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辽阳城,帝国北方的第一防线,扼守此地的李家历经战阵,他们是帝国的人肉长城,在战场上不断的遭遇蒙古人和女真人挑衅战阵,守护着帝国的繁荣。

这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军镇,这里最显赫的家族便是李家。李家豢养的家兵是帝国脊梁,也是地方官员的恶梦。

李家的宅邸——宁远伯府,是辽阳城最大,最肃穆的建筑,门口两个巨大的铁狮子,獠牙阴寒,爪锋凌厉,气派非凡。今日,非比寻常,门口站着一众人,他们个个威武高傲,盛气凌人,身上的盔甲耀眼的让身后的朱漆大门都失了颜色。

在这群威武之师前面站着一女子,二十来岁,对襟靛蓝色宽袖大袍,显的她肤色雪白,细眉之下眼波温柔,与背景之中显得突兀,却不失巾帼颜色。她身后的婆子还牵着两个男孩,一个大约**岁的年纪,一个四五岁的样子。一个故作镇定,一个藏不住的害怕,以致紧紧的牵着大孩子的手。

秦慕琅马车路过,她透着窗户的看过去,猜想,她一定是他的妻,他们一定是他的幼子。

她并未死心,加上马车又行的慢,让她看个痛快,看个死心。

李若松刚从马上下来后,那女子便急急的拖着孩子迎上。

她那激动涨红脸庞和立刻盈出的泪,证明了秦慕琅的猜测。此刻让李若松正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就在女子情不自禁想靠向他肩膀之时,李若松扯过了他的孩子们,夹在了他们之间,他用手拍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比划着他们的高度。

那女子的泪终于落下,她哭的那么让人心疼。但泪眼下,她满意的笑了,他回来了。

这幅妻贤子孝的画面让秦慕琅心凉了半截,手仿佛失了力气,关上了那个窗帘,叹了句:“多么感人的团聚。”

心下却道【他终不是我的。】

就在她感受颇多的时候,她的马车已经不知不觉排着队入了宁远伯府。

入了府后,马车由下人带着走,便越发慢了。突然有人追过来,唤道:“秦姨娘,慢些走,老太太唤您呢。”

秦慕琅听着觉得有些奇怪,探出马车后想问,却收住口。因为她看领他们马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眼下她正应着那个追过来的人。秦慕琅心想世界真小,没想到这婆子也姓秦。

很快马车掉了个头,朝庭院深处驶去。

秦慕琅被请下马车时一看,这院子真大,居然还学着南边庭院凿了池子,排了假山,做了连廊。一股子苏州园林的味道,却掩不住粗旷的线条。

此时初秋,落叶金黄,铺了一地富贵。

就待她想问自己的房间在哪里之时,那个姓秦的婆子居然唤她,“秦姨娘,快进去吧,老太太在等你呢。”

这话听的秦慕琅一脸懵,指指自己问,“你在喊我?”。

那婆子笑着点了点头,便在前面引路了。

秦慕琅和吉娜相互搀着跟在后面走着。

待走到一间大的会客厅门口。好几个婆子拉下了吉娜。

“老太太,唤的是她,你在这等着便好了。”

吉娜一听火了,把那被拖着的手臂一挥,几个婆子没料她力气如此之大,硬是被甩远了,嘭的一声,跌做一团,惊恐的看着这个女壮士。

秦慕琅见状,按住吉娜道:“在这等我吧。既然他们冲我来,就让我来。”

然后朝她眨了眨眼睛,吉娜明白了,凭她这个骗子嘴,倒霉的不知道是谁呢。

当秦慕琅昂首挺胸走进那宽大的如大礼堂的大厅,原本嘈杂的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屋子花团锦簇的女人们纷纷转头看她,秦慕琅如被聚光灯打上一般,被所有人上下打量着。

这里面这些眼神中有些犀利,仿佛想看穿她。

有些带着嫉妒,仿佛想揭穿她。

有些眼色则有些怀疑,仿佛不相信居然是这么个样子。

秦慕琅看在眼里,却全不在意,毫无惧意的看向主位的老年妇人。她从她走进来,至今坐着没动,定力算上这群人中最好的。而且她虽服色深沉,四周围着的人却最多,眼神也恭敬异常。她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甚好。但似乎有些愁绪,夹在眉间,总是化不开。而眉间下的眼睛中夹杂着复杂,疑惑,担忧,但隐隐有一丝欢喜。

窸窸窣窣,她们终于下了判断。

“也不好看呀,还不如大院的夫人。更别说三院的夫人了。”

“她好矮呀,这么瘦小,能生吗?

“你看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胆子倒是不小 。”

“不是说病的快死的吗,我看她挺精神的,不像是缠绵病榻的样子呀?”

“不过,你别说,她可是大院进的第一人。”

秦慕琅耳朵听着,不明所以,她在等,等着那个主位的老太太发话。

毕竟她才是唤她的人,其他人在她秦慕琅眼里——浮云。

突然一个着金丝牡丹纹华服的俏丽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眉眼含春,顾盼生情。走路时摇逸的腰肢,媚态难收。这么一个风情女子一来便直奔主位的老太太坐下,娇声对老太太道:“这便是大爷带回的那个小妾吗?”从老太太处得了个点头后,便走向秦慕琅,“秦姨娘吧?”

如果秦慕琅可以装傻,她一定装下去。但现在这个美丽的女子几乎是指着她了。她做不得那个埋在沙土里的鸵鸟,便朗声道:

“我叫秦慕琅,我不是什么小妾,更不是什么秦姨娘。”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掩着嘴笑了。

那个娇媚的美人是李家三爷的夫人——唐芊芊,笑着向老太太抱怨道:“娘,你看,她还害羞了。”

说完,她跑到秦慕琅身边,拉起她的手,打着圈的打量她。“是瘦小了些,但也算娇小玲珑,算个美人了,难怪大爷喜欢紧。”

秦慕琅本不喜欢让她这么看着,但她实在太美,还香香的,她喜欢她,不忍和她生气。

她见秦慕琅没言语,继续道:“大爷在信里说姑娘病了,恐其魂归无处,说一定要给姑娘个名分。今日看姑娘康健,看来大爷给我们来了个瞒天过海呢。”

她这话一说,众人又笑了。其中老太太笑的最为得意。突然门外一老妇人来到老太太耳边,轻声说道:“大爷来接她了。”

这话说的不算轻,秦慕琅和抓着她的唐芊芊都听到了。她品不出什么。

高老太太和唐芊芊却又笑,还带着笑偷看她。

唐芊芊藏不住,“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大爷一刻见不到你,便寻到这里来。我家那位要是有他半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慕琅听出一份醋意,心想这么美,还有男人不珍惜吗?但她如今自己还身在这众人目光里,不知如何脱身,怎管得了别人的闲事。

“众位太太误会了,我是李将军的朋友,得他照拂,在府上叨扰几日而已。”

众人一听,个个都惊出一声“咦”字。唐芊芊更是脱了手,站远了瞧她道:“妹妹,别装了,我们都听说了,你病后,夜夜是大爷照顾你。你被山匪抓了,是大爷带着家里的兵卒身陷敌营,不要命的去救你。这些都只算朋友?”

她说的这些,显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很多人听完,惊叹不已。再看秦慕琅时,都亮了眼睛,仿若看戏文里的宠妃。

高老太太显然也是第一次听,有些心急,拍着胸脯道:“他怎么如此鲁莽,当真是不管不顾了吗?”

唐芊芊赶忙跑过去替她顺气道:“老祖宗,别担心,大爷什么人,那些小土匪岂是他的对手。”听了这话,高老太太心略宽了些。但再看秦慕琅已经没了之前的喜爱,有了一份嗔怪。

秦慕琅明白隐台词是【红颜祸水】。

秦慕琅苦笑一声后,立了立身子,“我知他心慕于我。”,说完这句,其实秦慕琅下一句是我也爱慕于他,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

众人只道她有心炫耀,不免嗤之以鼻。

秦慕琅发现不过一句说不出,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我无心为妾。我也永不为妾。”

这话仿佛戳到了在场某些人,她们对秦慕琅投来不善的目光。唐芊芊对她倒是有了些欣赏。

但她忍不住替众人问道:“你不为妾,难不成,你要大爷休妻再娶你,你这也太恃宠而骄了。也不看看大爷的夫人是谁,她是堂堂内阁大人的女儿,岂是你能逼走的。”

那高老太太被唐芊芊一挑,也气的站起,面露愠色。

秦慕琅听完,心道【真是门当户对,一份人人艳羡的好姻缘。】

她心下已经打好主意,摇了摇头,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一字一字回道:“所以,我没打算嫁他,做他的妾。”

秦慕琅说的坦然,让堂内人个个愣住,但他们似乎还是不信。

许久,一个衣着清冷疏淡,眉眼一派傲骨仙姿的女子,怯生生道:“秦姑娘,今日你随他这番高调入府,怕是整个辽阳城都认定了你们的关系,你不怕名节受损吗?”

秦慕琅冷笑一声,心道【你算问钢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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