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地行驶在大路上，已经过了几天了，幽昙一直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着，累了就抱着剑靠在车厢壁上睡一会儿。
不过，这几天她时常会看着车内的几口箱子，以及车后跟着的另一车箱子，着实是好奇，却又没好意思开口询问。
反倒是刑怀竹看出了她的好奇，“这些是我的聘礼。此番是要去向林师妹提亲的。”
“聘礼？”幽昙确实听说过中原在婚嫁方面的一些习俗，大致知道聘礼是什么，“你的那位师妹住在苏州？可是，你们难道不应该都在蜀山吗？”
“平时是的，”刑怀竹有些幸福地笑着，“但这次是正式下聘，林师妹回了家中，我也需要去见她的家中长辈。”
还能有家人，真好。幽昙默默低下了头，她已经没有家人，也没有师门了。
“这样的话，你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万一被那位林师妹的家人误会了什么，可就不好了。”幽昙可不想再惹出点拆人姻缘的传闻。
“怎么会啊，昙姑娘的年纪和林师妹的妹妹应该差不多，哪至于被人误会？”刑怀竹哈哈笑了笑，宽心道，“再说了，我和师妹那是心连心的关系，绝对不会发生误会的。”
“妹妹？”并不是真的想打听什么，只是顺口就重复了一下。
“嗯，林师妹是苏州林家的长女，林家是苏州当地的武林泰斗，本来师妹应该留在自家习武的，但是她为了我来了蜀山。她的弟弟妹妹都留在林家，最小的一个妹妹叫林影月，今年十岁，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刑怀竹打量着幽昙，这个一身白衣有些瘦小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样子。
“哦……”虽然幽昙其实是十二岁，不过她也发现了她们南疆的女孩儿大部分都小巧玲珑的，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要小。
“昙姑娘只有这一身衣服吗？”刑怀竹突然提问。
“嗯。”幽昙点头。
“那么，前面快到江宁了，进城后去买几身吧。”刑怀竹取出一个钱袋子递到了幽昙的手上。
稍稍一愣，幽昙没有去接，“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今天就认了你这个妹妹，做兄长的给妹妹买衣服怎么了？”刑怀竹是个豪爽的人。
犹豫再三，幽昙也微微笑了，“刑大哥，多谢。”
“害，都喊大哥了，还谢啥。以后都是自家兄妹，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大哥讲，只要大哥做得到，一定满足你。”刑怀竹拍胸脯保证。
幽昙这回是被逗笑了，“记住了，刑大哥。”
进了江宁城，幽昙立刻被这一派古韵繁华吸引了。江宁曾经被称为“建康”，在过去有多个朝代将这里作为都城。虽然如今的京城换了长安，但是江宁还是透着难以磨灭的古都风韵。
“昙姑娘喜欢这里？”刑怀竹看着自进了江宁就一直望着窗外的幽昙。
“大概是喜欢的。”幽昙也不清楚什么算喜欢，或许喜欢一个人更容易明白一些，但是对象是一座城，就很难说喜欢不喜欢了。
“江宁现在的商业很繁荣，其中最大头的生意都是韩家名下的产业。”刑怀竹毕竟年长几岁，作为江湖人士走南闯北也多听说了不少事情，“据说韩家的女儿是江南第一美人，两年前这位小姐及笄之时，还有人不远千里来求亲。”
“这么夸张？第一美人是有多好看？”幽昙对于相貌并不敏感，在她眼里只有好看的、普通的、不好看的，这三种区别，而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这一类。
“这……我没见过。但在我心里，林师妹才是最美的。”刑怀竹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见刑怀竹也描述不出个所以然来，幽昙再次转头望向窗外，街边的小摊都在叫卖着，好热闹。
“韩家还有一个儿子。”刑怀竹忽地又开口了，“听说那孩子也是长得极好看的，但是从来没人在公开场合见过他。所以也有传闻说那孩子生得怪异，韩家不让他见人。”
“反正刑大哥也没见过，是怎么个好看法也说不出来。”幽昙嘀咕着坐回了位置上，不知为何，她其实对于这个神秘的孩子有点兴趣。
“嘿嘿，关于那个孩子，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刑怀竹神神秘秘地一笑，“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韩家的老爷带着只有六七岁的那孩子来过一次蜀山，想要求取蜀山的丹药给那孩子治病。但那孩子是先天不足，丹药只能缓解他的病情，却无法治愈。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若是还活着，大约该十五岁了。”
“先天不足？”幽昙确实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是心疾，那孩子出生的时候，这里就比正常人少了一些什么。”刑怀竹说话间抬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蜀山的丹药可以治愈后天的伤病，但却无法改变先天不足。想必是他身体太过虚弱，所以才从来不出门的吧。”
“那，他好看吗？”幽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种事，但就是莫名地对这个孩子感兴趣。
“唔……”刑怀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应该算好看的吧，不过不是男孩子的英俊，更像是女孩子的柔美吧。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女孩子呢。”
“这样啊……”幽昙一手撑着脑袋，再次看向了窗外，思绪飞向了远方。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她也见过一个，不过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是哪里人，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可能这辈子不会再见。
不过，还是不见的好。因为，他们相遇的那天，就是昙族灭族的那天。那个男孩儿与那些凶手，是认识的呢。再见面的时候，大概就是刀剑相向的时候了……
马车停在了一家成衣店外，刑怀竹带着幽昙进店挑选衣服，果然店家只当他们是兄长和幼妹，并未无端猜测。
幽昙自出生起便一直是穿着白色衣裙的，白色是梦昙花的颜色，而梦昙花是昙族的圣花。她们昙族纯血统的女孩儿生来有着滴血催花的能力，只有她们能让梦昙花绽放。而到她这一代，全族已经只剩她一个纯血统了，她作为昙族的小神女，是不被允许装点其他色彩的。
但今天，刑怀竹却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在幽昙身前比对着。
“刑大哥，我穿白色就好了。”幽昙不想这么麻烦他。
刑怀竹却摇头道：“太单调，你肤色偏白，穿白衣看起来太素，难怪别人要说你是幽灵。得换个色彩，嗯……这件，去试试。”
刑怀竹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递给了幽昙。
稍许犹豫，接过了。她其实并不是自愿穿白衣的，以前是因为族里的规矩，后来是因为习惯。既然昙族已经覆灭，她也不再是什么小神女，甚至已经不是萧梦而是幽昙。她是可以褪去这身白衣，为自己装点色彩的。
换上了这一身浅蓝，那是天空的颜色，有些亮，但不艳，很清澈。
刑怀竹满意地点头，“果然还是蓝色适合你。”末了，他又推销了一下，“昙姑娘要不要考虑加入蜀山派？我们的统一装扮就是蓝白色的。”
浅笑摇头，“谢过刑大哥的美意，但我目前并没有加入任何门派的打算。”是不想，也是不敢。她怕她会给蜀山带去灾祸，毕竟那些血玉教的人似乎总是找她不快。
“唉，可惜了。”刑怀竹夸张地叹息，“还以为能再有一个师妹呢。将来等我做了掌门，会有很多弟子喊你师姑的哦，确定不来？”
“掌门？”幽昙有些意外。这个刑怀竹很年轻，怎么也无法与想象中的那些老迂腐掌门联系起来。
“哈哈，我没说过吗？我爹是蜀山派的掌门，所以我就是下一任。”刑怀竹指着自己，丝毫不害臊地说着。
有那么一瞬间，幽昙替蜀山的未来担忧了一下。这个刑怀竹功夫是不错，但是这种性格太豪爽，如果全天下都是正人君子倒还好，但是碰上阴险小人，他会死得很惨吧……
不过，等他做上掌门，估计还要二十年以后，那个时候的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轻轻叹了口气，幽昙将怀中的昙灵向上颠了颠，“刑大哥，我们出发吧。你不是赶着去提亲嘛，别耽搁了。”
她连自己的未来会是如何都不知道，就不费心去担忧别人了吧。
再次上了马车，从江宁到苏州已经很近了，又过了一天，他们便入了苏州城。
与江宁不同，苏州显得更悠然一些。青石板的路边是小桥流水人家，不愧是江南风景美如画。
“昙姑娘要一起来林家吗？”刑怀竹对着又趴在了窗口看外边的幽昙开口。
“啊，不了。我……就在这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好了。”幽昙还记得刑怀竹是去提亲的，她不能再跟着了。
“那好，前面有家客栈，昙姑娘之后一个人，自己多加小心。”刑怀竹让马夫停了车，送幽昙下了马车。
幽昙下到了地面上，正要道别，却听见了一旁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怀竹？这个小妹妹是？”
【下集预告】
年过半百的大叔：走，打山贼去！
不足十岁的小妹妹：打山贼，打山贼~
幽昙：……亲，你们打得过吗？
刑大哥：昙姑娘实力救火一万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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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昙灵往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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