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聊完这个话题以后,转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小镜子开始拨弄自己的发型。
吴杉转头看向时衍,笑着说:“我们局平常没那么多讲究,这帮人的确有点为老不尊了,不好意思啊。”
时衍被荡起的心绪强行在吴杉的客套中平复下来,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关系。”
吕景然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两圈,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木制的旧相框上。
“这是……”
相框放在一张没有人坐的桌子上,桌面上除了这个东西以外别无他物。
吕景然低头注视着里面的照片——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合照,照片上的人都很年轻,迎合着那个时期独有的审美潮流,个个朝气勃发,堪比初生的恒星。
他们紧紧凑在一起,背后挂着一道横幅,上面写着“永兰市第三届技能比拼大赛”,应该是某次集体活动时留下的。
永兰分局的处长吴杉就站在合照中间,脸上绷着强行挤出来的稳重,旁边还有一个跟他挨在一起的男人,那人神情温和,唇角带着一点如沐春风的笑意,在一群猴子似的年轻人中脱颖而出。
吕景然盯着合照看了很久,直到吴杉来到他背后,小声说:“这是我们七年前照的,那时候大伙还年轻,有的刚来局里不久,挺令人怀念的。”
照片里的人脸大部分他都见过,唯独吴处长身边这个男人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
“这位前辈今天怎么不在,到外面跑任务去了吗?”
吴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合照里那个人,低声说:“他啊,已经被调走了。”
调走了?
封管局作为国家机关的一份子,和所有地方政府的人员管理制度大同小异,有些工作能力突出的同志会调往其他地区,通过不同阶段的历练获得上升空间。
吴杉干到现在已经是永兰分局的处长了,这人如果和他差不多大,理应被调到别的地方接受锻炼。
吕景然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打探别人的过往。他收回目光,分外可亲地问道:
“吴处长,既然我俩已经过来了,有什么活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吴杉琢磨了一会儿,回头看着自家分局这帮吃喝玩乐无所不能的饭桶,头疼地说:“除了那个‘成长型’以外,这几天省里还算太平,要不你俩去外面转转吧,就当提前下班了。”
分局的同僚一听就不乐意了,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办公室中:“凭什么啊老吴,我们也没事干啊,就不能提前走吗?”
吴杉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骂道:“叫什么叫,给我乖乖坐着!”
最终在吴主任的怂恿下,吕景然和时衍提前离开了喧闹的教学楼,在司机老杨的陪同下穿过巷子,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永兰市作为一个热闹的省会城市,非常有自己的本土特色。
从他们站的这条大街往两边看,众多的小摊小贩密密匝匝地堵在人行道上,乍一眼望不到头。而那些往来的行人似乎也司空见惯,每遇到一辆小车就侧身避让,宽阔的人行道硬是被他们走出了车水马龙的气势。
吕景然被一个匆忙走过去的老头撞到了肩,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菜兜子一抖,大喊:“小伙子别挡道啊!”
吕景然:“……”
这儿的人好凶!
老杨被他目瞪口呆的表情逗笑了,背着手目送那老头拐进了右边的马路,温声道:“这地方的人就这样,做事急躁,一点也不怕得罪人,小伙子别介意啊。”
西北的天气确实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儿的人都容易着急上火。
不过火气这么大,还能有这样的治安,也着实不容易了。
吕景然鼻子里喷出来的气都带着一丁点委屈,他看向老杨,垂头耷脑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酒店吧,您也早点回家,不用陪我们了。”
老杨看着这俩年轻人,也不强求,点点头,说道:“那行吧,都听你们的,明天早上我开车去酒店,咱们一块儿到古镇看看。”
吕景然和时衍目送老杨拐回分局那条巷子,然后开着导航,一路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他们住的酒店离永兰分局不远,走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吕景然和时衍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从头到尾无话可说,如果不是目的地一致,外人看来就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吕景然一边盯着手上的导航,一边用余光留意时衍的动静。
时衍似乎并不在意吕景然去哪儿,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如果不是他俩已经分手了,就这种场面,吕景然肯定是要多想的。
他一时觉得有点惋惜,眼观六路的目光渐渐从时衍身上收回来,落到了夕阳笼罩下的高楼玻璃上。
从今天和吴杉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永兰分局应该是一个资质平平,但人员格外团结的地方。
可就算如此,这所谓的“资质平平”,也顶多是没有精英助阵而已,不代表他们没能力封印成长型混沌。
如果吴杉说的话不假,那他们完全可以等封印结束后将混沌送去成海,没必要申请外援。
再加上他总是若有若无感到的那一丝不对劲……
吕景然心思急转,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不知不觉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觉得……”
“电话。”
吕景然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付书斐。
吕景然立马按下接听,将手机凑到耳边,拖了个心不在焉的调子:“喂?”
“你们现在到永兰分局了吗?”
吕景然看了眼身后汹涌的人潮,回答道:“我们已经从局里出来了,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里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付书斐带着蓝牙耳机,快速浏览着眼前的资料。
“你们这次走得太急,很多东西没来得及调查,现在方便听吗?”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传来车辆的鸣笛声,有个人车熄火了,堵在绿灯前面,引起了后排司机一连串的不满。
吕景然左耳塞满了红尘的喧嚣,右耳又连接着诡异的现实。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时衍,几次深呼吸之后,镇定地回答道:“您说。”
付书斐轻笑一声,就着话筒里乱哄哄的杂音,平铺直叙地说道:“之前时间太紧,很多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刚才我查了一下,发现永兰分局近几年递交的工作报告中,没有‘人员伤亡统计’这一项。”
没有伤亡统计,就意味着永兰分局每次都以“零伤亡”结束任务。
“零伤亡”,这是什么概念?即使是层级分明,精英多如云海的中央分局也不敢打这种包票!
吕景然匪夷所思地听完这话,反问道:“你确定?他们局人那么少,难道个个都是精英?”
这好像和他观察出来的结果对不上号啊,难道是被扮猪吃老虎了?
“这我可不敢保证,只是跟你这么一说。另外,成海分局的吴处长我曾经见过,这人虽然性子直,但绝不会粗心大意,你们跟他相处的时候记得多留个心眼。”
吕景然张张嘴,最终还是将满腔腹诽咽回去了。
“好了,剩下的我暂时还没什么头绪,如果有线索会及时联系你们。总而言之,永兰分局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地方,你们自己多加留心,我挂了。”
付书斐来得快去得也快,整通电话不到三分钟,已经将吕景然心里的不安证实了一大半。
他沉默地握着手机,跟时衍一块站在红绿灯下。
斑马线上的人来了又走,高楼上倒映的夕阳偏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而他们始终站在原地,还没有离开分局所属的这条马路。
吕景然慢慢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过头认真注视着时衍,喉咙一动,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
“怎么办,我们好像一脚踏进鸿门宴里了。”
西北的春天来得太迟,尤其到了傍晚,温度一落千丈,冰冷的寒风利刃般刮过两个外乡人的脸,将躲藏在暗处的阴谋卷到了天光之下。
这一天晚上,吕景然睡得并不踏实。
从他和时衍回到酒店的那一刻起,尴尬就像奔流的洪水一般席卷了吕景然后知后觉的大脑。
阴谋不阴谋的先放在一边,浴室只有一间,还是透明的,他俩势必得在酒店的房间里坦诚相见。
吕景然一边玩手机,一边疯狂地做心理斗争——他真的很想去洗澡,真的很想,可是时衍就坐在床边,如果他现在掏出内裤,时衍能明白他的意思吗?
吕景然简直想一头磕死在床板上。
就在这时,安安静静玩手机的时衍突然从床边站起来,走到了行李箱边。
吕景然装作不在意地划拉着手机,余光却像偷鸡摸狗的黄鼠狼一样观察着对方。
时衍将行李箱平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包装袋。
吕景然眯起眼,用他那2.0的超强视力估摸了一下袋子里装的东西——灰扑扑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时衍从袋子里抽出了一条内裤。
吕景然:“……”
居然被先发制人了!
时衍路过吕景然床边的时候,特意往他那个方向冷冷地瞟了一眼,吕景然立马做贼心虚地转过头,大喊道:“我不看我不看,你赶紧进去吧!”
他听见一次性拖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时衍走进浴室,“砰”一下关上了挡在外面的玻璃门。
后半段改动很大,暂时与原版的第7章无法接轨,作者会尽快修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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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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