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的奶茶，奶与茶混合，之前从未有人这样做过。许是因为口感奇特，在京城中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建立起了口碑，不少人家特意跑到昌源客栈，只为尝一下奶茶的味道。
在京城里开了十几年茶楼的王守仁坐不住了。他特意派人偷看制作奶茶的过程。奶茶奶茶，顾名思义是将奶和茶水混合，可奇就奇在，奶茶的茶汤颜色竟然是清凉的褐色。
究竟用的什么茶？
这是很多茶楼老板都想问的问题。
这几日茶楼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有老主顾来天意茶楼要喝奶茶，可他这里却没有，让老客人们失望。天意茶楼靠茶种齐全而出名，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京城第一茶楼的名号不稳。
王守仁没带手下，乔装打扮了番，向昌源客栈的方向走去。远远便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估摸一看起码有二十人在排队。王守仁抬眼看天，外面太阳火辣辣的，他用绢布手绢擦了下汗，坐到客栈里大厅里等着。
“小二，你过来。”王守仁说完将五两银子摆在桌上。
小二哥小跑过来，看到银子眼睛发亮，弯腰侧身靠近王守仁，说：“客官您有什么问题，随便问，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王守仁四下张望了下，问：“这个阿音的奶茶铺子，老板是谁？”
小二直腰，说：“嗨，您问这个啊，这奶茶店的老板叫洛音，就在那儿，盛奶茶那位就是。”
王守仁顺着小二指向的方向看过去，这奶茶店的老板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
“你给我找个人排队，买杯奶茶。再给我上盘瓜子。”
“好咧。”
王守仁坐着在大厅里，目光游离间，不经意与账房先生对上了，电光火石间，许新低下了头。
王守仁若有所思。
奶茶生意好起来，最欣喜的便是洛音了，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就算是在古代也是有办法活下去的。
洛音刚得空休息会儿，素珠便贴过来说悄悄话：“小姐，那边有人说要和您谈笔大生意。”
“什么人？”
“王老板，具体没说。”
洛音回头，背影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好，这里你们盯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洛音走到王守仁身边，客气行礼：“王老板好。”
王守仁邀请洛音去雅间：“洛老板，借一步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洛音的错觉，在王守仁说这句话时，目光扫了许新一眼。
雅间里关上门和窗，将客栈的吵闹完全隔离了。店小二上了茶水和点心，洛音觉得略微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王老板这才打破沉默，问：“洛老板，不知道你觉得这茶味道如何？”
“还行吧，当水喝，解渴即可。”
王老板的笑容有些僵，想不到近来靠着卖奶茶名满京城的洛老板，竟是个不懂茶的傻子。王老板准备奉承夸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隔了半晌，王老板说：“在下天意茶楼王守仁，今日是来和洛老板谈生意的。”
洛音两眼放光，钱来的这么快吗？她身子前倾，问：“什么生意，你说来听听。”
“不知洛老板可愿将奶茶的制作配方卖给我？在下愿意……”
洛音皱眉：“奶茶有什么配方可言，不过是牛奶和茶水的比例，多试验几次就可以了，更多还是要依照个人口味。”
“呃，洛老板，您用的茶，不是普通的绿茶吧。”
“的确不是。”
“在下想买的就是这种茶配方。”
洛音耸肩：“啊，可惜了，我已经卖给我朋友了。”
“这这这……这么快？不知道是哪家茶楼？”
洛音思索了下，许新没有和她道明身份呀，他隐藏身份来当账房先生，想必有别的苦衷，那自己自然也不会不识趣追问这个问题。她如实回答：“其实我也没问。”
还有这样做生意的？王守仁急了，说：“洛老板，他出了多少，我愿意出双倍价格买下。”
“不是钱的问题啦。我的铺子能开起来，少不了我朋友的鼎力支持。我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感谢他罢了。不过王老板，我们还有其他生意可以做。”
王老板黯淡的神情又亮了：“洛老板请讲。”
“未来呢，如果我们奶茶铺子没有倒闭，发展还尚可的话，如果您店里的客人对奶茶感兴趣，我们可以将奶茶送到您的店里。不过，我并不是建议您这么做，您是否同意我的提议取决于您茶楼发展的战略。不同的茶楼针对不同的人群，天意茶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是达官贵人。而我们的奶茶算是街景小吃，不过五文钱一碗，针对群体是普通民众。在天意茶楼，偶尔让客人喝奶茶是图新鲜，若是真的想靠它成为招牌，那怕是既没抓住客人的心，又拉低茶楼的档次。”
王老板沉默了许久。
洛音顺势说道：“天意茶楼有自己的招牌和核心竞争力，比如高品质的茶水，安静典雅的环境。您的对手不是我，如果一个人想谈生意，他会选择在天意茶楼那样的环境里，而不会选择来我们路边摊喝奶茶，那和他们的身份地位、以及所做的事情是不匹配的。”
王老板回应道：“没想到洛老板小小年纪，竟然看待事物如此通透。”
洛音摆手：“并没有啦，我对赚钱的事情并不在行，唯一擅长的是做风味极好的奶茶，现在只是小本生意赚辛苦钱罢了。反倒是王老板，已经有天意茶楼如此大的生意，不安于现状，居安思危，还愿意屈尊与我谈生意，我真的又感动又敬佩。”
“这……这……折煞我了。”王老板笑容满面，微微泛红，没想到身经百战的他竟然被小年轻一句话给夸羞了。
“不过，今天不能让您白来，我这里给您提个醒。”
“什么事？”
“买我茶配方的茶庄，很快将推出一款新茶。新茶得到普遍认可确实要需要一段时间，但我相信未来必定是各大茶楼疯抢的茶源。您一定要把握商机哦。”
“多谢洛老板提点。”说着王老板将百两纹银递给洛音。
“不了不了，这笔钱您留着。以后说不定还有不少合作或者求您帮忙的事情，洛音能攀上您当朋友那是我的福分，今天没卖您配方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您要是再给钱可是太见外了。”
王老板也没勉强，施礼告退了。
送走王老板，奶茶铺子也已经到了收摊的时候。鸣翠抱着钱柜，蹦跶过来向洛音报喜，赚到钱诚然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洛音忽然觉得做生意了无兴趣。人情世故往来什么的，虽说她懂该怎么做，但经营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夸赞了素珠和鸣翠，洛音打算回房休息，素珠出声道：“少爷，今天我们要回府住。”
“为什么？”
问完洛音便想起来了，后天林老将军设宴，今日原本答应了杜老爷回府的。
“您答应了老爷……”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收拾下，我过会儿就走。”
洛音坐在大堂，寻得许新清闲的时候，和他简单讲了下天意茶楼王老板的事情，她隐去了王老板打算买配方的事情，只是说可以建立合作关系。
许新回应了红茶进展，新款红茶的焙制试验已经开始，使用新茶发酵，第一批成茶最快也要两个月后了。
洛音随口问道：“红茶的主销路你有考虑吗？”
“我……”
她满心期待许新的答案，没曾想听到这个问题后，他的神情有些窘迫。
“是我多言了，你们家本来是开茶庄的，那肯定销路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我想和你讨个人情，可不可以考虑第一批留一部分卖给天意茶楼的，我想王老板是个愿意尝试新鲜事物的人，定会不遗余力帮助我们宣传新茶。”
“不是……”
“啊？那第一批少的话不给天意完全可以的呀，我只是提议，做生意我不懂，只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
许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洛兄，是我让你失望了。”
洛音好奇：“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怎么这么说呢？”
许新苦笑，继续说：“其实我和父亲之间有些矛盾，我们家……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甚至知道后还会打压我。新茶的制作是交给家中的老仆打理，人手和财力有限，两个月后制出风味良好的茶也是堪堪可以。”
“许兄，你吓我一跳，这算什么呀。”洛音拍拍许新的肩膀，表示安慰，“新茶的推广就交给我们了呢。”
“抱歉，之前未曾和洛兄言明，倒像是在下骗了洛兄的配方。”
洛音摇摇头，说：“不存在这么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秘密，我对你也有隐瞒的事情呀，但我还是真心地把你当做朋友的，未来我们还会是牢靠的合作伙伴。”
“谢谢你，洛兄。”许新这声道谢说的格外真诚。
洛音看得出，许新并非是简单的账房先生，她也不确定，他家是否是开茶庄的，不过这些也不那么重要了。她留下素珠照看奶茶铺子，与鸣翠回府了。
接下来几天要当回杜月昀，这才是严峻的考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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