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60

光线的黄与黑从巷子中间的路断裂开,一个光明的景框放置在路尽头,一人一灯。

汴之梁的动作在接电话,讲话声音很低,即便是安静如此刻,闻辞也并不能听清。

他穿了一件棕色麂皮夹克,头发照旧地束在脑后,休闲裤将他比例衬得优越,影子拖长在地面,直直占满了整个巷口,像是从他身上拽下来的一缕灵魂。

闻辞立在黑暗里,脚尖艰难地动了动,松脱的掌心垂在大腿两侧,指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他喉咙里灌满了铅,沉得他难以开口,想要说出的口的话,被死命往下拉扯,不断往胃里涌去。

其实只是件微小的事。

喊出一个人的名字,并不丢脸。

明明方才胡思乱想的是自己,现在人到了面前,不敢上前的仍是自己,闻辞突然有些懊悔,为什么要到夜市来吃饭,为什么要走这边回家,为什么,没能在店里多坐五分钟。

或许,他真该去喝杯那位新疆男人售卖的土耳其咖啡。

如此消磨几分钟,便也不会陷入这般田地。

在最后一次鼓足勇气后,闻辞的鞋底终于在地上擦出两厘米的距离,灰砾碾过,发出一点难听的骨碌声,路灯下的汴之梁,突然也跟着动作。

这一举动立即打断了闻辞原本脚步,再次把他钉在原地,汴之梁挂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抬脚阔步,身影掠过路灯下,拖动长影,不见了。

他走的猝不及防,闻辞背脊晃了晃,像是被刮过一阵风。

就这样,闻辞连犹豫的机会,也不再有了,老天爷擅自为他做了选择,不让他苦恼。

路灯下空荡荡的,只有一束光罩将周围的黑暗隔离开来,连一丝扬尘也看不见,这个天气,蚊虫也没多少,稀稀点点,礼貌地聚了一家十几口在灯下。

一切都没有变化,连路面上的小石子都没挪移半分位置,保持原样,好像那个位置从未站过人,所谓汴之梁的身影,不过是闻辞构想出来的一场幻觉。

晚上,他独自坐在台灯下。

老旧的台灯透出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新潮,上面的掉漆让人难以窥出它原本光彩,但灯泡却依旧给力,将闻辞摊开的书页,照得一清二楚,整张桌子都被普照着。

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前呆坐两分钟,闻辞忍无可忍,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脑海里旋转的东西像嘈杂的大课间,充斥在耳边,无法忽视,连自己的声音都逐渐听不见,无法进入心流状态,这令他很痛苦。

在一堆工作红点里,闻辞翻到了那个蓝色背景的头像。

头像里的笑容,即便被框在小小的局限里,也依旧能感受到其热烈,闻辞看着毫无动作,只觉有些刺眼。

久而久之,那笑容在他眼底变成了一种嘲笑。

咎由自取的下场,他就知道会这样。

闻辞起身,把手机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充电,他决定将这“不安的因素”拿出自己的视线,逼迫自己从那个环境中抽身出来。

他又接了一杯水给自己,拿了一条毛毯,等重新坐回到桌子前时,他的心已经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书是昨天刚到的,他只来得及匆匆拆掉了塑封,将腰封丢弃,书籍没有前言,没有序,开篇第一页,便直接步入了正题。

那点一开始阅读时还漂浮不定的心思,在文字的拉扯中,逐渐被撕得尸骸遍野,掉在闻辞脚边,他看书很杂,什么类型都看,并无拘束,全凭心情,也不太喜欢提前预知书本内容,更喜欢拆盲盒似的未知。

这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可供感知的“不确定”。

……

“不想跟任何人有固定的关联。习惯每个礼拜都会看到你,怕被这个习惯绑住,要打破坏习惯。”我心虚地说。

“你不要这个……坏习惯,那我的习惯怎么办?”她想很久,才生气地说。她从沉默里出来,随便说点什么话,经常对我都是恩宠。

……

闻辞阅读的思绪断在这里。

像是突然被绊倒,跌在这一行,毫无预料地,在这一刻,被笔者拉入了一个名为共情的世界,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突然被拆穿,他突然有些生气。

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别人。

总之他读不下去了,他迅速合上了书,在台灯下睁着眼睛,表情却很空,此刻,闻辞终于承认,他确诊了一种名为“相思”的病。

台灯切断的那一刻,他试图让自己的想法也随之切断。

“怪不得呢。”姜水说,“那学校的课这几天你也没去?”

汴之梁洒出一把鱼池,满池点点:“影响到学生不太好,其他老师们也不太方便。”

姜水觉得他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道:“网上的人都是口嗨呢,谁会真的来。”

上周,汴之梁与李明也的合作新歌正式发布,连带他之前给剧组写的OP,也加入了宣传行列,因为此前的事情,已有多家艺人的粉丝对他不满,莫名其妙上了个娱乐热搜,一下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陈年往事被翻出来,认定他抄袭的和相信他的听众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连带着汴之梁的这间小馆也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包括目前代课的南小,各种大字报贴满广场,胡乱艾特官方的举报信飞得四处都是,考虑到舆论影响,汴之梁这段时间都没敢去学校。

“诶,你可别嘚瑟。”汴之梁看了眼她,“年初我被游客偷拍,放网上的事你忘了?”

姜水还做了一波好推手,将计就计蹭了波热度,第一季度的营业额都因此上涨不少。

“……那。”姜水眼神躲闪,“不一样嘛。”

汴之梁拿过盖子,旋钮几下,放在窗台下:“总之,最近小馆我也会少来,辛苦你帮我看着点,我可能还得回一趟上海。”

姜水靠在招牌下的门框边:“莫问题莫问题~”

餐台出餐了,汴之梁走过去,顺着手帮忙端到槐树下那张桌子上,是两个爱拍照的姑娘,说说笑笑,看见汴之梁过来忙放下了相机。

“你们的餐,慢用。”

“谢谢~”

汴之梁笑笑,转身准备离去。

“老板?”

他一顿。

“可以帮我们拍一张合照吗?”两位姑娘并没有带任何支撑的拍照设备,汴之梁并不会拒绝这种小事,轻松应下。

在拍照这件事上,弟弟汴之禹比他研究更深,汴之梁不过偶尔拿着相机,拍点花花草草,蓝天大地,但帮人留一张中规中矩的合影,倒也不成问题。

他主动引导着她们:“两位可以往中间靠靠。”

“对,手撑在桌子上,头低一点……”

咔嚓一声,快门落下。

“好了,你们看看还满意吗?”汴之梁把相机递过去,但对方并没有怎么看,只是扫过一眼就确认道,“可以可以的,谢谢老板。”

汴之梁礼貌地微微一笑。

“老板,我看攻略上说,你们这里晚上是酒吧呀?”

看样子两人是初次到南城,更是小馆的新客,见状汴之梁慷慨地介绍起来:“对,晚上八点半后,外边的餐厅会停止营业。”他抬手指了指后面的竹帘小屋,“里面是清酒馆,会有本地歌手驻唱,喜欢的话可以来看看,第一次来我给你们打折。”

坐在左边的女孩闻言往前凑了凑:“是唱民谣吗?”

“嗯,当然,本店也支持付费点歌。”

今天天气不好,一个下午,露天小院里也就零零散散地坐了三桌,其中有一桌还是一个人,汴之梁没什么事,索性和她们多聊了几句。

“老板你也会唱吗?”女孩问。

汴之梁露出抱歉的表情:“一般不会。”

对面却并没有失落,反倒是追问起其他的:“老板的意思是你会唱歌?你是歌手吗?”

通常汴之梁不愿意主动提及此话题,面对他人询问也多是一笔带过,诚实的回答总是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过度的赞扬和不怀好意的试问,总令他烦忧。

“就会唱几句而已,算不上。”他弯着眼。

右边的女孩没说话,全程都沉默地玩着手机,汴之梁想自己可能打扰到她们的旅行了,脑子里盘算着溜开的借口。

“我也是因为喜欢的歌手才来到云南,不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新歌了,哎。”女孩脸上因话语表现出失落的神情,汴之梁只好继续追问下去,“为什么?”

两边对话的状态其实有些奇怪,汴之梁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保持着服务的姿态面对她们,形成一种氛围落差,连姜水也没忍住从柜台后瞥了他一眼。

“因为,他被人抄袭了啊。”

汴之梁表情收敛。

他察觉到对话中微妙的变化,心底隐隐感悟出一丝不太对劲,理智驱动着他要立马终止这场交谈,他点头示意,就要离开。

“走什么?”一双手突然拦住他,“心虚了?”

汴之梁侧过头来,对上女孩凌厉的目光:“我还没说什么呢?”

“汴,之,梁。”

“不想跟任何人有固定的关联。习惯每个礼拜都会看到你,怕被这个习惯绑住,要打破坏习惯。”我心虚地说。

“你不要这个……坏习惯,那我的习惯怎么办?”她想很久,才生气地说。她从沉默里出来,随便说点什么话,经常对我都是恩宠。

此片段源于邱妙津《鳄鱼手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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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hapter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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