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70

蓝色。

蓝色的眼眸,蓝色的睫毛,蓝色的脸颊,闻辞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浸入温柔而冰冷的蓝色。

他没有回答,风从高台上吹过来,激起一个寒战,那只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紧缩了一下,汴之梁伸手立起闻辞的衣领,将拉链拉到顶,又耐心地理了理。

闻辞站着没动,也不说话,只是任凭自己被他照顾。

烟花炸开的声音很响,汴之梁的声音混在其中,显得稀薄:“好。”

“吃饭的时候,你问我,现在,还想要远离你吗?嗯……有关这个话题,我想解释一下。”虽然是他主动握住汴之梁的,但奇怪的是,此刻却是汴之梁握他更多,将他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里,他说话轻轻的,却很清晰,“不是的,汴之梁,不是的。”

“在我还是个小孩时候,一直认为我的父母很相爱,我记性蛮好的,所以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妈妈做伞时,爸爸就坐在旁边看书,我有记忆起看的第一本书是《安徒生童话》,是他俩谁给我买的,记不清了,总之,书被我翻过很多遍,到最后,都能背出来了。”

“次年冬至,书丢了,他们离婚了。”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懂他们离婚的原因,就像是本不该交汇的两条河流,短暂会晤,再匆匆扬镳,没人会为途中路过的风景而停留,有年,我就问我妈,她们当时为什么分开,你猜我妈怎么回答?”

汴之梁放低了所有情绪,望着他。

闻辞笑笑:“她说,不爱了呗。”

“不爱。所有的感情,想要终结那天,都可以归结到这两个字身上,让它来背黑锅。于是我就发誓,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位忠诚的伴侣,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我肯定会比她们做得更好。”

他鼻息里呛出一声气音,道不清这声笑意里的意味,但不太洒脱。

“然后,我为我的自负无知,买了单。”

闻辞靠在墙壁边儿,垂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线,显露出勉强又像是自我安慰的神情,汴之梁盯着他的侧脸,在花火的照耀下,晦暗不明,他的眸色压下去:“那不是你的错。”

被辜负,被欺骗,从来不都是勇于示爱者的错,如果连这份勇气都要被画上红叉,人还剩下哪些难能可贵的品质呢?

“你向着我,当然会替我说话。”他一次次否认。

“是实话实说。”他一次次前进。

沉吟片刻,汴之梁仰头,金色的烟花炸在他眼底,亮光转瞬即逝:“所以,闻老师和我说这些,是我想的那样么。”

为了求得他的同情,为了博得他片刻的恻隐之心,希望他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于是恩威并施,恩赐了这样一小点的好处。

闻辞转脸望了望他,抹开复杂的笑容,留下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

“我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父亲年轻时在高校任教,现在从事着教材编写的工作,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莫斯科,母亲靠着非遗手艺,接受过市里几次电视台的采访,几十年在县城里安身,甚至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和油纸伞相依为伴了一辈子,我的整个家庭,最厉害的人物也仅仅只是他们二位。”

“爷爷奶奶那辈皆是农民,我过年回外婆家,还需要坐上两个小时的汽车,转一段半小时的山间水泥路,占据我童年记忆更多的,是鸡鸭鱼鹅,小猫小狗,不是高楼大厦,也不是独栋平层,国外的许多地方,他们甚至连名字都说不清。”

“他们不知道澳洲,只知道泸州,达州,凉山州,听不懂太标准的普通话,每晚的新闻联播是他们了解世界的唯一途径,甚至,他们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带一个男人回家去,还要和人家结婚。再惨一点,我带你回家去的那天,我们俩会被一起赶出家门。”

“我的性格也跟你截然不同,你在人群里游刃有余,我角落里会更自在,你喜欢音乐,专业的术语与行业讯息我一概不知,如果你想和我谈起音乐,我只能像刚刚那样与你闲谈几句我喜欢的歌手,喜欢的词作人,仅此而已。”

说到这儿,闻辞的头已经彻底垂下去,烟花声响越来越大,昭示着零点逐步逼近,他脑子嗡嗡的,连自己的声音都快听不清。

“汴之梁,我真的思考了很久,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踏入一段感情中,我试探过,质疑过,毫无疑问,每次你都给出了标准答案,连我也无可反驳。”

耳边,人群里已然开始倒数。

“5——”

“4——”

“你真的,太不讲理……”

“3——”

“汴之梁。”他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你愿……”

“2——”

“愿意。”

话没说完,对面却径直给出了答案,似是怕他反悔,赖账,汴之梁又严谨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1——”

零点终至,漫天花火。

有人相拥,有人亲吻,有人欢呼,有人振臂呐喊,俩人被簇拥在这样的氛围里,颤动着凝视彼此,星星从头顶坠落下来,撒成人间烟火,周遭淡薄的蓝色,把他们静谧笼罩在此刻,眼神紧紧依偎。

闻辞想,他们现在,或许也该有一个吻。

“闻老师,我……”

轻柔的润感,封住汴之梁未尽完全的话。

汴之梁的心只狂跳了一瞬,便对他的一切应付自如,他倾囊相授着自己的所有本领,把自己能给的温柔,全部给到这一个吻里。

闻辞轻轻碰了碰他,便收踮回脚,这个吻并未持续太久,快得像是吹过一股风。

闻辞抿了抿唇,那里还残留着汴之梁的气息。

他们牵着手,一路跑下了烟花台,停留在古城某条小巷路灯下。

游客都去看烟花了,古城里静悄悄的,像年三十。

汴之梁抵着闻辞,将他靠在墙边,嗓音低喘:“闻老师。”

“嗯……”

闻辞回答得十分心虚,这种心虚来源于未知。

“我……”汴之梁声音很沉,含糊,即便如此,闻辞还是听出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抖意,“我可以吻你吗?”

他那因情绪过于自控的身体,崩在悬而未决的边缘,目光灰败而压抑,领口边缘点缀的金属装饰物,狡猾而精致。一种失态美,让此刻的汴之梁过分蛊惑人心,好像说什么,都叫人忍不住要应他一句好。

闻辞保持着尚且理智的心,遵从本意地回了句:“可以。”

随着眼前黑暗一点一点落下的,还有汴之梁的体温。陌生的湿|润感,侵袭着闻辞的感官感受,他由起初的害怕与恐惧,逐渐变得享受,汴之梁履历浅薄,却懂得舒服的原则,闻辞被他温柔地卷过,又鼓励似的在他嘴角亲了亲。

像是一种安慰。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关照,来自于另一半,好像习惯干涸的鱼,早就进化出自救本领,却突然被一场大雨垂爱,枯竭的河床,水脉再次涌动。

本来爬行在其中的鱼,突然不知所措。

忘记了本能的游泳。

“怎么了?”汴之梁察觉出他不对劲。

闻辞说不出话,仿佛立在路边的电线杆,被汴之梁僵硬地扶着肩膀。

“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汴之梁自责道,“抱歉,我太心急了。”

闻辞伸手扯住他衣襟。

他抬眸对上汴之梁迷茫的五官:“为什么……刚刚要,那样亲我。”

汴之梁的脸失措了一瞬,他还处在所愿成真的喜悦中,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压根没察觉出其他:“不喜欢这样吗?”

闻辞摇头,又点头,但似乎更加混乱:“喜欢,但觉得很珍贵。”

汴之梁的表情一下松开,摸摸他的头,释然笑道:“你当然珍贵。”

闻辞一把抱住他,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耳边传来:“谢谢你,汴之梁。”

好像一只舔毛的小动物,一边表达自己的爱意,一边朝着对方说没关系,所有的难受与不公,全部自己咽下。

汴之梁在微妙的表情里,当即读出端倪,他紧抱着闻辞的背,在胸膛相抵间,心脏撞到一起,明白了什么。

心疼愤怒,更先攀上来,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心情复杂。

闻辞的头从颈窝里抬起来,够到他嘴边,试探了两下,再次主动吻上来,玫瑰靠在他身后,发出窸窣的交|缠声。

空气里,汴之梁的气息,扑过来,令他尝到一丝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此刻才上来,闻辞只觉身体每一处,都在发软,他们站在路灯的背面,两人的五官都模糊在古城夜色中,身形交错在一处,风衣衣摆在亲吻的过程中,总是不小心扫到闻辞的小腿。

他下意识地抓紧汴之梁的衣领,勉强维持自己倾倒的身体,这动作落到汴之梁眼中,看起来就像是抓着他过去的邀请。

闻辞敏锐地察觉到,他动作里的加力,没忍住嗯了一声。

喉咙里,突然涌上股不可抵挡的气息。

闻辞近乎慌张地推开了汴之梁,吻被中止,他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汴之梁被推到一边,愣怔在原地。

放烟花!举杯同庆![烟花][烟花][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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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Chapter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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