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这话问的解凌云一愣，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竟然还会有人问。
哪怕不是京都人士，生活在边远地区，稍微知道一点朝局常识的人，估计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除非这人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
“福王十一年前曾被朝中大臣提议，立为皇太弟。”似乎是怕到时听不明白，解凌云干脆又补充道：“当时是大将军带领人直接把那些上书的大臣家给抄了，找到了很多福王串联朝臣的证据。”
“这么猛的吗？”杨毅有些惊呆了，没想到原身的便宜老娘行事作风这般彪悍！
“大将军自是忠君爱国，勇武非常。”当年的血雨腥风解凌云没有经历过，可他很清楚在整个大周朝堂，若论陛下最信任的人或许皇夫智勇亲王都不一定比得上大将军。
这一点不光是他清楚，满朝文武都知道。
“不对呀，福王串联朝臣陛下没有处置他吗？”杨翼觉得这非常不符合常理，福王做到那份上到现在还有能力蹦跶，陛下这皇帝得当的多窝囊？
“福王十一年前就被幽禁于王府中，不过他的三子被抚养于宫中，甚得陛下喜爱。”
杨翼眨巴眨巴眼表示没听明白，皱着眉头：“解大人，咱们能不能说得清楚明白些，这屋子里又没别人。”
解凌云其实也很无奈，平日里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毕竟犯忌讳，可如果不说透了对面的人压根就听不懂。
“陛下子嗣单薄，膝下除了太子殿下和晋阳公主再无所出，晋阳公主殿下出生时便患有心疾，所以真正能继承大统的只有太子一人。”想起老师曾经跟自己提起的那些事，解凌云目光略显复杂的看着道士，“太子殿下十三年前曾流落民间三个多月，那时三王联合部分宗室勋贵谋逆作乱，差一点就要了陛下跟福王的命。”
福王再不好，那也是陛下嫡亲弟弟，是先帝嫡子，女帝身为帝王必须要考虑大局，所以在太子殿下没顺利继承大统或者生出继承人前，福王一脉就得当备胎，以此安抚宗室老臣。
明白了很多朝堂关系可却没明白这跟原身有啥关系，杨翼无奈叹口气：“陛下以女子之身继承大统，想来也是有诸多不易，不过这跟杨若风有什么关系？”
“……”
“先帝去世前并未立储君，不过却言明皇子皇女皆可继承皇位，陛下以嫡长女身份继承大统，但有传言说先帝去世前曾留下遗诏，遗诏内容是让福王继位，长公主辅政，后来三王叛乱也是以此为借口。”
这件事其实就是给女帝和福王之间下蛆，不管有没有遗诏，姐弟之间也无法和平共存，毕竟福王是真有野心的。
“然后呢？”十几年前的事，那会儿原身还是个孩子，怎么也牵扯不到他身上啊。
“原本这事儿在三王服诛，福王幽禁就差不多无人再提了，可没成想四年前又出现了这封遗诏的传言，而且传言称遗诏就在杨太师手中。”
杨翼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则传言不会还在吧？”
“太师死后，杨若风突然失踪，谣言便传出来说那诏书是太师临死前托付给了孙子。”
杨太师死时杨若风其实并不在京都，知道点内幕消息的也没几个真会信，但这不妨碍谣言传得有鼻有眼。
“我了个去！”
杨翼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有气无力的坐回原位，“福王一脉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福王三子中数诚郡王最得陛下恩宠，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信。”
可耐不住还有两个故意被养成废物的蠢货，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估计是真信了一点。
“这些时日金吾卫指挥使已经将很多人抓去天牢，大理寺也抓了很多人，福王留给三个儿子的人手估计这是最后一批能干活的了。”
抓到了杀人放火的凶手，解凌云其实并没多高兴，因为他跟大理寺在这场案件里不过是女帝放在明面上的幌子。
而对面之人，自然是诱饵。
今天他原本不该过来的，可上面却要他把事情告诉对方，虽然看不清缘故，可直觉却告诉解凌云，或许属于杨若风的局依旧还在继续。
杨翼不清楚朝堂，但他不是傻子，所以他能想到自己大概做那位陛下的“诱饵”，甚至可能从原身被安排去出家开始，或许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他不愿意去用恶意揣测师父师兄，可现在很多事突然摆在面前，让他一下子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这件事既然已经了了，那贫道能否离开京都了？”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他得回去一趟问问清楚，哪怕真是被骗了，他也得听师父师兄亲口说出来，不然这根刺好不了！
“道长要离开京都？”
“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而是下个月大将军要归京，道长若是此时离开，怕是要跟大将军错开。”母子两个好几年不见了，哪怕记忆全无，也不至于过家门而不入吧？
果然，听到原身亲娘要回来，杨翼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贫道要离开一段时间，小师弟麻烦大人帮着照看一下。”
杨翼说要离开，那就一刻也不想耽误，他没告诉小道士自己要回白云山，只说要出去办事，十天之内一定回来。
“你一个人睡怕不怕？”
其实最好的安排是让小道士去解凌云那里借住。
但小道士明显不放心家里的菜，他摇头拒绝道：“师兄快去快回，咱们的菜还要我照顾呢。”
“解大人已经包了咱们的洞子菜，若是有成熟的你就给他送去。”
被迫进货的解大人：……
“啊，对，马上要过年了，解某刚好缺些新鲜时蔬送亲朋好友。”年关将至京都物价飞涨，也不知道他兜里那点钱够不够。
解大人被迫下了十日订单，在知道这兄弟俩种的菜，一日都产不了两斤后心下偷偷松了口气时，下一秒自己的马又被借走了。
杨翼掏出十五两银子递给解凌云，嘱咐道：“那些菜就当借大人马的酬劳，麻烦大人在贫道回来前帮忙照看一下小师弟。”
“道长，去白云山或许并不能给你解惑。”解凌云没接那银子，他还没穷到这份上。
“但去了能让我安心。”
或者死心。
太极殿
女帝听完了金吾卫指挥使的汇报，缓声叹气道：“还是那个执拗的性子，这一点倒是更像阿桦。”
“陛下，公子他是真失忆了吗？”这话整个京都城，估计也就羌无患敢这么直接问了吧。
“的确是前尘尽忘。”
“那他若是有朝一日想起来，臣还能有活路吗？”想到杨若风以前对付人的招数，羌无患一米九的大个子，直接打了个寒战。
女帝闻言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不少：“你还是这么怕他？”
“陛下，公子的手段您最清楚。”虽然对方比自己小了十多岁，可羌无患这辈子都忘不了杨若风那个魔鬼当年给他带来的阴影。
“当年他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公子告诉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然后整整被虐了三年，可他挺过来后也的确像公子说得那般得到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只用了八年时间就成为了金吾卫指挥使。
女帝似乎是看透了羌无患内心的想法：“现在轮到他了，所以你不用替他鸣不平。”
羌无患被女帝看得浑身汗毛直立，连忙躬身道：“臣不敢。”
“若风从小太过顺风顺水，做什么都先于人前，这才导致他接受不了挫折，养出来逃避的性子。”大约是想起让自己恼火的往事，女帝恨恨道：“这一回不给他掰回来，以后怕是就真要废了。”
“陛下，要不这事等大将军回来，您让她来？”这天底下能治得了公子的人非大将军莫属，羌无患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有点像炮灰。
“阿桦自然是不放心他的，不过自古慈母多败儿，这事儿还得朕亲自来。”
这话您说得亏心不亏心？
这天底下还有比大将军更能下狠手的亲娘？
公子以前若是有脾气，那也是您惯出来的，大将军可从来不惯着。
他现在严重怀疑陛下是怕大将军回来直接给公子来个更狠的，所以才提前下重手，为的就是等大将军回来能轻点收拾“废物”儿子。
“他一个人上路不安全，回头你亲自去盯着，要是出了茬子……”
就知道是这样，公子从小到大那一身臭毛病，七成就是您给惯出来的！
“臣自己把脑袋割下来。”
“别让太子跟着瞎掺合。”女帝大概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个不省心的儿子，“回头你亲自去跟太子说，不然以他那性子又要装傻充愣跟着瞎掺合。”
“太子殿下是担心公子。”
“蠢就是蠢，要不是他带着方家小子瞎蹦跶，能被福王的人给引去兴龙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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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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