见吗?这里就你跟我两个人,何必让我不好见你。”
谢骄状似想了想,在苏天问委屈的眼神下,垂下眼眸,收起微笑,缓缓说了个“不”字。
若苏天问没和谢骄聊过,谢骄的“不”字在他耳中,能归类到看他笑话的范畴。对故意看他笑话的人,苏天问会铁拳伺候。
但苏天问才和谢骄聊过,对这个少见的具有柔性特质的同龄人,苏天问在他笑容消失的那一刻,心里就突了一下。爱笑的人突然不笑了,给人的感觉是十分诡异的。
非常时期,苏天问刚进步的情感逻辑,让他抓住了谢骄的反常点。
是出什么事了吗?
所以他要委婉地暗示我。
苏天问和谢骄相遇以来,谢骄给他的印象是温柔体贴,不会断然说“不”。
一个能耐着性子安抚心浮气躁苏天问的人,绝不会在苏天问羞赧的时候,故意戳穿他的情绪开玩笑。
退一步说,就算是开玩笑,谢骄的表现也很矛盾。哪有阴沉地开玩笑的。
苏天问排除谢骄被换人、谢骄脸抽搐、谢骄情绪不稳定的三种可能,将谢骄一反常态的行为划分到外界有变故上。
他们快到地宫中心了。
有苏家灵师在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苏天问心思转了几圈,面上还维持着三分羞恼三分嗔怒四分不好意思的感情。
……有点装过了。
苏天问一边吐槽自己,一边心想,这时候来堵他们的会有谁。苏家灵师肯定有,其他势力会突然跳出来,大喊着“利益啊”“家族啊”什么的向他冲过来吗?
“……”
这么想,场面还挺有意思的。
那么多人抓他一个,他苏天问也算是个人物了。
“……不吗?”
苏天问领会到谢骄的意思,顺着他的表演往下演。少年把脸憋红,硬做出害羞的情态,轻柔婉转道,“真没想到谢兄有爱看男子羞赧的爱好。”
“是天问孤陋寡闻了。”
好险。
幸亏把眼珠子往下看了。
不然这一波他铁定绷不住。
谢骄垂下的眼眸,因尴尬而全方面颤动。
谢骄:好一波互相伤害,膈应人者人恒膈应之。
谢骄一边启动土木工程,一边想他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他有故意使坏的成分呢,被报复也是自然的。
谢骄有心弱化危险,让人放松警惕。
他捏着金坠子,心想这玩意果然是解压神器,不然他的衣袖早被他捏烂了。
谢骄有意放出一个“炸弹”,把实话当玩笑说:“我与公子素无来往,公子不知我有断袖之好理所当然。”
“……”
苏天问噤声,瞳孔地震。
不是,哥们,你玩这么大?
灵异界风气开放,只要不影响家族传承,灵师想喜欢什么都是自由的。故而苏天问只是惊讶,什么人能让谢骄说出如此劲爆的话。
“公子,你靠近我一些。”
谢骄走向苏天问,他已经锁定了目标,只待出手。
“多近?”
苏天问询问距离。
刻意营造给人看的暧昧景象,在他们眼中却是一场狩猎。
外衫遮掩之下,金丝游走。
谢骄调整位置:“越近越好。”
苏天问和谢骄相处到如今,算小有默契,“眉目传情”间,苏天问察觉到敌在何方,便配合谢骄收网。
他将手放在腰侧的画卷上。
“谢兄,这个距离可以吗?”
谢骄感知了一下。
距离够了,人也不怎么动。可以收网了。
金丝从指尖垂坠。
谢骄点头:“可……”
“谢公子,苏公子,收了你们的神通吧。”
一道略显疲惫的女声从座座石碑后传来,粉衣少女不情愿地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绕过石碑,显露真容。
“这里没有敌人,我也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少女左手金丝缠绕,右手墨迹飞舞,她将双手举至胸前,希望两位收了神通。别人的瓜果然不好吃,看吧,这下她成瓜田的猹了。
“鲜于姑娘?”
苏天问认出这是鲜于纺,他短暂的疑惑了一下。
然后问谢骄,“谢兄,要动手吗?鲜于姑娘从属占星楼,是卜者。她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抓十个。”
鲜于纺心里啧了一声,看向苏天问的眼神有些不善。她没怎么这小子吧,怎么就敌意这么大呢。
对和她实力差不多的苏天问,鲜于纺的姿态不会放得太低。她是卑微的下属,但不是苏天问的下属,所以苏天问对她态度不好,她对苏天问也无需那么礼貌。
鲜于纺:“苏公子,鸡鸭抓多了吗,狂话张嘴就来?十个?你怕是连一个我都难对付。”
苏天问:“我难对付你没事,谢兄能对付你就行了。”
鲜于纺目光瞟向谢骄:“狐假虎威?”
“谢兄愿助我,是我的荣幸。”
苏天问说得毫不羞愧,以他现在的处境,能有个人帮他就该谢天谢地了,他可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把谢骄给推出去。
鲜于纺沉默片刻,问谢骄:“谢公子,你真愿意?”
她劝谢骄:“我知公子好心,但苏公子这样的,帮起来也难受。要不你还是放弃他吧,长痛不如短痛,良心的愧疚是一时的,帮后的伤害却是一世的。”
“孰轻孰重,还望谢公子三思。”
苏天问听着鲜于纺的话,嘴角微抽:“鲜于姑娘,你‘踩’我的时候,良心不痛吗?”
鲜于纺:“苏公子,你说一手抓我十个的时候,良心不痛吗?”
苏天问:“我只是说说。”
鲜于纺:“那不好意思。我不是说说,我是真希望谢公子远离你这个麻烦。”
苏天问闻言,心知鲜于纺也知道苏家内情。呵。一个两个都知道,都冷眼旁观,还要来教训他,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苏天问冷笑:“鲜于姑娘说我没良心,我却不知道鲜于姑娘的良心在哪里。”
“我恶言在先,鲜于姑娘对我感到厌恶,我认了,但鲜于姑娘明知我的情况,还要挑拨我与谢兄的关系……论起恶,鲜于姑娘不比我少吧。”
鲜于纺:“你说得不错。”
她坦然承认:“我在劝谢公子离你而去。这对你很残忍,我在你眼中是个恶人是应该的。但我不会因此对你产生愧疚,因为我现在要保全的是谢公子。”
“在我心里,谢公子远比你重要,所以我会采取一切能实行的计划,让谢公子远离你。”
苏天问:“为何?”
苏天问没得罪过鲜于纺。
鲜于纺:“这是占星楼卜算的命。苏公子,在这场命里,你注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与其狼狈地不认命,不如坦然地接受死亡。”
“这是于你而言,最体面的结局了。”
鲜于纺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悲无喜。她好似命运的代言人,诉说着有关苏天问的命运,劝他向命运低头,接受他一生短暂的事实。
苏天问嘲讽一笑:“若这种命运降临在你身上,你会坦然接受吗?”
鲜于纺微微摇头,她是卜者,见多了不认命亦逃不出命运的人。
“没有人能逃脱命运。”
她说:“苏公子,你如今不服,是没有看到其他人为你牺牲。你的挣扎,只会给在乎你的人带来灾祸。”
“残英。”
鲜于纺说:“在占星楼看到的命里,他会因你而死。苏公子,你不在乎他吗?”
苏天问颤抖了一下。
他哑着嗓子,“残英……现在很安全。”
鲜于纺失笑:“苏公子,你自己都说了,是现在。”
苏天问:“……”
若他的性命,是以残英的命为代价,他这一生还能安然活着吗?苏天问的自尊,不容许他这样活下去。
“谢兄……”
要不我还是……
苏天问的话刚起头,就被谢骄过一拍肩膀打断了。
谢骄叹气,不愧是卜者,不管本职能力如何,一张巧嘴是跑不了的。
谢骄按了按苏天问的肩膀,让涉世未深的少年从伤感里回神。
谢骄:“苏公子,鲜于姑娘在骗你呢。别信她呀。”
苏天问:“……?”
比起鲜于纺,苏天问肯定信谢骄。
他刚起来的感情无处安放,红着眼睛,像小孩一样问谢骄,“骗我?为何?”
谢骄:“你失去求生意志,后面的献祭自然任由摆布。公子,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苏天问:“可是万一呢?万一会出这样的事,我怎么对得起残英,怎么对得起公子你。”
占星楼在卜命这一领域的实力,毋庸置疑,容不得苏天问不忧心。
谢骄:“公子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他说:“残英保护公子,是他想这么做;我保护公子,亦然。我们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公子,你这个我们要保护的人,可不能自己先害怕、先胆怯了啊。”
苏天问:“可是……”
谢骄:“相信我。”
那是一双平静的没有动摇的眼睛。
“公子不会有事,残英也不会有事。死亡不是最终答案,它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苏天问很想问一句“那你呢?”
可看着谢骄的眼神,苏天问没有问。
任何犹疑,都只会亵渎谢骄的一片真心。
“让我和鲜于姑娘谈谈吧。她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见苏天问情绪稳定了下来,谢骄轻声和他商量。
“……好。”
苏天问退开两步,把时间留给谢骄和鲜于纺。
10.25的更新
谢骄和鲜于纺的部分来不及写完,先发一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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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地火浮屠(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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