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几秒后,闻辞收到了回复。

……

这人是绑手机上了吗。

回复很简短,仅仅三个字:【可以吗?】

有时候,闻辞也会为感情的某些时刻而感慨,因为未知,所以向往,因为新鲜,所以心动。一切的心跳不止,来源于“尚未得到”。

但明明了解后就会迅速失去兴致。什么爱啊,喜欢啊,都没意思。

只是因为还不够了解。

闻辞抬手打字:【号码就是我的微信号】

那就让他看吧,看到了无生趣,看到兴致丧失的那一天,就会离开的。

一个红点猝然在屏幕下方亮起,来自汴之梁的好友验证消息——你好,我是汴之梁。

期末最后一个周,这周五之后,就会迎来长达两个月的不可战胜的暑假。

结束上午最后一节课,闻辞照旧先回办公室拿水杯,这是他的习惯,中午吃饭之前,都会新泡一杯润喉茶,吃完饭放凉刚好能喝,所以同办公室的老师们都不会叫他一起去食堂,他往往都是最后才到。

接热水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点开。

【闻老师,下午有课吗?】

上面挂着的几条寒暄信息还新鲜,闻辞没太多思考,照实回复:【有两节。】

一杯热水接完,对面没再回复,闻辞关掉手机,拿起饭盒往食堂走,一路上,偶尔会遇见几个回途的学生同他问好,他轻轻颔首,嘴角永远隐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明德楼外一排玉兰树在烈阳下随风摇晃,一枝一碗碟,满树风骨,闻辞从树下走过,手机恰逢时宜响起。

他从口袋里拿出,汴之梁的回复显在锁屏界面。

【吃过午饭了吗?】

闻辞:【还没。】

等了一两秒,闻辞又打算收起时,对面突然弹出消息:【回头。】

他不明所以地转过半个身子,在一树玉兰花下,看到了半个肩头淋在阳光下的汴之梁,他扎着头发,额前几缕发丝被吹得晃,风中带来他的气息。

闻辞胸腔中猛地一顿。

对面大步朝他走来,步伐坚定,闻辞下意识想后退,理智又强迫他不动声色留下,不动如风,对他微微一笑:“怎么这个点来学校?”

汴之梁提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店里新到的莲雾,我拿点给大家。”

意外地,他没特意提到闻辞,也没问他点别的什么。

“新眼镜?”汴之梁指了指他的眼睛。

依旧是细边窄框镜框,架在闻辞那张脸上,更显温雅清冷,比他不戴时,多了几分严肃。

汴之梁好奇了一嘴:“你有多少度?”他观察过,闻辞的镜片很薄,变形度很低。

闻辞眉间一动:“哦,这个啊。”

“没度数。”

汴之梁下意识眉头紧皱,对面语气太理直气壮,倒叫他不好反应太大。即便是装饰镜,也没有天天戴在脸上的吧。

“我还以为你近视。”他摇头。

“唬人的。”闻辞把眼镜取下,提在指尖悠悠地晃,“刚教书那会儿,学生都不怕我,朋友建议,让我去配副眼镜,这一戴,就习惯了。”

汴之梁仍有疑惑:“一点不近视?”

“真没。”

闻辞不知道,他怎么对这个问题如此纠结。

“那你挺厉害的。”一时,他没听出这是句嘲讽还是真话,微微张开嘴巴,“啊?”

汴之梁有些懊悔似的:“我小时候学人戴眼镜,把眼睛搞近视了,现在还有100多度呢。”

闻辞打量着他的脸:“似乎没见你戴过眼镜。”

就算他戴眼镜,也不会影响现在的模样状态。

闻辞心念。

“不想戴,麻烦得很。”

闻辞看孩子般:“不戴眼镜度数会增长很快的。”

“嗯,神奇吧。”汴之梁炫耀道,“我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闻辞失笑。

“要不要邀请我一起吃个午饭?”汴之梁突然道,嗓音里还夹着笑意,“别拒绝。”

闻辞有时觉得他真有些奇怪。

明明前半句还在问询自己的意见,后边又开始使苦肉计,其实他的问题也很奇怪,哪有人主动问对方,能不能邀请自己的。

倒真让人无法拒绝了。

“我也没说不行。”闻辞笑着,“这种事也要征求别人同意吗?”

同事之间,吃个饭,搭段路,再正常不过吧。

是他很奇怪。

汴之梁却语气执拗:”要问的。”

“是我来打扰你。”

话很轻,落到闻辞耳中,却裂得一声响,像是琉璃瓦碎,出现细微的裂痕,他短暂地愣在原地。

闻辞垂眸,低声:“不打扰。”

“你问过,就不算。”他转身时道。

风好轻。

把头顶的烈阳,也吹温柔了。

闻老师吃到一半,被一个工作电话打断,他迅速扒完碗里的饭,匆匆忙忙去了行政楼,等他都走出食堂,才记起与他同行的还有个人。

他竟然连忘了给汴之梁说声再见。

太失礼了。

算了……这样也好。

处理完教务处的事,午休时间已过去三分之二,教室里孩子们正在午休,闻辞穿过走廊的时候,轻手轻脚,推开办公室门,一阵喧闹扑面而来。

老师们窸窸窣窣地闲聊八卦,一个劲儿点头,在人群中央,站着位后脑勺扎小辫儿的男人,透过三分一侧颜,闻辞看到他漾开的笑容。

“闻老师。”坐在门口的夏老师率先看到他。

汴之梁在人群中,回过头来。

两人在空气里短暂对视。

“你快来,梁老板给我们每人都送了箱莲雾呢。”说着,夏米从袋子里拿出一枚,递给他,“可甜呢。”

闻辞挥挥手里的饭盒和水杯,示意自己没闲手。

“那你等下过来吃哦。”夏老师笑得可爱。

“嗯。”

人群在头顶吵嚷,闻辞弯腰把饭盒放进柜子里,周遭突然感觉暗了一团,他抬头,见汴之梁,正偏头看着自己,眉眼含笑。

他刚想说些什么,见汴之梁给他轻轻使了个眼神。

闻辞顺着他指引,拉开了脚边的抽屉。一个红色礼盒安静平躺,他抽出丝带,四边跟着展开,成排的莲雾,羞眉敛目,等候垂爱,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迷茫地看向汴之梁。

“这盒是台湾空运来的,我总共也就得了两盒,给你尝尝,嘘。”他举起一根手指,笑意狭蹙,“别告诉他们。”

闻辞又一翻,发现最里面还搁着一盒。

他仔细看了,才发觉这两盒不论从包装还是个头颜色来看,都与办公室其余老师们手里的大有差距,那些也很漂亮,却不如他手里这枚。

他这盒是特殊的。

闻辞到底没那么心安理得,抽出一盒:“我吃不了这么多,这盒你拿回去分给……”

“闻老师要拒绝我的好意吗?”汴之梁突然垂眉看着他,眼神实在无辜,又实在清纯可怜……

闻辞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他的圈套。

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当然……不。”闻辞默默将抽屉推回去。

他手掌贴在柜门上,像是捧了个炙手山芋在怀里。

示好,关心,送礼,下一步,就该到表白了吧,闻辞想到这些,心底异常平静。

最后一节课的那个下午,是个阴天。

闻辞站在教室里,闷闷地热,风扇旋在教室前后各一个,却照顾不到讲台这边,他撑着手在讲台边,将领口微微扇动,童声朗朗,读到语文书的最后一篇课文《雨点儿》。

“数不清的雨点儿,从云彩里落下来。”

“半空中,大雨点儿问小雨点儿:’你要到哪里去?’”

闻辞就是在这句话的末尾,突然抬头的,偏就那样凑巧,一阵穿堂风掀起教室窗帘,于是他看到静静站在教室外的汴之梁。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靠在最后面的那扇窗户外,也跟听课似的,专注而认真。

这人当真无聊。

下了课,孩子们迅速背起书包,一哄而散,闻辞跟着萝卜个头似的人流,往外走,果不其然,汴之梁在门口等他。

他看着对方笑:“干嘛。”

汴之梁也实诚:“看看你。”

“看我干嘛?”

“听你讲课。”

闻辞别扭地蹙眉,身子后倾,揶揄他:“怎么,想当我学生?”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眼神里泛着复杂的情绪,来回徘徊,汴之梁背着琴包,突然轻叹:“不想。”

“师生恋是违法的。”

闻辞哑然。

人群在这时快散尽了,四周的声音落下去,好像听得见空气的呼吸,可是,空气是不会呼吸的,他们听见的,是对方的呼吸。

闻辞抓书的五指不自觉攥紧,他现在应该走,或者干脆拒绝,但脑子里却空空如也,语文老师,竟然拼不出半个字。

汴之梁带走了他的所有音节。

“闻老师再见!”一位小女孩突然抱住他的大腿,扬起圆嘟嘟的笑脸,两条小辫儿在耳后摇摆,“我会想你的。”

浓厚的空气屏障被童声骤然撞碎,闻辞茫然了一瞬,捡回思绪,又恢复如初,他抬起手抚摸女孩头顶,温柔可亲:“闻老师也会想你的。”

可惜他没能看见,汴之梁站在两步之外,心猿意马的眼神,还有心底那句——

闻老师,那会想我吗。

那天的对话,没有下文,似乎只是一个玩笑小插曲,谁也没再提起。

期末考这天很轻松,比起往日上课的紧绷与繁重,闻辞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假期。

他还没来得及安排行程,手机上,朋友的消息便急匆匆袭来。看着好友甩来的大堆攻略,闻辞的回复欲愈来愈低,夹着文件袋一边往校门口走,一边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措辞艰难。

屏幕上,突然花了一块。

他抬头,看见天空,突然照过来一朵乌云,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雨。

这雨可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又忘记带伞。

“小辞。”

有谁叫了他的名字。闻辞抬头,在烦热的阴雨连绵中,看到了赵嘉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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