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师?”陌生的称呼在两人对话间出现。
“嗯,就是新来的老师呀。”夏米引着他,坐下来歇口气,“主任本来说让他专门带升学班,他自己执意要求,从头到尾带,并且还加了其他几个班的课进来,课时排得很满呢。”
莫名的,汴之梁突然想起那天在三雅家买糖葫芦的事。
“怎么了?”夏米见他短暂地出神。
“哦,我就是想……”他下意识地感叹,“他还挺敬业。”
夏老师捂着嘴笑了:“是呢,能力强,素养高,来办公室第一天,就把好几个女老师迷得晕头转向。”
“诺——”她指向另一头,“你看桌子上那些,都是学校女老师送的。”
汴之梁顺方向望去,离窗户最近的那张木桌上,各种小玩意儿堆了不少,活脱脱上学时老师搞突袭没收违禁物的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闻老师是多么一位“阎王罗刹”呢。
“少女心还挺重。”汴之梁笑着,忍不住眉头微蹙,“有那么好看吗,太夸张了吧?”
夏老师抿嘴,摇摇头:“耳听为虚,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见见?”
汴之梁笑了两声,一推:“别了,我店里还有事,不陪你们这群小女生八卦了。”
夏老师跟着也立马站起来:“这么快就要走?”
“嗯,店里有新活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周末有空带人来玩。”
夏老师空空的诶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她呆望着手边被留下的两张代金券,一时间更不好意思了。
“真的是……”
.
整整半个月,汴之梁都在学校酒馆两头跑,汴之梁总像一阵风,来如去时匆匆,哪里都能看见他,哪里又都没有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消息,就会有新鲜事发生,而这段时间,汴之梁听得最多的三个字是——闻老师。
闻老师今天做了什么事,闻老师又在学校里说了什么,闻老师又骂了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家长又被闻老师叫到了学校。
就说向芽吧,在闻老师手下上课不过三四周,作业本就掉了五次,闻老师任命她为“教具保管官”,结果,向芽当晚回去就把次日上课要用的橘子,和阿奶一起吃了个片甲不留。
好乖孙,懂得孝敬长辈了。
等到闻老师上课,向芽举着个空塑料袋,咧着个大白牙,嘿嘿地笑,阿奶也在旁边笑。
听说,后来向芽妈提着几大袋水果到学校赔罪,两个人在办公室拉拉扯扯半个小时,闻老师一边推辞家长的水果,一边拉即将要被屁股打开花的向芽,急得团团转,三方争执不下,好一场大战。
“向芽那性子,把东西给她,真是心大。”汴之梁知道这件事后,端着酒杯,淡淡地评了一句。
三雅坐在对面,眼珠带着眉毛,一跳一跳的:“个是噶,我也是这样讲,我姐嘛就说这是城里的‘新型教育方式’啦,培养娃娃责任意识,啥啥啥……”
“哎呀我不懂。”三雅手一挥,又立马换了语气,“不过还真有效,现在向芽丢三落四的习惯好多啦,也没之前那么皮,就怕她们老师!”
“梁哥你知道不,她下周还要当什么‘食物监督员’,哎打饭的嘛就是打饭的嘛,么‘食物监督员’,你说这城里来的,是花样多哈?”
说到这儿,三雅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拍他:“诶梁哥,你不是也是城里来的,你说说?”
汴之梁后知后觉抽过神,看她一眼,敷衍一笑:“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他说完就又走了,三雅一头雾水,寻思他问的也不是这个呀。
汴之梁偶尔去学校替课,小地方的文体教育条件并没有城里充裕,有时候一个学校,就只有一位音乐老师,再偏一点的地方,语文、数学老师也能当音乐老师用,南小稍微好一点,还有一位音乐与体育老师,偶尔,几个班的会一起上。
后来汴之梁来了,上课条件才终于松脱,校长清楚他背景,一来二去,也就当个音乐老师使,免费劳动力,为什么不用?大热天两个班再不必挤在一个教室里。
他上课的教室不定,有时候一楼,有时候二楼,三楼。有时候,会路过闻老师的班级。不过他去得不凑巧,好几次,都赶上闻老师没课的时段。
于是两个月过去,汴之梁竟然一面“庐山真面”,都未曾识到。
那个活在小城口口相传的故事里的人,每天都在他耳边回荡,即便他从未主动去探听过,一次也没有。汴之梁被一个巨大的围城包起来,外边全是见过闻老师的人们,他站在城中心,孤身,唱着一出空城计。
云南渐渐步入雨季。
城南的雨,城北的阳,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雨水的持续时间,还没有一个哈欠长,汴之梁上完课,雨便停了,几个调皮的孩子撞着他手臂,嘻嘻道别,他揉了揉一个小男生的头,拍他回家。
汴之梁收拾好教具,挎着包也准备回小馆。
“梁老师。”
清亮的女声,从背后打断他脚步,汴之梁回头看见四年级张老师的脸。
“有事吗,张老师?”
“哦,想让你帮我带个东西。”张老师从身后拿出个被棉麻袋装起来的长条物,“闻老师的伞忘在我们班了,你回小馆是吗?刚好顺路帮我捎给他吧。”
竟是一把油纸伞。
汴之梁诧异了一瞬,才伸出手接过:“行,小事。”
“多谢,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了,你走雨花巷过去,很快的。”
张老师四十多岁,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东西交到手,便抱着一堆试卷急匆匆地走了。
汴之梁望着手机里的地址,打开地图大致瞧了一眼。
雨花巷么。
这边的路还保持着古城的原有痕迹,卵石点缀,青砖长铺,路不算太平,偶尔一步台阶,油纸伞在他手中提着,竹柄从袋子支出一截,一晃一晃。
桐油的味道,撞着腿侧,若有若无,钻进鼻腔,又溜走。
汴之梁偶尔在转角时,顺势瞥过眼神,落在那把奇怪的伞上,他好奇着纸伞的模样,但包裹严实的棉袋,竟连一片伞角都未曾露给他。让他不经意也联想到,这位同纸伞一般,神秘的主人。
都这年头,竟还有人用油纸伞,说不上古板更多,还是教条更多,汴之梁真觉得稀奇,连这趟送伞的路,都显得颇奇怪。
一路脚程过去,很快,今日春纷婶没有出摊,连那几句闲聊都免了。
汴之梁站在门口,对比着手机上的门牌号,一看,再看……
左看,右看。
这——不是前几天溅了他满身泥的罪魁祸首?怎么是这儿?
“什么孽缘……”汴之梁揣回手机,眉毛一挑。
抬手咚咚两声,无应答,又敲两声。
听见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汴之梁微微后退半步,挺了挺腰背,把伞换了个手拿。
吱呀——门后渐渐露出一张脸。
“郭祁?”
汴之梁又退回去看了眼门口的牌号,确认是678号无疑,眉棱横变:“你怎么在这儿?”
郭祁也疑了:“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说话间,身后再挤出一张脸:“谁呀。”堂惜年见着来者,嘴角上扬:“嘿,梁老师,有事吗?”
汴之梁扬扬手里的油纸伞:“替人走一趟。”
“闻老师住这儿吗?”
郭祁朝里瞥了一眼,随意道:“哦,你找他啊。”
“嗯。”
汴之梁抿唇一笑。
郭祁还没跨出半步,便被堂惜年打回来:“干什么,人家打电话呢。”又转过头对汴之梁道:“要不进来喝口水?”
汴之梁只犹豫了一瞬,笑了笑:“算了,你给他就好。”
堂惜年是个爽快性子,也不推辞:“行吧。”
“……你们不是住水街吗?”末了,汴之梁还是问出口。
“嗷,搬家了。”郭祁的手肘轻轻搭在堂老师肩头,“水街那边离学校有些远,年初我们就搬过来了。”
“这不,闻老师运气好。”他说着,顺手指了指院内,“一来就住进大房子。”
堂老师推开他的手:“那谢谢梁老师,我等下和闻老师说一声。”
汴之梁点点头,作势便打道回府。
这时,小院自深深处,突然挤出一道清雅的男声:
“郭老师,有人来吗?”
汴之梁,心脏跳空。
关于视角问题。
剧情视角是跟随两人关系进步而深入的,前期不太熟,闻老师有意疏离,于是汴之梁看到多少,我们都看到多少。
视角会随着两人的亲密程度,逐渐朝闻老师那边偏移,也像闻老师一步步,朝我们打开了心扉,让人走近他的内心世界。
另:本文地名全部采用虚实结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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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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