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淙,你最近状态特别不对劲你知道吗?”江定桉坐在办公室里,表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
令一淙眼底一片乌青,神色里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江总,我最近确实有点……”令一淙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沉默而立。
“可是你明明知道你现在在很重要的时期,你……”,江定桉揉着眉心,缓缓开口,“我对你和路箫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如今他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或许他心中有你,或许他放不下你,但是你这样每日自伤,他知道了又怎么放心?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我……”令一淙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江定桉打断了。
“我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作为公众人物,如果他真的放不下你,或许就回来了,但是你那么了解他,怎么会不清楚他那个人,他肯定是自己过不去了,所以……”
所以他在没有跨过自己那一关之前,不会回来。
“我知道的。”令一淙的手不自觉插进了兜里,手心全是汗,他心里的疼隐隐泛起来,有越来越强的架势。
所以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沈路箫要走,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和自己说,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令一淙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对面:“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既然他不愿留下,那自己就不强求他留下,既然他想不清楚,他就给他留时间去想清楚。
令一淙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情绪这才外散开来:他真的很想他。
青绿洇染了远处的山,阳光循着北回归线慢慢回归,风拂过道边的杨柳,叶变回了去年,人却兜兜转转回不到他的祈愿。
距离沈路箫的离开,已经过了接近半年。令一淙拍完了一部短剧,是沈路箫临走前替他选的。
果不其然,那部剧火了,连带着令一淙的知名度都不断提升,令一淙的眼神里充满了疲累,没有什么光泽。
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麻木。
是的,令一淙就如同一个机械一般,本来就沉默的人似乎更加沉默了。他一日一日复制着对沈路箫止不住的想念,一日一日重复着那些那些刻板的工作。他更努力了,迫切想要沈路箫可以看到他,不管他在多么偏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他。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令一淙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每一颗都显得弥足。
人人都知道他爱极了那个罐子,人人都知道他不论去哪里都随身带着那个罐子。
“一淙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林启突然给令一淙打来了一个电话。
“说。”令一淙自从沈路箫离开,情绪就越发淡了,很多事情他都似乎无所谓一般。
“我好像那天看到了路箫哥……”
“你说什么!”令一淙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字眼,手一颤,难以置信。
“林启,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令一淙尽量压下自己震颤的心,忍着心里的闷疼询问。
四肢都开始泛起波澜,再难平静。
“哥,我上周陪许籽年回他家乡,偶然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我寻思着是不是他,刚要跟他打招呼,他就那么突然消失在了人群里。我觉得我没有看错,他就是沈路箫,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尽量避免一切熟人。”林启如是说道。
“我……你在哪里碰到他的?”令一淙的气势弱了下来,他知道沈路箫还没有想明白,就算是知道在哪里,他也不忍心去打扰他。
林启和他说了地方,刚好他有活动在西湖边上举行,一切都仿佛无知无觉,但命运的轨迹终究会将他带到面前。
尘世浮华,仿佛都不如此刻的期许。他实在太想见沈路箫了。尽管机会渺茫,却仍旧向前奔跑着去寻他。
令一淙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沈路箫,但是又不敢真的去找他,抱着一种碰运气的心态,令一淙希望能够碰巧见到他。
他满怀希冀,心里充满着期待。
沈路箫得知了令一淙即将到达这个城市的信息,还是楚央告诉他的。
楚央和他通电话问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沈路箫满口敷衍,楚央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问他:“令一淙要去那边,你知道吗?”
沈路箫其实早有耳闻,这个时候只好尴尬地笑出声来:“嗯,知道。”
“那你就没想过去见见他吗?你不想他吗?”
“想他又能怎么样呢?”
沈路箫失笑。
“你去看看他吧,就别嘴硬了,我只知道你可能想他了。不过……”
沈路箫忍不住打断他:“你在说什么啊?我既然选择了来这边,就绝对没有再在他眼前晃的理由了,不是吗?”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究竟是说给楚央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在他得知令一淙要到这里来的那个瞬间,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激动和无措。
“再说了,我哪里有时间啊?我那么忙,要不楚总您给我放个假?”沈路箫轻轻笑着挂断了这次的通话,随即就实在是笑不出来了,他想去西湖那边看令一淙,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去,毕竟令一淙入如今和沈韵潇……
沈路箫没敢再想下去,只是知道总归不该去看的。何况虽然更大可能他们根本遇不到,令一淙又不是来这边找他的,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又怎么能够看到自己呢。
沈路箫在黑暗之中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可是好巧不巧,他那天需要跑的业务正好就在西湖的湖畔,不得不去走一趟。
沈路箫在家里无奈地收拾着要带的文件,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不该走吗?
六月的天充满了浮躁,偏偏这个地方地处江南,阳光热烈地朝着每一个来西湖的人打着招呼,现在还不算特别热,仅仅有几丝残云在天空漂浮着,挂着一面蔚蓝的天空之镜,绿茵环绕,柳树绕堤,沈路箫办完事情后却舍不得走,见到了树上的松鼠,心情一时放松了许多。
前面的地铁站人潮汹涌,每个人都脸上显出不耐,但是每个人却仍旧往前冲去,沈路箫知道那个人可能已经到了。他在人群在外徘徊,步伐游移不定,口罩里的嘴唇已经快被咬破了,他不知道究竟是走还是留。
沈路箫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由远及近,声声高呼之中透着一种难以忽略的兴奋劲。
沈路箫的眉眼紧张起来,他并不想去人群里面,无奈外围人群越发拥挤,硬生生逼着他推着他往前走去。
他不知不觉被推到了前面,只隔着人群见着那条红毯。远处有人影渐渐清晰清晰,黑色的西装衬得来人越发挺拔傲人。
“啊啊啊啊啊好帅!!!一淙!!看这里!”
“哥哥这里看这里啊!!”
……
沈路箫周围变得喧闹,像是一锅突然沸腾的水一般,尖叫的声音震耳欲聋,沈路箫就站在人群里面静静地看着这个他口是心非说不想,其实牵肠挂肚的人。
令一淙似乎更加冷了,全身都是一种冷峻的气息,紧紧地环绕在他周围,旁人再难插入。
令一淙从沈路箫前方人群经过之时,沈路箫险些失控喊出,但是口罩后的嘴张了张,又无奈地闭上了,沈路箫脸色变得煞白,眼里有瞬间的失神。
他再忍不住低下了头。
令一淙的眼神往这边看的时候,沈路箫全身甚至不敢动,在人群的拥挤里显得艰难异常,是了,令一淙他也见过了。
沈路箫见着令一淙看过来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很深的疲惫。
“他很累吗?”
沈路箫看着他眉眼里透露出的熟悉感,看过来时朝着这边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不带有什么温度,看人都是冷冷的。令一淙随即转头移开了目光,未做过多停留,与沈路箫眼里的错愕似乎短暂对视。
沈路箫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巨大的恐慌将他的心脏压得似乎喘不过气来。
沈路箫被口罩遮住的脸上颜色尽退,他心里着实难受。
沈路箫鼓起勇气转过了身,孑然一身逆着人群向外走去,垂着头就往外冲去,他没法再待在那里看着令一淙向来的冷漠,他受不了令一淙的陌生。
来人太过陌生,让他不敢去想那些曾经的熟悉,也击溃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
连沈路箫自己都已经忘了,最开始令一淙和他相见之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没有什么笑颜,而他只记得了后来令一淙对他的温柔,和完全不似这般的多样性格,他会温柔地叫他,会贴在他耳边悄悄说话,会吃醋,会笑会闹。
也正因为如此,如今与记忆里的落差未免太大,以至于他接受不了,如此陌生的曾经的爱人。
沈路箫没法再在现场待着,心里的那些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残忍地剖析着他们的过去,他再也难以接受,拼尽全力朝着场外跑去,尽力避开着往里面挤的人。
令一淙在进门之前突兀地感到一种熟悉,他刚刚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双眼睛,只是一瞬间,他却突然觉得熟悉,那双眼睛他见过。
“箫箫……”令一淙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门前,嘴里念叨着两个词,脸上是惊讶和无措,但是心里却泛起难以忽略的高兴。
是他吧?
应该是他吧?
他突兀地停在了门前,旁边的人疑惑地看着他,令一淙急忙转身,突兀的转身吓了众人一跳。
令一淙眼里的冷漠伪装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取而代之的是慌张,他眼睛紧张地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朝着刚才那个方向看去,却并没有见到那双眼睛了,令一淙突然间笑了,眼里却渐渐漫上来了一层晶莹。
“啊啊啊啊一淙笑了!!!”
“啊啊啊啊啊哥哥看这里!”
喧闹隔绝开了两个人的悲喜,心态各异,浮生喧嚣,众人难以体会到令一淙的悲伤和难过,只是停留在自己的欢喜之中。
“一淙!哥哥笑了!”
“好好看!”
令一淙着急地朝着四周张望并没有见到刚刚一晃而过的那双眼睛。
他又敛了笑,转身走进了门,全世界都是欢呼声,可是他却只觉得浮躁。
“话说你们没觉得一淙在找什么人吗?”
“咦,你这一说还挺像的,但是他找什么啊?”
“不知道诶,确实有点奇怪,你还真别说,表情转换得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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