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紫嫣静心地照料这枚种子，控制着温度和土壤湿度，过了几天，种子很快就发了芽。
鲜嫩的幼芽在深褐色土壤中格外显眼，牧紫嫣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
“紫、嫣？”
什么声音！
她心中惊疑不定，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
难道是幻听了？
“牧、紫、嫣……”
不是幻听！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还有些虚弱。
怎么感觉像是顾祯玄的声音？牧紫嫣不确定，小声而又急切地问道：“顾祯玄？是你吗顾祯玄？”
“是我……”顾祯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来。
牧紫嫣心中惊喜，她先是观察了一番四周，转而目光落在幼芽上，听到顾祯玄声音时，她正好碰了一下它，问道：“你在哪？不会是在种子里？”
顾祯玄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说话有气无力的，声音轻得似乎被风就能吹散了。
“是……”
说完这句后，无论牧紫嫣再怎么问，他都不再回话了。
牧紫嫣心中稍微安定，起码能听到顾祯玄的声音，似乎还有转机。
她把花盆放到稳妥的地方，以免小孩碰到。
顾祯玄的声音再也没出现过，牧紫嫣心里虽然着急，但白天还是得照常上学放学，只有晚上才能回家在网上调查线索。
她决定和作者溏心蛋见一面，与她好好的聊一聊，让她不要再继续写下去。
或者换一个结局，不要再强求林卿卿和裴思凡在一起。
牧紫嫣这么想着，突然被一道严厉的视线扫过。
“上课的时候别走神，觉得困就主动站起来。”老师看着她意有所指道。
糟糕，走神儿被班主任发现了。
牧紫嫣赶紧端起书，红着脸站到教室后排站着听讲。
“她没叫你的名字，为什么你要站到后面来？”
刚把课本翻到正在讲的那一页时，顾祯玄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吓了一跳，悄悄瞥了一眼四周，发现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才放心地在心里跟他回话。
“等她主动叫我名的时候，我就惨啦。”
“这是你所在的世界？看起来与黎阳九玄很不一样，不管是房子的样子还是人们的衣着打扮……”顾祯玄的精神似乎恢复了，饶有兴致地点评着四周。
“刚刚批评你的先生在用什么写字？”
牧紫嫣也觉得眼下的经历有些新奇，耐心跟他解释：“那是我的老师，她手上拿着的白色小棍是粉笔。”
“你现在能看到我身边的场景吗？”牧紫嫣好奇地问。
“我的灵魂受损，只能暂居到你身上，”顾祯玄道，“看到的画面也都是你眼睛能看到的内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牧紫嫣问，“仙界都在传你陨落的消息，是真的吗？”
顾祯玄沉默片刻，回答道：“差不多吧，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牧紫嫣问道。
顾祯玄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去瀛洲岛拍得的天玄珠吗？”
怎么会不记得，这是他们特意从裴思凡手中夺走的机缘。
“那珠子可以洗去一个人经历过的所有痕迹，让人重新开始。前世，裴思凡就是用它从魔道转入正道，重回仙主之位。”
难怪，她就记得电视剧的最后，众人都叫他为仙主，原来是用了这颗珠子。
“我想，如果命中注定我就要死亡，那么不妨由我来选择死亡的方式，”顾祯玄道，“把我的□□毁灭，并洗去是经历过的一切，这其实与死亡别无二致。”
“那你现在是？”
顾祯玄简单地提示道：“种子。”
牧紫嫣想了想：“你寄生在种子上了？”
“不，其实……”顾祯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慢慢说道，“我说了你不要笑我，其实，我现在就是那颗种子。”
牧紫嫣心中大为震撼，张目结舌道：“啊……没想到啊……”竟然已经不是人了。
她心里想着，等放学之后，要把花盆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了，千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毕竟，现在花盆里埋着的可不单纯是一枚种子，而是顾祯玄。
牧紫嫣一直站到下课，等班主任离开后才回到座位。
同桌李雅宁凑了过来，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今天上午一直在发呆。
牧紫嫣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李雅宁也没在意，跟她聊起最近流行的小说。
“紫嫣，你看不看网络小说啊？”李雅宁问道。
牧紫嫣本想说不看，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看，但是不多，你呢？”
她依稀记得，在《红尘愿》剧播出时，李雅宁似乎在朋友圈里发文吐槽过拍的不还原原著。
果然，李雅宁道：“我从初中就开始看呢，像什么李家四少，地里土豆啊，还有最近火的溏心蛋，我都在看。”
牧紫嫣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溏心蛋？是那个写了《红尘愿》的溏心蛋吗？”
李雅宁惊讶道：“对对对！难道你也看这本小说？我好喜欢里面的男主啊！”
“为什么喜欢？”牧紫嫣忍不住问。
李雅宁掰着指头数道：“长得帅，身材好，打架厉害，坠入魔道时能当上魔尊，重返仙途还能当仙主，一直都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那为什么不喜欢顾祯玄？他也长得帅，身材好，打架厉害，也是仙主。”
李雅宁顿住，反驳道：“可是他是反派啊，而且我感觉他好像也喜欢女主，要跟男主抢人。”
顾祯玄突然在她心里出声：“我不喜欢林卿卿。”
牧紫嫣一顿，接着又问李雅宁：“那你觉得裴思凡对林卿卿好吗？”
李雅宁思索了一阵儿，迟疑道：“挺好的吧，他的后宫那么多人，但独宠林卿卿一人，最后还替林卿卿报了仇，他超爱啊。”
牧紫嫣沉默，这和几年后的发朋友圈的观点并不一样……
如今李雅宁如此迷恋裴思凡，但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在朋友圈大骂裴思凡渣男，不配女主林卿卿，吐槽原著轻轻虐男，狠狠虐女……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意识的觉醒吧。
牧紫嫣拉回逐渐跑远的思绪，又问道：“但是裴思凡不是把林卿卿当凤向雪的替身吗？”
李雅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紫嫣，你说这么多，难道……你是顾祯玄党？”
“那倒也不是，”牧紫嫣立马回道，“我就是觉得裴思凡有点渣渣的，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溏心蛋是哪里人吗？”
“就是江市的啊，我记得之前有个漫展还邀请她来签售呢。”
……
放学回到家，牧紫嫣先是检查了一下花盆，确认没有人去动它，然后才松了一口气，找出英语试卷来写。
顾祯玄借着她的眼睛看了试卷半响才出声：“这是在画符吗？”
牧紫嫣忍不住噗嗤一笑，难得觉得他有些可爱：“不，这是一种语言。”
顾祯玄沉默了，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好久，语气低落道：“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真的不一样……你的世界看起来很安全，也很方便……”
“但我更喜欢你的世界。”
今天的作业布置得有些多，牧紫嫣奋笔疾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
“为什么？”
牧紫嫣停下笔，垂下眼睑，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她道：“因为那个世界有我在意的人……还有你。”
寝室里霎时间变得极其安静，只有钟表走针发出的滴答声。
“喂……”她试图打破这份安静。
“我能不能……看看你。”
顾祯玄突然出声。
牧紫嫣微微蜷缩起手指，她不敢去摸自己的脸颊，此时一定是烫得吓人。
“你，要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顾祯玄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他要看自己，也就只能有一个方法——照镜子。
……
牧紫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虽然只站着她一人，但她却觉得这个卫生间格外狭小，让人喘不过气。
她飞速地瞥了一眼镜子中的人，然后问：“看到了吧。”
“没有，太快了，我没看清。”
于是她又扫了一眼镜子，这次目光驻足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大约有三秒。
“好了吧。”
顾祯玄轻轻笑着，真诚地说：“我想认认真真看一下你现在的模样。”
见他这么说，牧紫嫣这才抬起眼，看向镜子中面色酡红的自己。
原来她的眼睛真的藏不住事情，已经把暗藏在心里的所有秘密都悄悄泄露了。
……
昏暗的书房中，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女孩生无可恋地趴在电脑前。
“啊！想不出来！后面的剧情想不出来该怎么写了！”作者溏心蛋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崩溃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剧情写崩了，故事的走向她已经无法控制，似乎写不出她想要的大结局。
她甚至偶尔会觉得有些恐怖，笔下的人物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想让林卿卿和裴思凡和好如初，但写着写着，他们二人的矛盾便又会加深。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要烂尾了吗？
溏心蛋有些崩溃，为了筹备这篇小说，她特意调查了市场的偏好，总结出来这个梗，她准备得那么充分，怎么会卡文呢！
她想发泄性地嚎一嗓子，叫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窗外……
是不是飘过去一道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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