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中央,
一个瓷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瓷砖上画着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掌声响起,陆时景微微鞠躬,回到周允临身边的座位。他的手臂紧贴着周允临的,热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
"没想到你会背诗。"周允临小声说。
陆时景哼了一声:"没想到的多着呢。"
晚会结束后,各小组回到自己的帐篷。周允临洗漱完回来时,发现陆时景已经钻进睡袋,背对着帐篷入口。他轻手轻脚地铺好自己的睡袋,刚躺下就听见陆时景说:
"流星雨两点开始。"
"嗯。"
"我设了闹钟。"
"好。"
帐篷里陷入沉默。其他同学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山林间的虫鸣和偶尔的风声。周允临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将他惊醒。借着帐篷外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陆时景在睡袋里剧烈颤抖,额头上布满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陆时景?"周允临轻轻推他,"醒醒。"
陆时景猛地坐起,大口喘气,眼神涣散。周允临打开小夜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紧握到发白的拳头。
"噩梦?"周允临递给他一瓶水。
陆时景接过水,手还在微微发抖。他灌了几口,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几点了?"
"一点四十。"
"该死。"陆时景抹了把脸,"吵醒你了?"
周允临摇头:"我本来就没睡熟。"他犹豫了一下,"经常做噩梦?"
陆时景沉默了一会儿:"...自从我妈走后。"
两人并肩坐在帐篷口,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山林寂静。
"我梦见那天晚上。"陆时景突然说,声音沙哑,"我妈和我爸吵架,摔门而出...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周允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警察说她是闯红灯。"陆时景的手指紧紧攥住睡袋,"但我爸说,她是故意的。"
周允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陆时景苦笑,"但每次梦到,都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开始了。"周允临轻声说。
他们并肩仰望星空,看着无数流星划过天际。在某一刻,陆时景的手悄悄覆上周允临的手背,温暖而坚定。周允临没有抽开。
"其实..."周允临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爸确诊那天,是我生日。他忘了买蛋糕,我们吵了一架。后来检查结果出来...我多希望那天没和他吵架。"
陆时景的手指收紧了一些:"也不是你的错。"
流星雨最盛的时刻,整个夜空如同绽放的烟花。周允临偷偷瞥了一眼陆时景的侧脸,发现他眼中映着星光,格外明亮。
回睡袋前,陆时景突然说:"明天可能要下雨。"
"天气预报没说啊。"
"我膝盖疼,准要下雨。"陆时景揉了揉右膝,"旧伤。"
周允临想起他走路时□□的肩膀:"打球伤的?"
"我爸用高尔夫球杆打的。"陆时景平淡地说,"因为我把他珍藏的红酒打碎了。"
周允临胸口一阵发闷。他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陆时景的肩:"睡吧。"
第二天清晨,果然下起了雨。起初只是毛毛雨,到早餐时已经变成倾盆大雨。李老师决定提前结束活动,召集大家收拾行李。
"帐篷还没干!"李梦焦急地说。
"先拆了装车,"李老师指挥道,"贵重物品随身带,其他东西放行李舱!"
同学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陆时景和周允临配合默契地拆卸帐篷,一个收支架一个叠篷布,速度比其他组快一倍。
"周允临!"李老师喊,"帮王浩把烧烤架搬到大巴行李舱!"
周允临应了一声,和体育委员一起抬着沉重的金属架走向大巴。雨越下越大,他的刘海很快湿透,贴在额头上。
"小心!"王浩突然喊道。
周允临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腰。陆时景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手稳住烧烤架,一手扶住他。
"笨手笨脚的。"陆时景嘟囔着,却把雨衣脱下来兜头罩在周允临身上,"穿好。"
"你自己..."
"我抗淋。"陆时景已经搬起他那端的烧烤架,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白色校服衬衫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装完行李,同学们陆续上车。周允临站在车门处等陆时景,看到他正和李老师说着什么,然后冒雨跑向营地厕所方向。
"他干嘛去?"周允临问随后上车的李梦。
"说是有东西落在帐篷原址了。"李梦拧着头发上的水,"让他快点,十分钟后发车。"
周允临望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突然抓起雨衣冲下车。
"周允临!"李老师在身后喊。
他在营地边缘找到了陆时景。对方正跪在泥地里,徒手挖着什么,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疯了吗?"周允临把雨衣披在他身上,"车要开了!"
"找到了!"陆时景从泥里挖出一个小木雕,在雨水中冲洗,"我妈给我的护身符,昨晚挂在帐篷上的。"
那是一个粗糙雕刻的小鸟形状木牌,已经被雨水泡得发胀。陆时景小心翼翼地把它擦干净,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回程的大巴上,周允临把干毛巾递给陆时景:"擦擦。"
陆时景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突然打了个喷嚏。
"活该。"周允临说,却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穿上。"
"你不冷?"
"我里面还有一件。"
陆时景套上那件对他来说有些小的外套,袖子短了一截,手腕露在外面。周允临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怎么弄的?"他忍不住问。
陆时景迅速拉下袖子:"没什么。"
大巴在雨中缓缓行驶。或许是太累了,周允临不知不觉歪头靠在陆时景肩上睡着了。陆时景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醒他。窗外的雨声和车内的嘈杂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肩膀上那一点温暖的重量。
他偷偷低头,看到周允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嘴唇微微放松,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陆时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周允临靠得更舒服些。
"陆时景。"周允临突然轻声说,眼睛还闭着。
"嗯?"
"谢谢。"
陆时景的耳朵又红了:"睡你的觉吧。"
大巴驶过一段崎岖山路,颠簸中周允临滑得更低,头几乎枕在陆时景腿上。陆时景屏住呼吸,轻轻扶正他的头,却舍不得推开。
雨点敲打在车窗上,像一首轻柔的催眠曲。陆时景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第一次希望这段路程能再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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