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眠背后是一片昏暗的沙滩怪石，冰凉的夜风打在他脸上，略微削减了下脸颊上滚烫的温度。
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像个气球一样，一扎，本来圆滚滚的气球瞬间缩了水。
塞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得林白眠原本的热情忽然消散，便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鱼尾不安地拍打着浪花，漂亮的脸上露出无措。
林白眠衣服被飞溅起来的海水打湿了些，他也注意到塞壬现在的情绪不稳，只好先蹲下来安抚。
塞壬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所以昨天晚上才破例把他送回宿舍，只是没想到今晚林白眠还会主动找过来罢了。
那他和塞壬的约定……
林白眠看着在他安抚下安静下来的人鱼，咬了咬唇，这个塞壬没和他有约定，但那个塞壬却有记忆，如果他想起今晚他来了，却没遵守约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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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白眠决定在海下过夜这件事，人鱼显得十分欣喜，嘴里哼着的小调都没停过。
林白眠看着人鱼现在的样子，心中愈发后悔自己之前笔下写出来的折磨，没忍住拉着这条人鱼进行很长时间的反诈骗宣讲。
“……所以明白了吗？不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根本不能轻易相信，更不用说跟他们走。”林白眠苦口婆心，口干舌燥。
塞壬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算是我很亲近、很亲近的人吗？”塞壬问道。
林白眠被他这句问得梗住了，他垂下眼帘，指甲刮着皮肉，心中苦涩连带着嘴巴里面都苦苦的：“不算，我算是，对你很坏、很坏的人。”
人鱼眉毛略一聚拢，做出个疑惑的表情。
“开玩笑啦，我改过自新了。”林白眠弯弯眼角，拉开被子，破天荒地邀请人鱼和他一起睡。
面对那个塞壬时他戒备，这个塞壬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林白眠反而坦荡得很。
这次就算塞壬醒过来，应当也不会再掐他脖子了……吧？
林白眠心虚地往里挪了挪，尽量和人鱼减少肢体接触，可是这点距离很快就被塞壬塞满了，他霸道地用胳膊和尾巴占据了林白眠的四肢，有种蛇类绞杀前的伺机而动。
“太紧了吧。”林白眠小幅度地推了推身上的胳膊。
人鱼耍小聪明地假装没听见，甚至微微打起了呼。
林白眠只好叹了口气，就这么凑合着睡。
睡前又想起马金宝说的“目的不纯”，没忍住在心里稍稍谴责了一下自己。
获取世界信息这事是要的，但是确实急不得，更不能火急火燎地就谈什么恋爱，多亏塞壬这时候还在后遗症之中，不然他可能真头脑一热了。
林白眠合上眼，保持着被塞壬紧紧拥住的姿势睡着了。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正身处于熟悉的哥特式建筑内，一个金发红瞳的少年托着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视线忽然触及到林白眠，眼睛像是倏地被点亮的烛光，惊喜道：“父亲！”
林白眠因为震惊站在原地，却看见那个身量比他还高些的少年小鸟似的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父亲怎么又来这里了？”
这话刚问完，少年便没忍住扁了扁嘴。
还能因为什么，那标记他只放在那条海鲜身上，说明父亲又同那海鲜接触过了。
林白眠知道自己又进了梦境，从少年怀里脱身，退避三舍道：“你认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是你父亲？我们明明年龄差不多。”
少年怔了怔，这才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还没化形，于是他原地变成了不足巴掌大的小黑龙，咬着林白眠的袖子打晃。
林白眠把他从袖子上拿下来，两只手捧到眼底下，不确定地问了句：“洛煊？”
小黑龙骄傲地挺起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点头：“正是。”
林白眠面部表情不自然地抽动了下，怎么天生带娃命，那边入睡的时候要哄着塞壬，睡着了以后还要哄着洛煊。
小黑龙的翅膀发育了些许，已经能够展开肉翼扑闪两下了，额头上的一对金色犄角也闪闪发光。
林白眠推了推龙崽崽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这剧情是发展到哪步了，上次来还刚破壳，这次都化形了，下次是不是就已经成为龙主了？”
小黑龙豆豆眼不好意思地躲闪，他是听说人类都喜欢那种软乎乎、娇小可爱毛茸茸的幼崽，才选了变成一枚蛋来找林白眠的，毛茸茸他是没有，但是软乎乎娇小可爱他的幼年龙形应该能做到。
但是堂堂龙主，要这样博得好感，说出去多少有点丢人。
他没反驳，说不定下次见面就不只是在梦里了，他可以用真正的身体抱着林白眠的大腿撒娇。
林白眠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复。
梦境而已，又不是真实，真实世界哄一个塞壬就足够他心力交猝的了。
说起塞壬，林白眠突然想起现在这个状态的塞壬，恐怕没法像以前那样直接把他从深海运回宿舍，他得早起回波亚维才能不被发现。
那这梦里他不能多待，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唉，睡觉都得惦记着。”
林白眠唉声叹气，心念一动，梦境轰然倒塌。
原本趴在林白眠手上的小黑龙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摔在地上，差点摔成一滩龙饼。
洛煊化成人形，呼吸因为委屈的情绪变得急促，他环顾四周都没见着林白眠的身影，才意识到梦境又被林白眠单方面阻断了。
他揉着疼痛的屁|股，想起林白眠消失前的话，没忍住磨了磨牙，少年龙主威严的面庞上露出稚气的挑衅。
等着吧人鱼，我才不会让你独占父亲。
洛煊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叫着自己的下属的名字，声音逐渐隐没在空气之中：“兆叔，兆叔？还有多久我才能到波亚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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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眠醒来后下意识地检查了下自己睡觉时候的姿势，发现睡前的关系转换了下，现在反而是自己抱着塞壬，腿夹着塞壬的尾巴。
他抬眼，正好闯进一滩蓝绿相间的湖泊，湖中表面不见波澜，暗中却暗流涌动。
之前林白眠分辨不出来，现在他能分辨了，才发现里面压抑着的都是阴郁恹倦，还有不知道积压了多久的恶意，无一不让他感到冰冷彻骨。
上次被掐住脖子时所看见的东西没有一分是假的，全是真情流露，现在看到的反而是冰山一角，底下蕴藏的那些情绪，林白眠不敢细想。
就这样，他之前怎么想的能谈恋爱的啊？
他松开手臂和腿，浸湿了的裤子贴着皮肉，不大好受，他用手揪开。
“你清醒了？”林白眠坐起来，扯着裤脚，眼睛没敢往那片湖泊那里望过去，只开口表达了关心。
“嗯。”人鱼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沙哑，却依然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那种状态不会维持太久……还是说你更想看见那样的我，也对，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实验体或许更符合你的心意，你甚至主动邀请他与你同睡。”
林白眠没看他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的、即使在海底都几乎要把他的衣服灼穿。
林白眠分不太清人鱼说这话时的语气，到底是不是在冷嘲热讽他诱拐无知人鱼。
但大差不差，自己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姿势确实不能怪塞壬嘲讽。
林白眠不大好意思：“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下次不会了。”
停在他身上的视线倏地一重，林白眠立刻察觉到包围着他的海水流速都有停滞，他不敢背对着塞壬了，立刻在蚌壳上转身，看向紧抿着唇的塞壬。
人鱼神色凝重，唇线抿着像是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看着林白眠，压迫感几乎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塞壬平时愿意当笑面虎偏偏他挺好的，不笑的时候实在是顶不住啊。
林白眠当即后悔自己转身的动作，这还不如他看不见呢。
他揣摩着人鱼的意思，抓着人鱼的手试探道：“我收回刚刚说的。”
人鱼眉头一轻，视线落向别处，林白眠当即获救似的大喘两口气。
那其实刚刚塞壬说那句话的意思，不是冷嘲热讽，反而是吃醋？
林白眠刚琢磨出来这个结论，没来得及仔细分析其中深意，手腕就被人鱼抓起来，手指被人鱼放在鼻尖处细嗅，像是要亲上去。
林白眠僵着身体不敢动，等塞壬一根根检阅完了，才把手抽回来。
塞壬撩起眼皮，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语气凉凉：“你碰什么了，手上一股浅水滩里的泥巴味。”
林白眠讶异地回想，他没碰着什么东西，就只是工作的时候用自来水冲洗了手，然后因为发了工资，极有罪恶感的买了份……
林白眠恍然大悟：“是小龙虾吧，我昨晚吃的麻辣小龙虾。”
他小心翼翼：“怎么，你不喜欢淡水鱼虾类的味道？”
塞壬没说是与不是，只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林白眠的脸，视线触及到他脸颊上尚未消散的红痕时才顿了顿，审视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林白眠于是点点头，从蚌壳上下来。
塞壬拉着他的腕，尾巴尖有意无意地挑了下林白眠的裤脚，语气轻柔道：“要是见了什么除波亚维研究院之外的人，及时跟我讲，否则会很危险。”
林白眠觉得塞壬说这话时有几分自己宣传反诈的模样，同时脖颈有点发凉。
他摸了摸尚且完整的脖子，点头答应下来。
人鱼已经快进到睡在一起了，黑龙还在玛卡巴卡抱大腿。
——统括者活在收音机里（不是
不晓得有没有要考研的，先祝一下考研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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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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