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夜

阿桃将银子放进荷包收好,因做这道八宝鸭,耽搁了不少时间,现下得快些回去,要不就得摸黑进山了。

赚了二十两银子,阿桃对年后下山底气也足了不少,笑着拍了拍荷包,“东西都买齐了,时候也不早了,咱回去吧。”

于是常平安因为那个“咱”字嘴咧的更大了。

城门口有不少乡下老农,因带着几篓子菜舍不得交进城费的,就将菜摆在墙根底下卖。进城时手里东西超过两斤要交两文,超过十斤交五文,超过二十斤一律按十文钱算。

守城的兵士倒也不坏,交了钱也不会多刻薄人,一早进城常平安就是交了十文钱的,他同那守城的兵士相熟,因常进城卖猎物,且先前总会多塞两个铜板,人家对他也更客气些。

出城时常平安笑着跟人打了声招呼,从荷包里抓了十来个铜板散给两个兵士,“年下天寒,二位兄弟辛苦,下了值打口酒喝。”

两位兵士倒也没客气,铜板塞进荷包,拱了拱手,“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们弟兄。”

观南县算是西南要地,北上二十里便有军营常年驻扎,守城的兵士便是军营派遣兵士与衙役轮值。

两边打过招呼,阿桃看见墙根下卖菜的老伯,更看见他框里的冬笋跟蒜黄,冬笋倒好挖,这蒜黄还得专门捂出来,冬天添个菜算是难得。

年下菜贵了不少,称了五斤笋两斤蒜黄,也费了五十个铜板,装了拎在手里,两人又重新赶路。

每回上山路过村里,这些人见着常平安便好似看到怪物,各个一瞧见他就四处寻地方躲。当年常平安被逼进山其中具体因由已经无从得知,看到这些村里人对常平安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堵心,恐怕村里人以讹传讹,再加上得利者推波助澜,到最后当年诬赖常平安将人推到水里也成了真事儿,

这些事儿阿桃想细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常平安帮他几回,她自然也想帮他一回。要她说自然是住山下方便,山里蛇虫鼠蚁多,如今冬天还好,到了春夏之际,恐怕虫蛇都能钻进屋里去。他住的都算老林子了,即便是冬天,若非那一片叫常平安都清理干净了,阿桃夜里估计都睡不着。

因住山里,四下也没人,也无需待客,该省的事儿便省了不少,不过到年三十这天二人还是将灯笼挂起来了,又熬了浆糊贴春联,除了买的窗花,阿桃自己也用红纸剪了几张,贴在窗户上面看起来格外红火。

阿桃贴完窗花就去收拾菜了,常平安沿着屋后斜坡挖了个地窖,不耐放的东西都搁地窖里头了。因天冷上回在城里买的菜都还新鲜,买的冬笋跟蒜黄都也还没动,除了灌香肠还剩下几斤猪五花,也都一起放在地窖里了,只是可惜灌的香肠还才熏好,还没风干,不然她也想切一些尝尝。

常平安总算垒了个大点的灶,架上新买的铁锅,阿桃现在做饭也总算不用总弓着身子了,一大块五花肉先把毛彻底拔干净了,再用火将一些细小的毛桩彻底燎干净,沿着表皮用刀把烤黑的表面刮下来,再放锅里煎到表皮焦脆,又切成麻将大小。

老冰糖熬了糖色,葱姜蒜爆香再把肉码进锅里,倒酱添水熬煮。

一锅肉用中火炖,再用小火收汁,出锅时红烧肉呈晶莹的酱色,余下汤汁淋上去,端盘上桌时仍能看见这红烧肉在碗中颤颤巍巍地晃。

再一个冬笋切成大小一致的笋片,趁盐水杀味儿时将腊肉也是切成薄如蝉翼的片儿,辣子爆香过后下笋翻炒片刻下腊肉一齐爆炒,刺鼻呛人的味道弥漫开来,很快变成叫人忍不住咽口水的抓人香气。

蒜黄阿桃则是拿来炒了个鸡蛋,另又用那口炉子坐上砂锅炖了个排骨烧萝卜。

桶里有常平安逮上来的鱼,这屋子不远出的溪流往下汇聚成一口不算大的寒潭,因要鱼祭祖,常平安甩了两网,鱼不大,两网只捞上来七八只,两条筷子长的黑鱼,余下都是巴掌大的野鲫。

菜都烧齐了,只差个汤。

阿桃支使常平安刮鳞杀鱼,待洗干净后她将鱼片成片,加生粉捏了煮了半锅鱼片汤,黑鱼滋味鲜美,肉质极嫩,裹了生粉既能使鱼片熟后不散,也能使这鱼片更加顺滑。

余下的鱼骨阿桃也调了料裹了粉,下锅用油炸了,头一遍过油炸熟,第二遍炸酥炸脆,出锅后沥干油和上辣椒面辣椒粉,这就是寻常百姓难得的美味了,毕竟谁家都舍不得油。

常平安一直在灶下烧火,叫火大就大,小就小,灭就灭,饭菜虽烧不出样子,这烧火却也有些本事。

这一顿年夜饭烧的格外丰盛,上回腌的酸菜虽没完全入味,但也能吃,今儿切了一小盘子用辣子炒了先尝尝。

菜都好了先不急着吃,要先等常平安请祖,待买的几刀纸烧完又放过鞭炮,方才腾出桌子将饭菜摆好。

红烧肉的油汤已经结了一小层油膜了,不过闻起来依旧香。

阿桃吃的心满意足,红烧肉炖的软烂,三分肥七分瘦吃起来油而不腻,阿桃连着吃了四五块,常平安筷子更是没歇过。

两人吃的嘴角淌油,相互看着对方不免发笑。

今儿高兴,阿桃也吃了两碗饭,她如今饭量明显大了不少,连个头都朝上窜了一些,力气也涨了几分,阿桃握拳,这辈子活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回吃的这么痛快,从前心里的枷锁逐渐消失,不过很快她就清醒了,往后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万不能懈怠下去。

原以为这些菜一顿只怕吃不完,没想到常平安肚子是无底洞,余下饭菜被他悉数扫荡一空,等碗盘都空了他才意犹未尽端了盘去洗。

阿桃买了些陈皮山楂,这会儿用冰糖冲了两杯,一杯自己喝,另一杯留在桌上等常平安洗好碗去喝,一口气吃空了饭菜,喝些茶饮好消消食。

这年月也没什么娱乐,两个人连叶子牌都打不起来,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阿桃就拎着油灯回屋了绣那副锦屏了,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赶,只想趁着年后将这副松鹤延年的锦屏绣出来好去换银钱。

常平安也回了仓房,他如今在仓房也睡习惯了,板凳中间加了板子,躺上去跟床也没差。

绣活儿也是这段时候没什么事儿用来挣钱的路子,不是长久之计,若非无奈日后阿桃也不会去当绣娘,只因这活儿太细太费眼睛了,若以此为生,只怕年纪不大眼便要熬瞎了。

阿桃正全神贯注,房门从外头敲响了,是常平安在外头问,

“阿桃姑娘,你歇下了没?”

阿桃将针线放好,这才起身去开门,只见常平安举着油灯,手里是一个红纸包。

见阿桃愣神,他努努嘴,手往前掂了掂,“给你的压岁钱,能驱邪除祟,保佑你来年平平安安,你收下算图个吉利。”

阿桃上下两辈子都没收到过压岁钱,一时间竟有些没由来的鼻酸,怔愣半晌接住了,红纸包沉甸甸的坠着她的心,被人记挂被人祝福,原来这就是收压岁钱的感觉。

常平安见她收了,似乎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拎着油灯回屋去了。

红纸包里头包着二两银子,阿桃心里暖了暖,然后一起丢进装钱的荷包。开始自己的十六两银子,加上宋妈妈给的二十两,再有前几日去回香酒楼露的一手,刘掌柜给的那二十两。不过上回买绸缎买细布花了不少,进了几回城也花了一些。如今还剩四十八两银,加上今晚这二两红包,正好凑个五十两银子,还余些铜板。

等她将这副松鹤延年的绣活儿卖掉,应当还能再进一笔银钱,想着想着越觉得有奔头,银子也给她足足的底气,若回头生意真做不成,大不了就去酒楼掌勺便是,横竖都能养活自己。

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也没什么守岁不守岁的,熄灭油灯攥着荷包就睡下了。

初一一早常平安要下山给他爹娘上香,余下的几刀纸跟鞭炮也一并带上了,贡的三个碗昨儿晚上就备下了,阿桃原不打算下山的,可昨儿兴许是山下家家户户放炮竹,山里野兽惊到了,夜里狼嚎此起彼伏,她又怕一个人待在山上回头真有猛兽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于是还是跟着下了山。

过年村里自然热闹,不少孩子捡了没着的炮竹在村口捂着耳朵放,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大年初一照例是邻里串门儿,阿桃挎着篮子,常平安拎着香跟在后头,路过村口原本在放炮竹的小孩似见了鬼似的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常平安从小路下去,绕到另一片山脚下,两座孤零零的碑并在一起,常平安摆了贡品点了香磕了头,将坟上枯枝杂草捡干净,阿桃见着这人似乎肩膀都塌了。

她两辈子亲缘单薄,对家倒是没有太大的执念,见他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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