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意识时,就已经躺在床上了,意识慢慢回拢,庆幸没死,这一年真的是多灾多难,流年不利啊。再一看,床边坐着的人竟然是白童,手边摆放着一盆白雪,正握着雪给她搓胳膊了。
看沈心语醒了,白童慌忙站起来:“冒犯姑娘了!”
沈心语意识不清醒,但还是知道自己这是冻僵了,白童是在救她。
看她逐渐清醒,白童这才解释道,他过来时,她昏倒在雪地里,浑身僵硬冰凉,出气多进气少了。沈心语没有内功,真气输进去没多大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搓雪保温。
白童神色尴尬。沈心语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动弹不得,只能眼神示意,她不介意,并且向他表达谢意。
白童这才放缓了肌肉。看沈心语脱离生命危险了,将雪盆端了出去,找来几根干柴,以剑和剑鞘碰撞生火,点燃了干草,放在炭盆里燃柴。
沈心语躺着,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看着沈心语脸颊和胳膊的擦伤,白童掖了她两侧的被子,在昏暗的屋中点起蜡烛,将带来的干炭放在门后,出门将梯子搬入屋内,这才关上门,提剑转身离去。
纵身提气,白衣飞跃离去,很快就到了风雨亭。
此时,其他人都已经返回四方城,星儿去走镖了,风雨亭只有边疆老人留下来铸剑。
看白童从小木屋的方向回来,一脸急切,边疆老人不动声色皱一下眉头:“神色匆匆,发生什么事了?”
“冰心从梯子上摔到雪地里,摔晕了,刚转醒过来,又昏睡过去。”
镇定如边疆老人,也倒吸一口凉气,若非白童好心过去送炭,这冰天雪地里,沈冰心只怕已经是尸体了。
“随老夫去看看。”摘下铸剑时用的围裙,边疆老人移形挪步,快到看不见踪影,白童也只能在后面追。
边疆老人到小木屋时,打量门前多出的雪块,以及梯子两根柱子形成的雪坑,这是清理屋顶积雪摔下来的呀。
推开门进去屋内,能听到女子的呼吸声,虽然微弱,但是匀称,想来并无大碍。看着屋内尚未燃尽的蜡烛,以及灶台下的一堆干炭,甚至桌上的三个白玉陶瓷碗,也是前几日在白童包袱里见到的。白童这是动心了,难怪练习无我剑法时,不能做到心无旁骛……
只是,沈心语知道他的情吗?甚至白童自己,知道吗?
边疆老人走到榻前,望闻问切,已经大致知道沈心语摔得不重,皮外伤不少,没伤到骨头。比较严重的是冻伤,不用掀开被子也能知道,手掌胳膊和膝盖必定是青肿一片,对内脏损耗也比较大。
边疆老人叹口气,这丫头遭大罪了。银线把脉,更加心惊,这丫头竟然……哎,孽缘啊,伤心事不提也罢。
白童赶到时,边疆老人已经在用银线和内力替沈心语调理完一番了,甚至顺着枕头边沿的宣纸,拉扯出了一沓宣纸。
白童问:“前辈,冰心怎么样了?”
边疆老人漫不经心:“老夫已经治疗了一番,内脏无碍,剩下都是皮外伤了。皮外伤需要伤药,老夫手中空无一物,这样吧,你去国师府跑一趟,从明日那里要些伤药过来。”得把白童支走。
白童抱手行礼,转身趁着月色就离去。
边疆老人赶紧掏出藏在身后的一沓宣纸,对着蜡烛细看,宣纸上面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密密麻麻,但看不起来并非毫无规律,有些像波斯语,又截然不同。
除了奇怪的符号外,还有一些像是设计图,有螺旋形、流形、柱体、椎体……
几乎每一张纸都写满了,边疆老人摸着胡子,满心疑惑,向床上看去,姣好的容颜,颇有些血肉擦伤。
明日给他说过,这女子并不是原本的沈冰心,名字大概就是沈心语,和星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大家也没认真追问,就拖到了现在。
眼下看来,沈心语来历恐是不简单啊。
是该问问了,上官燕、明日、沈心语、白童,循环单恋,不该这么稀里糊涂的。
当即一股真气注入,沈心语缓缓睁开了眼,没有了前些时候的沉重,手脚虽然刺痛,却是轻松有力。
“边疆前辈,您怎么在?”沈心语赶紧坐起身来,很快搞清楚了情状,边疆老人是来医治她的吧。
天呐,欧阳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手里正拿着她计算设计飞行轮椅的草纸,看得聚精会神。
沈心语心中懊悔,上官燕来得急,她没来得及将草纸收到压缩行李箱里,只藏在枕头底下,后来去扫雪竟也忘了,真是太大意了。
“心语,上面书写的是何物?”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了她这样博学多才,却字体不整的女子。
眼镜眨巴眨巴,沈心语低头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悠颤颤道:“前辈,国师行动不便。心语想给国师做一个可以飞行的轮椅,希望可以原地起飞,自行操控,让国师轻松出行。”
“哦,竟有如此稀奇之宝物?”边疆老人瞬间提起了精神,徒儿的残疾,始终是他心头之痛。沈心语竟能将明日的出行如此放在心上,这太难得了。
“唉……”沈心语叹口气,语气沮丧:“世间并无此等宝物,都是心语异想天开。”
“飞行轮椅,听起来就很难,实际上也是。我日思夜想,计算设计这一个多月,也只想明白了两侧如何设计,其余部分还远着呢……”垂头丧气。
“好孩子,你对明日这片心,真是太难得了。”历经世事,学贯古今,边疆老人如何不知道这飞行轮椅的艰难。
“只是,明日需要的,或许不是飞行轮椅,而是陪伴……”飞行轮椅过于天马行空,而且沈心语躲着明日这事,就算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古木天和边疆老人。
“前辈……”沈心语嗫喏。
却被边疆老人打断。
“你有情,我徒弟未必无意,为何不能永结同好?莫非,姑娘有什么苦衷吗?说出来,老夫替你做主。”沈心语身上谜题太多,有苦衷是最合理的理由。
边疆老人内心算计,欧阳明日和白童,都算得上他的徒弟,也与沈心语有牵扯,他内心还是倾向于从小养到大的徒儿明日。毕竟,白童只算是他半个徒儿,亲疏远近,让古木天那老头气死。
加快铸造无情无我剑,白童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可是,沈心语的回答令他意外。
“前辈,我没有苦衷。”沈心语缓缓摇头,神色平静,打算对边疆老人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当是不留遗憾了。
“那为何?是担心我徒儿心系上官燕吗?”边疆老人长身而立。
“或许有一点吧。”认真思索,“但更重要的是,我和国师不是一路人。”
“对我来说,国师如同夜晚的明月,皎洁明亮,永远照亮我前行,遇见国师,是我的幸运。”
“既然姑娘对我那徒儿一往情深,苦心孤诣造这天方夜谭的飞行轮椅,何不陪伴在明日身边呢?”
“前辈,国师如明月,可我并不是地上的草木。草木待在原地,等待月光,会很孤独吧。我想当一颗远行的星星,既能看见月亮,也有自己前行的方向。”
“前行?姑娘想做什么?”边疆老人意外察觉,有点看不透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难得活这一世,或是上天开恩吧。我想做的太多了!我想要建无数的房子,让更多的平民也能不受风雨苦。”如果占了沈冰心身体是天意,那她就竭尽所能做点事造福于民吧。
“我还想要去见无数风景,中原江南,漠北高原,甚至是海外仙岛。”
“世间真理无穷,人生寿命有时尽,我渴望汲取真理……”
“心语好志向,老夫佩服!”边疆老人哈哈一笑,想起了星儿,就算她两不说是姐妹,别人也该有此猜测了。这两人说话和想法太像了,一样的不拘一格。
“只是,心语又如何知道,我那徒儿不会是同路人呢?”边疆老人反问,乐呵道,“老夫反而觉得,明日不喜欢无趣的女子,你自己一个人前行也寂寞,何不结伴而行呢?”
“呃呃”沈心语愣了一下。
“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我配不上国师。”欧阳明日三不救的前提之一,是没有三千两白银不救。她想要的,不是那样的。
而且,欧阳明日身份高贵,是城主之子,身边危险重重,他又一味护着他爹。万一哪天欧阳飞鹰伤到她和星儿,那可就不好了。
“前辈,国师名满天下,无论心语将来走到何方,只要听闻赛华佗的美名,这就够了。这何尝不是明月伴我行呢。”沈心语浅浅微笑。
“前辈,国师心仪之人不是我,前辈不必为我惋惜。”
“我有星儿陪伴,已经足够幸运,又哪敢奢求更多。”
“现在这般,国师对我只是同情,并不伤感。而我,伤怀一时,终究会走出去的,到时候云开见日明。”欧阳明日不爱她啊!她就算当舔狗,也只舔心里没有其他女人的。
长痛不如短痛。总比到时候纠缠不清,为恩怨情仇烦扰,相看两厌好得多。
“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沈心语总结发言。
边疆老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好一个智者不入爱河!这句话太有意思了!真应该让古木天那老小子听听,整天情啊爱啊的。”
“老夫走了,你安心养伤吧。”边疆老人大笑,关上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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