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第一集团军第221师的病虫来了，哪位虫接收？”
“这里！欸？怎么是这种型号的治疗仓？和我们医院的不匹配啊？”
“啊，那怎么办？这个治疗仓我们还是从别的军区借的，不然我们自己军区的型号更老，飞行器速度一快，就罢工。”
菲尔德叹了一口气，其实这边的治疗仓也不够用了，病虫太多，实在是没有备用的治疗仓。
但如果先把病虫先转移出来，又要得去准备体外膜肺氧合设备，一般腺体毁坏的病虫，说不定还需要血液透析装置。
这工作量估计今晚的虫可不够用。
菲尔德有些苦恼的说：“等我五分钟，我去汇报一下。”
“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不过你得快点，我那边还有个病虫还等着这个治疗仓空出来转运呢。虫母在上，你们病虫也实在是多。”
“唉，谁说不是呢。”
菲尔德疲惫的转身进入治疗室，打开院内通讯器，苦着一张脸等待对方接通。
“你好，安娜.菲尔德护师，怀特.弗朗西斯医生正在手术中，他让我转告，有事情请拨打伊莎贝尔.布莱恩医生。”
通讯器那头并非熟悉的那个清亮的声音，菲尔德一时有些失望，迟了几秒才回答：“谢谢你的转告，安提戈涅，我会联系布莱恩的。”
“祝你好运，安娜.菲尔德护师。”
菲尔德又拨向布莱恩的短号，他倒是立马就接通了：“嗨，安娜，我还在处理3层病区的病虫，是抢救吗？还是11床病虫又有什么问题了？”
“都不是，伊莎贝尔，比起11床，我这里有个更大的问题。”
“你的语气让我心凉。嘿！你打过主任的通讯吗？哦，该死，他是不是还在手术？好吧好吧，你说吧，但我不能保证我有这个能力帮你解决。”
“第221师的病虫来了，但是治疗仓不匹配，我们没有多余的治疗仓了。”
“我记得昨天刚有个病虫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那不是应该有个空出来吗？”
“但是昨天不是多排了一个手术吗？手术完刚好用上了，我现在空余的这个还是今天转出去的病虫留下了的。”菲尔德简直欲哭无泪，说，“主任在手术，这边整个四层都是保密区，你让我去哪里搞一个又空闲又型号匹配的治疗仓啊！转运的医疗虫就在悬浮梯那边等着呢。唉，他说，221师那边还有一个等着过来。”
“亲爱的安娜，有没有可能他并不需要治疗仓呢？他情况怎么样？三层普通病区这边还空着一张床。”伊莎贝尔快速的翻阅着楼层床位信息，惊喜的发现昨天有只病虫出院后床位还空余着。
“他情况还行，但是如果普通病区，就需要体外心肺循环了，emmm，血液透析也需要。”
“这个没问题，让他来三层病区吧，我让这边的护师准备东西，然后争取晚上再转一个病虫出来，这样你晚上就可以有个多的治疗仓备用了。”
菲尔德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笑了起来，也终于有心思打趣同事：“看样子我们伊莎贝尔很厉害了啊，体外循环也能手到擒来，不错不错，虫母在上，看样子超越主任指日可待。”
“主任我是比不过了，超越超越格林还是可以的。”伊莎贝尔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现在最大的愿望还是伊恩少将快点抓到那些反叛军，再这样连轴转，我就得给自己上体外循环了。”
“放心吧，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信用点。”
菲尔德挂断通讯，开心对等待的医疗虫说：“去三层病区吧，伊莎贝尔.布莱恩医生在那边留了一张空床等你。”
“虫母在上，真的感谢你了，菲尔德护师。”
“不必客气，对了，我记一下这个治疗仓的型号，等下我争取空一个同型号的治疗仓给你们另一个病虫。”
“哦哦，当然，当然。”
等怀特结束手术返回病区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病虫，他甚至来不及打开格林为他购买的营养剂，又坐在病例系统前细细的查看新来的病虫的相关资料。
“有什么问题吗？主任。”伊莎贝尔站在一边，看着主任越来越严肃的面容，心中想要夸赞的雀跃不由变得忐忑。
怀特这次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有些吓到学生了，他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说：“没有，你做的很好，我只是有些累了。今天这个体外循环建立的不错，手越来越稳了，上次和你说的问题今天都有好转，穿刺的技术也比之前有长进，伊莎，看样子这段时间是下了功夫。”
“嘿嘿嘿。”年轻的亚雌害羞的低下头。
怀特有些好笑的看着向来大大咧咧的学生露出此番羞涩的模样，他指了指椅子，说：“坐下来吧，我们一起看看他腺体3D成像。想一想这个手术方案怎么设计比较好。安提戈涅系统你已经掌握的不错了，下次可以跟着格林上台试试，临床和模拟做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怀特。”
听见这个低沉的嗓音，怀特吃惊的抬头向上看去，视线从黑色肃穆的军装斗篷一路向上，经过扣的严谨的白底衬衫，线条硬朗的下颌，最终停留在雌虫蔚蓝的眼眸中。
他大约是从某个军区会议中匆匆赶来，双手还带着操作飞行器的黑色皮质手套，斗篷上还有着未消融的雪粒。
伊莎贝尔早就躲在怀特身后，他无比惊讶的看见自己的主任不但没有起身迎接少将，甚至还向后一仰，整只虫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中，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对方。
“这么勇吗！主任！”伊莎贝尔在背后疯狂的拉扯自己主任的白大褂，试图将自己的老师失去的神志挽救回来。
“你应称呼我弗朗西斯医生。少将。”怀特说。
“怀特.弗朗西斯。”伊恩轻声的喊了一声。
虽然是在称呼主任的名字，伊莎贝尔却默默的红了脸，少将声线带有蛾种特有的低沉，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从他的嘴里念出来，却像是对爱人的呢喃。
“有什么事吗？”
伊莎贝尔心中叹了一口气，两者对比，主任更像是一个冷漠的、欺骗虫感情的虫渣。
“为了更好的调查反叛军，我需要学习。”伊恩坦然的对视怀特的双眼，说。
“学习什么？”
“腺体。”
怀特有些无语，他打量着少将严肃的面庞，试图从中探寻出玩笑的意味，但也许是今天有些累了，他揉揉额角，指了指旁边多出的椅子，说：“坐吧，伊恩.诺顿。希望你有作为一个学生的好学、谦虚和沉默。”
“当然。”伊恩脱去自己的斗篷，优雅的坐在一旁。
“你不坐吗？伊莎？”怀特无语的说，“如果你想站着也是可以的，但不要再扯我的工作服了好吗？拉菲吉贝树做的纤维你都能扯出一个洞了。”
“主…主任，我觉得我还是坐着吧。”伊莎贝尔涨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扯来一把椅子，拉到离伊恩远远的地方，拘束的只坐了椅子的边缘，全身肌肉紧绷，更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好了，让我们重新回到影像上来。”
怀特在显示屏上点了几下，办公区的灯光暗了下来，房间四角亮起光束，在中间空余的地方形成了病虫腺体的3D成像。
怀特看了一眼少将，迟疑了一下，又打开一个文件，3D成像瞬间分为两个，伊恩瞬间明白了，怀特这是为了照顾自己，一个是病虫的腺体，另一个则是健康虫的腺体。
光从影像来说，哪怕是完全没有接受医学方面教育和传授的虫，都可以非常直白的区别哪个是正常健康的腺体，并不是腺体生理结构简单易懂，而是，病虫被毁坏的腺体太过严重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器官，伊恩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说实话，他只在战场上见过这样的血肉。
对，没错，血肉，被毁坏的腺体就像是被激光炮摧毁过的虫飞舞在空中的组织碎片。
“这样的腺体，也是可以修复的吗？”伊恩轻声问道。
“当然啦！”伊莎贝尔就见不得自己老师被虫质问，他即使害怕，还是大声回到，“这些被送过来治疗的虫，有哪个没有被治好？这个腺体也不算被破坏的很严重吧，这个程度，emmm，二级？我觉得只有二级。”
“二级？你们最严重的是几级？”
“五级。不过四级都很少见了，根本不可能有虫达到五级。”伊莎贝尔肯定的说。
“好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听课？”怀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打断两个学生的沟通。
“哦哦，好的主任。”伊莎贝尔乖巧的坐好，他甚至还有勇气恶狠狠的瞪了伊恩一眼，只不过加上他的娃娃脸，这凶恶的眼神倒像是在小孩子在争夺玩具一般幼稚。
伊恩挑了挑眉，将椅子移的更靠近怀特的身边，像是与他肩并肩一样亲密。
怀特研究了一下病虫的器质性毁坏的腺体，制定下手术方案，又听伊莎贝尔把病区和监护室足足三个楼层的病虫情况讲解完毕，调整部分虫的治疗方案，今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哦对了，主任，原本今天还有一只221师的病虫转过来，但是刚刚菲尔德护师说他们路上出了一点状况，可能要延迟到明天早上才能到达齐奥尔科了。”伊莎贝尔看到通讯录上菲尔德的留言，突然想起这回事来。
“好的，我知道了。”怀特只觉得额头有些沉重，耳边响起来令虫烦恼的乱绕不绝的嗡鸣，他疲倦的闭上双眼，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明天病人来了，早一点安排术前全面的检测。211的治疗仓对凝血功能的维护情况不大好，明天那只虫到了，这个方面你再关注一下。”
“是，主任。”伊莎贝尔一转头，才发现少将竟然还在办公室内，他对少将说：“主任要休息了，少将不离开吗？”
“休息？他就在这里休息？”伊恩看向冰冷空旷的值班室，问道。
伊莎贝尔觉得有些奇怪：“累了就休息，还挑地方？”
伊恩看着年轻的亚雌医生碎碎念着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走出了值班室的门，只留下他的主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这两只虫，甚至毫不在乎这个值班室里还有一只陌生的虫。
真是心大。
伊恩将自己的斗篷轻轻的披在怀特身上，明明整个医院都是智能控制中心调配的层流，温暖的如同9季的暖阳天，但是他总觉得怀特怕冷，他需要更多的保暖。
伊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脊背放松的向后靠去，双手搭在扶手上，优雅而沉默，少将看着青年医生的侧脸，眼神深沉，纷乱的思绪缓慢的安静下来。
什么反叛军，什么腺体，不过是借口。
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很奇怪，现在，他只想这样坐在他的身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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