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林琳悄声叫道。
林母转身一瞧，他们家的闺女回来了，顿时眉开眼笑，这是拿着自己的工资回来了吧，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些许。
又好像想到什么，把林琳拉到自己身旁，顺便把旁边的大儿子赶下了小土包。
“怎么回来了，是供销社出了什么事？”林母声音并不大，只有周围的几人能听见。
“没啥事儿，就是放假，供销社每人一个月有四天假。”林琳细细给他们解释。
“他们今天开会说啥呢？”林琳蹲在林母旁边，毫无违和感的融入了人群中。
“村里那个计分员，就是纲娃子，和镇上书记的女儿谈对象了，被推荐进大学了。”林母也不酸，自己女儿也有金饭碗，谁知道那李纲读完大学出来什么光景。
“推荐？工农兵大学？”林琳想到了这个时期特殊的大学生。林琳看着此时正在和周围兴致勃勃说着什么都李家人，眼神有些怜悯，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学生未来的职场事业都有些坎坷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好事儿啊，咱们村里出了一个大学生啊。”林母说道。
“大学生咋了，咱们家不止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老师，还有一个供销社的营业员呢！看他们那样子，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林琳大嫂李庭珍在旁边吐槽。
“你小点声。”林母看着周围的人听见这边的吵闹声都注意到了这边，教训了李庭珍一声，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看她那表情也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
李家人也隐约听见了刚才李庭珍的吵嚷，此时看见本应该在供销社的林琳在李母旁边，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哟，林琳回来啦，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供销社工作吗？不会第一天工作因为不识字被领导赶回来了吧！”
“不劳您费心，我们社里今天放假呢，不仅放假，我放假这几天还有工资呢！我虽然才小学毕业，但是我知道学习啊，活到老，学到老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不然我怎么能当上工人呢。”林琳看着说话的人并不生气。
那人撇撇嘴，“工人咋了，我们纲子还…”
“上大学当工农兵学员了嘛，全村都传遍了，恭喜恭喜啊，纲子前途无量啊，真厉害，你们一家子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让你们家纲子加油啊。”林琳在旁边插嘴道。
那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在夸奖他们家纲子，咋听着这么不得劲呢。
“算了算了，别和一个小姑娘置气。”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劝解到。
“李明，你是谁家的人？你不帮咱们家还帮一个外人，你不会是还对管…”李明一巴掌拍到了张琼手臂上。
“越说还越来劲了是吧，能不能消停点。”李明看样子也有点受不了张琼。
“你们那边干什么呢？”于队长发现这边的争吵，走过来询问情况。
“于队长，没啥事儿，就是媳妇儿不听话，被我教训了。”李明嬉皮笑脸的回答。
“你弟弟前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前程，你别后脚就给他拖后腿啊。”
“于队长说的对，我马上就带着媳妇回家解决矛盾。”说着就把张琼拉走了。
“好了，现在继续讨论谁来当这个计分员。”
“我来”
“二狗子，又是你，你来当这个计分员？我怕你连名字都分不清谁是谁，让你给你自家人多加点工分都得加到别人头上去。”于队长怼到道。
“哈哈哈。”
“二狗子，你不行啊。”
“到时候把工分加到我头上啊，哈哈。”
“去去去，不是我你们也不行啊。”二狗子手跟拍苍蝇似的，在空中挥了挥。
于队长有些惆怅，村里没人认字啊，这可咋整。
“于队长，要不然让知青来当这个计分员吧。”林琳站起身拍拍身后沾到衣服上的泥土。
“知青们有文化，而且和村里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牵扯，不会徇私枉法。”
于队长皱着眉头思索着，其实于队长也这样想过，但是他也知道计分员是个美差，怕村里大多数人说他便宜了外人。
“林丫头，啥叫徇私枉法？”村里有人问道。
“就是不会给你多记几分也不会给你少记几分，一切就事论事。”
听到这话，人群里有人皱眉也有人眼前一亮。
“你这个提议其实也可以，但是…”于队长没明说，但是村里人大多数都懂。
“为啥便宜外人？”果然有人提出来。
“啥叫便宜外人？宋知青他们是响应国家的号召，用他们大好的青春年华、脑子里面的墨水来建设我们南溪村的，他们应该属于我们南溪村，是我们村的一份子。”
“现在我们村里遇到了困难，没人识字啊，现在不应该他们站出来吗？”林琳义正言辞的回答。
“那他们给他们自己人多记工分怎么办？”还是有人不甘心。
“那就给知青们都找点事干呗。”林琳一看有机会引出学校的复建的事。
“什么事，他们不可能轮着来干计分员吧。”
“我们村不是有个学校吗？让他们教书去。”林琳提出想法。
此时全村人都静悄悄的，于队长也看着林琳。
“学校不都没人了吗，上啥学，跟着臭老九能学什么？”有人说出了口，前几年学校还是有人的，但是这几年环境不怎么友好，被叫“臭老九”后，老师大多都被批判怕了。
“能学啥，能学知识，能让他们当计分员，当工人，当供销社销售员，想当什么当什么，不用拿一辈子锄头，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你没上学，所以你不行。”林琳有点生气，虽然知道现在大环境是这样，但是内心还是对他们不尊重老师，不尊重知识的无知感到愤怒。
那人嗫嗫嘴唇，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没人识字就那几个知青来吧。那几个知青跟我进办公室，学校的事再说。”于队长做了决定。
“散会。”
“林琳，你刚刚说的真好。”于金凤看到林琳后兴奋的不得了，直接上来挽住了林琳胳膊，两人边聊天，边向前走。
“林琳，供销社工作怎么样啊？忙不忙？旁边卖其它东西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排挤你啊？听说供销社有食堂，吃的咋样啊？”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停停停，慢慢说，我都记不住了。”林琳不得不打断她。
周围的人也听见了于金凤的问题，也挺好奇的，竖起了耳朵准备听林琳的回答。
“我第一天去的时候就被分到了一个宿舍，那个宿舍和我们堂屋差不多大。”
周围的人听见后吸了一口气，一去就分房子啊。
“还有自己的食堂，早上是馒头和粥，就是我们说的稀饭，放的米很多，很稠。中午还有米饭和肉菜素菜，晚上也还是米饭肉菜和素菜。”林琳细细给于金凤解释。
“你天天顿顿吃肉啊。”于金凤羡慕坏了。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顿顿吃肉啊，他们逢年过节都不舍得吃肉，供销社顿顿吃啊。
“本来还有一个人和我竞争这个岗位呢，她还是高中毕业，我马上就要被比下去的时候，我对供销社领导说：同志，我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但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学习，我一直在自学，已经学完了高中课程，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然后呢？然后呢？”林琳绘声绘色的表演把周围的人都征服了。
“然后我就成功当上售货员了。”林琳看着自己成功把他们都忽悠到了，蜜汁自豪。
“姑姑，你买的奶糖真好吃。”两个小孩跑出来一左一右抱住林琳大腿。
“好吃呀，好吃也不能多吃哟，吃多了会有虫虫会跑到你们牙齿上吃糖。”一边说还一边吓唬这两个小孩。
“啊，我不要虫虫！”
“不要虫虫就要吃完糖后刷牙齿，知道了吗？”
“知道了，姑姑。”
“林琳，进来。”林琳听见家里人在屋里叫她。
“爹、娘，怎么了？”
“今天你说重建学校，怎么回事？”林正义拿出烟杆，敲了敲桌子，把烟杆里面剩余的烟灰抖落出来。
“今天回来我就看见辉辉头上被砸破头了，想着这些孩子总是这么玩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就想建议学校重新办起来呗。”
林正义卷了卷手里拿着的旱烟，说到，“有些时候不适合说这些话，你也要注意点，还有，这人啊，应该向着自己的家，不要老想着胳膊肘往外拐。”
林琳翻了个白眼。
“你那个工作做的还好吧？”林正义又问道。
“还可以。”林琳也回答。
“工资拿回来了吗？”林母还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请领导吃饭，用完了。”林琳可不会把自己的钱给他们。
“那还有什么地方缺人的时候，你也帮你哥哥注意点，你是从农村飞出去了，你两个哥哥还在这里呢，他们有了好前程也会记着你的好，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帮你。”林正义正说着。
“我知道爹的意思，我会留意的，遇到合适的机会肯定留给哥哥们。”林琳知道林父有些重男轻女的意思，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个想法，儿子是自己的依靠，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反正这又不是自己亲爹，也没虐待过自己，自己才不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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