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自赵阿婆无意间提了一嘴自己烧的陶器说不定能卖钱后,元香就把这事情放在了心上。

心里暗暗盘算起来,这种泥烧得成器,又结实耐用,等自己把火候和手艺摸透了,就能做出更多样的器型。

村里人家用的碗、罐、盆,大多是去集市、镇上买的,价钱也得要上几文钱一个。

要是她能自己烧出来,不但能省下自家的用度,还能拿去集市卖些钱。

现在这时候,每一文钱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再加上更重要的一点,这几乎是无本的生意,赚的就是纯利,非常适合目前她家里的状况。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便起了身,草草洗漱后,元香先去屋里,轻手轻脚地给依旧沉睡的那人喂了药,见他额头温度平稳,这才放心。

随后,她带着二果、三喜一路去了河边,挖了好几框湿泥背回家。

今天,她将前面洗泥、筛泥的工序全都交给了二果和三喜。

河泥背回时还裹着杂草、细石、砂砾,得先倒进木盆里,用水一点点淘洗。

泥浆在盆里化开,混着砂石旋转成浑黄的水,他们就用手去搅、去揉,把里面的硬石子和草根一点点的全部捞出来。

洗好的细泥沉在盆底,再用筛子舀起来过滤一遍,筛子下面掉落的泥浆细腻如膏,顺着木盆边缘缓缓淌下,发出“扑扑”的轻响。粗糙的杂质全留在筛面上,被他们丢到一旁。

这活儿其实又脏又累,水凉得刺骨,泥浆沾满手臂和衣袖,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但却是很重要的一环,要是这一步骤做得不好,那烧出来的陶器就会粗粝得很。

而且二果和三喜知道,阿姐做这些,是为了烧陶卖钱,有了钱,就不用再挨冻、受饿。

所以两人今日格外卖力,二果甚至用脚踩着筛子边,弯腰筛得满头大汗,三喜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依旧一勺勺往筛里添泥,生怕落下哪一点活。

元香看在眼里,心里既心疼又欣慰,这日子虽苦,但总算是一家人同心往前走。

从白天到黑夜,三个人几乎没离开过土窑半步,轮流添柴、拨火,整整守了一天。

烟雾呛得人眼睛酸涩,火光把他们的脸映得红一阵、黑一阵,衣袖和发梢都带着焦木的味道。

这次,元香从捏泥坯的时候就格外仔细。她先把捏好的坯子放在膝上,仔细地转动着查看,每逢有歪扭的地方,就用蘸了水的指尖轻轻抹平;边缘若有凸起,就一点点捏匀,直到线条顺滑,摸上去不硌手才肯罢休。

等烧制成型后,她又将成品一个个放在木盆里洗净表面的灰渍。没有砂纸,就捡来细腻的河石,沿着碗口、罐身慢慢打磨抛光,石面摩擦陶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渐渐露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烧窑的次数多了,她也摸到了一些门道。比如,若烧出来的陶器上有黑斑,那是那块区域温度过高、受热不均造成的;若火焰的颜色转向紫黑色,就得赶紧降温或是抽出几根柴火,或是在窑顶泼上一盆凉水,让热气“嘶”地一声散开。

每一次调整,她都格外留意,生怕功亏一篑。

工序细致,时间自然也多。除去烧坏的,这一整天下来,两大一小也做出了不少收获。

盘子、碗各十来个,盖罐四个,陶盆五个,带把的杯子五个,形状虽还略显笨拙,却比之前规整了不少。

第一次要出去摆摊,她也不清楚眼下什么东西最受欢迎,只能各类陶器都备上几件。

“好看多了哎!”三喜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刚打磨好的小碗,眼睛亮亮的。

从捏坯到打磨全程都有看着,此刻看着这些花了那么多功夫才做出来的成品,语气里满是发自心底的赞叹。

二果也捧着一个刚打磨好的陶碗,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得意。相比昨天的粗糙坯子,现在这些成品规整了不少,碗口圆润,手感也顺滑多了。拿出去卖,也能让人端得上台面。

元香却有更清晰的比较。她见过现代工艺品的精细程度,线条流畅、釉色均匀,而眼下自己手里的这些,若放在现代,不过算个半成品,粗糙感仍在。

不过在这个时代,靠着眼下的条件和工具,她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况且,这一批不再是单纯为了自家用,而是要真金白银地卖给客人的。既然要卖,就绝不能马虎。

她先烧了一大盆滚烫的热水,将成品一个个放进去浸泡,观察在高温下会不会开裂或渗水。

这是她想出的简易“试压”法,若连热水都承受不住,卖出去只会砸了招牌。水面翻涌着热气,白雾氤氲中,陶碗、陶盆一个个显露出细腻的色泽。

借着窑火映照,他们从早忙到晚。

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拖得老长,映在窑旁的土墙上,一会儿搬成品,一会儿添柴、翻看。

直到夜色如墨,火星渐渐黯淡下来,这才将明日赶集要带的陶器分门别类地堆好。盘子、碗、陶罐、带把杯,整整齐齐码成一摞,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第二日一早,宋元香便将昨夜整理好的碗、盆、杯、罐一件件收拾好,按大小分了类,先在背篓底部铺了厚厚一层柔软的树叶垫底,再在陶器之间塞上树叶作隔层,免得一路颠簸互相碰撞。

最上面又细细盖上一层叶子,把脆弱的陶器们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东西看着不算多,可当她一背起背篓,肩膀立刻被压得一沉,整个人踉跄了两步,差点向后栽去。

好在二果眼疾手快,伸手稳住了她的手臂,“阿姐,没事吧?”他眉头紧皱,语气里满是担心。

元香摇摇头,低头瞥见自己这双细胳膊,心里暗暗叹气,这具身体毕竟还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力气小得很,她方才真是高估自己了。

何况这两日几乎没停过,不是在捏泥坯,就是烧窑打磨,连睡觉都睡得晚。吃的也简单,大多是用谷米煮成的干饭或粥作主食,配菜不过是几样蒸野菜,能填饱肚子,却谈不上营养。

今早为了省事,她干脆把昨晚剩下的米饭和野菜拌在一起,加点盐蒸热,就算是早饭了。虽说吃下去不饿,可总觉着缺点什么。

缺蛋白质啊!

想到这儿,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不管这些陶器能卖多少银子,她都得买上一块肉回来。

这人哪,不能总这么清汤寡水地过,得补一补才有力气干活。

一想到油汪汪的红烧肉,她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背篓在肩上也不觉得那么沉了,步子稳了许多。其余不便放进背篓的大件,就分给二果和三喜俩人捧着。

二果在前,三喜在后,一左一右护着她,一家三口并肩出了门,清晨的凉风里,背篓里的陶器轻轻碰撞,发出细细的脆响。

三人刚走出村口没多远,就见前方土路边立着个身影,正朝他们张望。

那是金凤姐,她一见到他们,脸上立刻笑了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昨日婆婆已特意叮嘱过她,今日去镇上赶集时,顺路帮元香卖卖东西。元香年纪还小,第一次摆摊,难免有不懂的地方,多帮她出出主意,别让人占了便宜。

至于元香究竟要卖什么,婆婆倒是没细说。金凤原本以为不过是些鸡蛋、野菜之类的寻常货色,可如今一看,二果和三喜怀里捧着的,分明是陶制的盖罐、碗盆之类的东西。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元香什么时候会烧陶了?

念头才起,她便想起婆婆昨晚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别人家的事,不该问的别多问。”

金凤把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在心底暗暗感叹,元香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她走到跟前,笑着同元香打了个招呼,又弯下腰,顺手接过二果怀里那个沉甸甸的盖罐,双手托着,细心地放进自己背篓里。

“这么沉的东西,你们几个小的拿着怕磕了坏,不如都给我吧。”她又向三喜伸手,把那孩子怀里的陶盆也接过去,动作格外轻缓,生怕给磕碰坏了。

天色才刚蒙蒙亮,东方的云层被浅浅的金色晕开,可太阳还未露全脸,空气中仍透着一股湿凉的寒意。

元香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哈出一口白雾,双手在袖口里搓了搓,才觉手指稍稍暖了些。

她侧头朝金凤姐露出笑意,语气真诚:“真是麻烦金凤姐陪我走一趟了。”

金凤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嗐,麻烦啥?我本来也是要去的,顺路罢了,两个人一起,还能作个伴,路上还能聊天解闷。”

村口的晨风带着草叶的清香与远处炊烟的味道,元香转头跟二果、三喜嘱咐了几句,才挥手告别。

“等我回来,准给你们带好吃的!”她笑着承诺。

原本她也想带上他们,可家中还有个病号要照看,第一次去隔壁村也不知情况如何,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便干脆让他们都留在家里守着。

元香和金凤两人并肩朝着村口走去。

这是元香第一次走这条去集市上的道,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磕磕绊绊的,天气冷,土疙瘩上沾上的薄霜还泛着浅白的光,两人背着陶器,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着,生怕一个脚滑,摔一跤再把陶器给摔坏了。

穿过那座将许家村分成两半的木桥,桥下河水在晨雾中缓缓流淌,水声潺潺,桥的另一端,就是许家村本村的地界了。

这里的房屋比她那边整齐结实得多,屋顶覆着厚实的瓦片,墙面虽有岁月痕迹,却不见歪斜破败。再往前走几步,路旁竟出现了几间青砖大瓦房,檐角飞翘,气派非常。

元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暗叹:这大概就是村里富户的宅子吧,住在这样的屋里,冬天一定比茅屋暖和得多。

“那家是许家村的里长家。”金凤见她目光停留,顺口解释道。

毕竟这么气派的屋子,任谁都会好奇多看两眼的。

“里张家?”元香在脑海里翻找原主的记忆,却并没有印象,看来原主生前并没与他们打过交道。

天还早,村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只有偶尔传来鸡鸣和院落里吆喝牲口的声音。

出了许家村,再一路向西,沿着蜿蜒的土路行走,晨雾渐渐被阳光蒸散,路旁的田野湿漉漉地闪着光。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多,她们才抵达隔壁的陈家村。

陈家村的集市设在村口空旷的场地上,四面都有小路汇入,早已有不少人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聚拢过来。吆喝声、笑谈声、牲口的嘶鸣混作一处,热闹得像要把清晨的寒意都驱散。

赵阿婆果然没说错,这里,比许家村热闹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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