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了，小辞就别浪费这个钱了。”看到清辞要掏银子，萧梦马上笑着谢绝了，手上同时收了伞，放了回去。转身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差不多到饭点了，小辞，我们先去吃东西吧。”说着便拉起了清辞的袖子跑了过去。
直到在二楼靠街边的位子坐定，清辞心中依旧在好奇着，鬼魂究竟能不能吃东西？
萧梦依旧是全然没有看懂清辞的心思，看过菜单，问过清辞要什么，但是清辞依旧在发着呆而没有回答，于是萧梦便独自决定了要些什么。
菜上桌时，清辞便被桌上对比分明的两种色彩给拉回了现实。
清辞和幽昙对于食物的偏好算得上是截然相反的，清辞是无辣不欢的性子，而幽昙却是对那些辛辣的东西没有半点好感。
虽然今天是清明，清明又称寒食节，这菜自然也不会热气腾腾，但却并不影响它的色彩。这会儿桌上四个菜，两个红红火火，两个青翠欲滴，可算是在桌面中央拦腰劈开了一条分界线。
萧梦看着摆好的菜笑了起来：“小辞，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摆超级像鸳鸯锅？”鸳鸯锅可不就是一半红汤，一半清汤，一半麻辣，一半清淡？
清辞执筷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语气中略显不快地道了个：“不像。”鸳鸯锅什么的……明明不是什么好词，为什么她能这么轻松就说出来？
转眼快要十年前了，那次清辞、幽昙、周笑，还有很多其他人，一起在洛阳清幽阁的院子里吃火锅的事。
当时清辞、周笑他们都是喜欢吃辣的人，但是幽昙却坚持不让他们放辣子，最终是周笑将他们蜀地的鸳鸯锅介绍了一番，才调停了清辞和幽昙之间险些爆发的一战。
这从未刀剑相向的两人，竟能为了一顿饭喊出“出剑吧，谁赢了听谁的！”这样的话来，周笑也算是看到了一桩稀奇事儿。
但是，那个时候，周笑也说了，这鸳鸯锅本来是代表生者和逝者共同享用之意。生者吃红汤，逝者吃白汤。不过，后来就变成了喜欢辣的和不吃辣的人可以一锅煮的普通锅子了。
就为了这一点，“鸳鸯锅”就成了清辞绝对不想提起的词语，可偏偏今日，萧梦却竟然如此玩笑般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清辞心中泛起了些许烦闷。
萧梦却完全不懂清辞在恼什么，依旧自顾自地有些遗憾：“小辞真是的，一点儿想象力都没有。”说着，便半是赌气半是撒娇地夹了一大口菜塞进了嘴里。
清辞的心中竟是默默地飘过一句：“原来真的能吃进去啊……”
想起那些摆在墓上的祭品，最终都会消失。清辞一直以为是野外的小动物吃掉的，但是，说不定真的是坟墓的主人爬起来吃的也说不定了。
那一瞬间，清辞脑中突然生出些许恶作剧的念头，下回去看小轻的时候，一定要摆上他最喜欢的食物，然后坐在墓前，让他看得见却不敢出来，气气他。
“小辞，你怎么不吃？是我记错了吗？”看到清辞一直在发呆，萧梦试探着问了一句。
之前清辞一直没点菜，萧梦便凭着记忆选了应该是清辞最喜欢的菜，不过也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了，或许清辞的喜好已经变过了？
清辞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有，都是我喜欢的。只是……在想朝廷上的事。”清辞撒谎了。
视线扫过萧梦那边的两个菜，不仅是清淡，还都是素的。“你是不是……比以前更‘省’了？”清辞比较喜欢把幽昙那种“挑食”称为“省钱”。
萧梦稍稍一愣，转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毕竟，用的是小辞的钱嘛。”萧梦也撒谎了。如今她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怕是已经没有完好的器官了，那些好吃的，还真是有些消受不起了。
虽然萧梦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不过再撑个三年五载她还是有信心的。
一顿饭，各怀心事。出来时，依旧是正午的大太阳，这个时节的天气便是如此，晨间寒气笼罩，正午则泛着夏日的气息。
“给。”清辞将之前那把小花伞递到了萧梦手上，“我们先回府吧，一会儿有约了要议事。晚上再带你逛夜市，如何？”这虽是事实，却也是不想再勉强萧梦在这样的阳光下走动。
“嗯。”萧梦很听话地点头，撑开小花伞，一路转着玩，跟着清辞回了丞相府。
这相府比想象中要小些，但也算得是大了。
跟着清辞到了书房外，清辞便对候着的两个侍女下了指令：“阳春，你去叫人收拾一间客房，然后带这位姑娘歇歇。白雪，你嘱咐膳房做些桔红糕送去，稍微少放点糖。”
两个侍女应下，便跑开去忙了。
萧梦却是有些惊讶的：“小辞竟然知道我喜欢什么？”
“你不是也知道我喜欢的菜吗？”
虽然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吃过，虽然从前也没有刻意过问，却不想，原来两人心中一直都记着彼此的喜好。
清辞丞相府里的两个高等丫鬟，阳春和白雪，这名字是清辞起的，不过倒也算人如其名，阳春是个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丫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而白雪则是沉默寡言，有些冷冰冰的性子。
按照清辞的吩咐，阳春领着萧梦往后边的房间去。
这丞相府上来往的人是不少，但是能称为客人的却不多，所以这客房平日里总是空着，此时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打扫一番。
“收拾的匆忙，布置有些简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阳春领着萧梦跨进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歉意。只是一个12岁大小的丫头，却很是规矩地低着头，毕竟下人在未经同意的时候是不能抬头看主人的。
虽然从前也总是被人尊为清幽阁二阁主，但是萧梦却依旧不能习惯阳春这样的规规矩矩。“没关系，从前露宿山林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又怎么会嫌弃呢？”萧梦说着，看向了阳春，“你叫什么？抬起头来看看？”
“奴婢名叫阳春。”纯真的微笑，伴上这清明的春光，似有暖风在房中荡漾。
“真好。”看着阳春单纯的笑容，萧梦顺口道了一声，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划过的失落的神情。
这世上谁不希望自己永远是纯真的孩童呢？
“姑娘？”阳春其实并不是特别老实的个性，缘着她总是会忍不住好奇而发问，所以清辞从来不带她出席重要的场合。这会儿，看出了萧梦的几分失落，阳春又管不住嘴了：“姑娘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萧梦轻轻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再又换上了些许笑容：“阳春，可否讲讲平日里丞相都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说容易很容易，说难又很难回答，若是说的不好，倒要落得卖主的嫌疑。
阳春稍稍想了想才开口：“大人每日都忙于公务，但是具体做些什么，就不是奴婢能够知道的了。”
听出了阳春的为难之处，萧梦换了一个话题：“那就不说她了，我们来说说你，怎么样？”
似乎是从来没人问过阳春关于她自己的事，一时竟有些无从说起。可巧，就在阳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白雪端着点心进来了。
萧梦的注意力被白雪转移的这一会儿，阳春在脑子里拼命思考着自己过去有什么值得说的。却是直到白雪离开都没想出点什么来。
看着站在堂中小脸涨得通红的阳春，萧梦偷偷笑了一声，招招手：“过来，陪我一起尝尝，看看相府的手艺如何。”
“这……不合规矩吧……”阳春有些迟疑，哪有主子和下人同食的道理？
萧梦却坚持：“我让你吃的，你就放心吃吧。”说话间，直接伸手拉过阳春在一旁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趁着小丫头没有回过神来，一颗小巧玲珑的桔红糕已经被塞进了阳春嘴里。
“味道怎么样？”萧梦有些期待地看着阳春。
阳春也是欣喜地点头：“好吃！”
看着阳春从方才的紧张中放松下来，萧梦这才再次发问：“平日里你会出去吗？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吗？”
虽然问的是阳春，但是萧梦想的却是，既然是清辞的侍女，那么出门自然是跟着清辞的。
阳春却是摇摇头：“大人很少带阳春出门，平日里外出办事带的都是白雪，只有偶尔闲暇时出去游玩才会带上阳春。或是有客人来时，大人有时候也会让阳春陪着客人在外头转转。”
这小丫头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喜欢的事儿，忽地眼神更亮了起来，“阳春最喜欢祁公子和管公子了，阳春好喜欢他们讲的江湖上的故事！可惜，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
祁公子和管公子？
萧梦手中一颗桔红糕停在将要入口的位置，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因为想起了些过去的事儿，于是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会来找清辞的、江湖中的祁公子和管公子，她确实知道一对，是曾经娄江门的祁祀和管亦初吧？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会有从前的有人来看望丞相大人呢。
“姑娘？”阳春看到萧梦发起了呆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
被这一唤，萧梦回过神来，默默地吃掉了一直捏在指间的小小糕点，转而追问：“你都喜欢哪些故事呀？”
阳春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彩色的装饰，思考了许久，突然回答：“阳春最喜欢外头说书人讲的清幽阁的故事！因为那是和大人有关的故事！”说着这些话儿的时候，阳春的眼中兴奋甚至冒出了星光，毫不掩饰她的向往。
【剧组幕后闲聊】
导演：恭喜小昙收获迷妹一只。
幽昙：要讲自己的故事吗？好尴尬，怎么办，急，在线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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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梦的终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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