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果跟三喜的头发,说好听一点,是头发,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发黄的枯草。
得像草梗,一撮撮地打成了结,夹着细小的灰屑和风沙,连指尖碰上去都能感到硬硬的。
“坐下,别动啊。”元香端来一盆热水,把两人按在小板凳上,先用木勺舀水,慢慢淋在他们头上。
热气腾起,蒸得那两颗小脑袋缩了缩,二果咬着唇忍着,三喜忍不住发出一声“嘶”的轻叫。
水顺着发丝流下时,原本的水清澈见底,片刻后就变得浑浊发黄,带着细细的泥灰往下滴。
香皱了皱眉,把手伸进乱发里轻轻揉洗,却发现有些结死死黏在一起,无论怎么抻也抻不开。
“这哪是头发啊,都成绳子了......”她叹了口气,转身拿了剪刀过来。
二果见状吓得一缩,“姐姐,我不剪......”
“怕什么?剪掉坏的,长出来才会又黑又亮。”香一边哄一边伸手按住他的小脑袋,咔嚓几声,把最枯最硬的一撮撮剪下。
三喜见哥哥都剪了,也就不吭声地低下头,乖乖由她摆弄。
元香见到这么乖的小女孩,一时心里也软软的,下手都温柔了些。
不多时,地上落了一层枯黄的发茬,像细细的干草。重新冲净后,孩子们的头皮终于透了气,露出一圈干净的皮肤,剩下的头发虽短,却软了不少,也顺得多了。
“好了,等过些日子,就能长出好看的头发了。”元香捏了捏他们的脑袋,笑着道。
二果和三喜伸手去摸自己头顶,这洗了头确实是久违的轻松,又看着盆里水里的倒影,自己的头发短了不少,一时瞧着都不习惯了,有点滑稽。
两人脸上都带着点羞涩的笑意。
元香看着这俩小孩,年纪明明还那么小,身子骨却瘦得像柴棍,知道他们一路都吃了不少苦,心里酸涩,暗道以后得好好照顾他们俩,至少得养胖点才好。
处理完二果和三喜的头发后,元香端起那盆已经换了两次水的热水,抬手解开自己绑着的发带。
一头青丝就这么垂落下来,她俯身,把发丝浸进热水里,水温正好,一双温柔的手从发梢一路抚到头皮。
指尖按上去时,带着细微的力道,一寸寸揉开白天的疲惫,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的头发比两个孩子的都要长,湿了以后顺滑地贴在颈侧和肩上,随着手指的动作轻轻滑过肌肤。好在只是发尾因为日晒和风雨有些枯黄,摸起来略显干涩,其余部分看着还好。
她低头细细搓洗着发丝,热水带着淡淡的皂香,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想着若是以后能好好养养,大概不出两月,就能恢复成当初那样又黑又亮的模样。
最后,她双手捧水,把整个头浇了个透,水珠顺着鬓角蜿蜒滑落,带走了汗意和疲累,只余下一身的轻爽与清新。
边洗头的时候元香边盘算着家里的碗盆,现在家里平常用来烧饭烧水吃饭的仅有一个破洞的陶盆,三个自制的竹筒碗,这些家伙什太不够用了。
其实那天那货郎的推车里有卖锅碗瓢盆的,陶制木制瓷器的都有,但是太贵了啊,陶碗要三文钱一个,陶盆十文,另外木质的跟瓷器的就更贵了。
她想着在这里找到赚钱的法子之前还是要留点钱在身边比较保险,所以就没买。
元香突然想起以前看过那些野外求生节目里就有烧陶的过程,大学时候自己也参加过陶艺社团,她回忆了下,好像也不需要其他特别复杂的材料,材料可以全部都是来自大自然的。
说不定真能试试?
......
第二日,早睡早起的宋元香休息得不错,想到自己的计划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走,咱们去挖泥巴。”元香背起背篓,又扛上锄头,叫上二果三喜,三个人一起准备去河边。
“挖泥巴?”孩子们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阿姐一起去了。
元香的计划就是试着自己做陶器,虽然没做过但万一给她成功了呢?反正是没成本的事儿,没成到时也不亏。
做陶器的话一般的土不如黏土做出来的成品光滑结实,元香想去挖点河边的淤泥试试,当然每个地方的地质和土壤不同,适不适合做陶器还得去看烧出来最终的成品。
河流穿过整个村子蜿蜒而过,将许家村分成了村南和村北,连接村南跟村北的是一座老旧的木桥,宋元香她们就住在村北。
此时河对岸有几位妇人在河畔洗衣服。
宋元香她们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开始打量起她们仨来。
妇人们手里洗着脏衣服,口里念叨个不停:
“对面几个人看着脸生,应该就是村长说的逃难来落在咱们村的吧 。”
“看样子,应该是。”
元香也看到对岸的人了,不过她对上这些人的脸是一个都不认识,她想对面的人应该是许家村本村的人。
其中一个身材丰腴的胖妇人跟元香对视上后还冲她笑了下,元香也扯了扯嘴角回了她。
她挥起锄头挖了第一铲泥后,对面岸上有了点小骚乱。
“哎?她在挖啥呢?”一妇人看着元香动作突然道。
“好像是在挖河泥,不过挖这玩意儿干啥哦?”
看着元香的背篓里的河泥越堆越高,有人开始猜想,
“可能家里有要修修补补的吧,那边那些房子要是不重新修下可怎么住啊?这都是多少年前留下来的老房子了。”
“也是挺可怜的。”那胖妇人原本一直听着,突然开口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个时候宋元香已经挖了一背篓的泥走了,她们闲话就更放得开了。
有道尖细的声音驳道:“可怜啥啊可怜?这些人到我们这儿来还要分地、分粮食给他们,咱们许家村的人呢,是什么都没有的,也不知道是谁更可怜呢。”
“是的啊,哎?你们知不知道?隔壁村也落了几家她们这样的,听说来了之后隔壁村子里就乱起来了呢!”
“都是些穷光蛋,啥都没有的能不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吗?现在是挖河里的泥,以后可不知道还要干啥呢......”
这些话元香是听不到了,满背篓的淤泥里面还掺着水,实在是太重了,她们仨是一起合力拖回去才顺利运回家的。
“阿姐,咱们挖泥干啥啊?”二果喘着气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元香也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这框泥给拖来。
挖回来泥不能直接用,还得再淘洗一遍。她开始教俩孩子筛泥,把淤泥里面的沙石、树枝还有凝结的土块全给剔出来,确保剩下来的泥够纯净。
她又去砍了足够多的木枝过来,在火堆上升起了火,等二果和三喜把泥筛好了,就先拿到火堆旁边烘烤下去除点水分,等泥有点硬了待会在手里的时候能更好塑形。
等泥巴干得差不多了,宋元香就准备开始制作陶器。
她想了下,还是先从最简单的小物件开始,家里缺碗,那就烧几个陶碗出来。
在一块平整的石板洒了点草木灰避免粘连,她用手掏了一摞泥放在石板上,开始捏陶碗。
很快一只巴掌大的泥碗就成形了,不过因为是手捏的,看着哪哪都很粗糙,不规则地起起伏伏。
元香拿着短刀的刀面在泥碗的各个部位修修平整,刀面轻轻划过碗底、碗面还有碗沿,多余的地方切掉,少了的用泥沾点水补上再抹平,就这样细细捏了好一会儿。
二果跟三喜两人手上全是泥,看着阿姐在那儿捏泥巴最后捏出个小碗出来的时候,早就也想自己动手了,玩泥巴这事儿他俩熟啊,以前只要下雨,什么泥房子、泥人、泥碗、泥蛋都捏过,两人欢欢喜喜跟着阿姐一起捏。
最后三个人一共捏了六个碗出来,元香再把他们俩捏的给修补加工了下,碗的雏形是有了,马上就得烧了。
先把这些碗放在火堆边预热烘干。
等这些碗彻底干透了,她将碗都倒扣在火堆中心,木枝铺在碗的外面将它们完全包裹住构成个锥形,然后点火开始烧。
元香一边往里面添柴一边不断地用树叶子扇风,时时刻刻地观察着被包在里面的泥碗的状态,等到里面烧至红热的状态,才停止往里面加树枝。
“阿姐,这碗最后真能用吗?”三喜边扇火边问,要知道他们过家家玩的时候也捏过泥碗,不过等泥碗干透了之后,只要碗里盛水最后都会漏出来,根本不能用,而且因为是泥土做的,水里面也会混上一点泥垢在里面,干净的水也会变的脏兮兮的。
宋元香想该怎么解释这里面的化学反应跟物理反应呢?
过了会儿她道:“你想啊,以前做的那些都是用湿泥捏的,哪怕等干透了之后泥里面其实还是混着水的,但是现在呢咱们把这碗放进火里烧透了,泥里面的水全没了,这样泥根泥之间就更加紧实坚硬啦。”
三喜听得似懂非懂,但总觉得阿姐说得很有道理,崇拜地看着元香。
“阿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一直在低头扇风的二果突然出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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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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