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竺......
混混沌沌，迟棠的脑海里残存着两人一起坠落，鱼青竺双手环住自己脖颈的朦胧画面。意识逐渐清晰，身前的重物压得人无法呼吸，意图掀开眼皮，刺痛感霎时袭来，她连忙闭上了眼。
“青......”张嘴想说话，细沙猛地往嘴里灌，迟棠偏头，右手捻着身边的细沙，终是明白她们的处境。
被流沙活埋.......
自己死不了，她呢？迟棠顿时慌张，可以挪动的右手颤抖着，去摸鱼青竺，从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往上，一寸又一寸，没有旁的心思，终于抚上鱼青竺的脸。
还有鼻息，还活着。
迟棠堵在心口的石头落下，她鼻子里全是细沙，不敢呼吸，唯一宣泄的法子就是紧咬着双唇，让情绪慢慢消散。然而她能等，鱼青竺不能等，迟棠觉察到对方的气息越发微弱，挣扎着找出口。
她记得石砖下沉翻转，触动两侧的机栝，流沙倾泻而下。此时流沙停止流动，两侧盛放流沙的地方空置，可否借力爬上去？迟棠动作轻柔地推搡鱼青竺，见人未醒，只好拇指掐住她的人中。下一瞬，身上的女子猛咳两声，惊醒过来。
一上一下的姿势，两人中间尚存的缝隙，因为鱼青竺的动作，再次被细沙填满。迟棠抱住对方的脑袋，抹去自己脸上的细沙看着她：“长话短说，我们......”细沙见缝插针，迟棠又猛灌两口。
鱼青竺聪慧，忽然反应过来，她艰难地脱下棉衣，遮住两人的头，低声道，“你说。”咫尺相隔，鱼青竺说话，暖热的气息铺洒在迟棠的面上，穿透肌肤，温柔地呵在了心上。起初只为找寻出路的人，却被这忽如其来的酥麻之感扰了神，讷讷地挤出一个字，“我......”
四周一片寂静，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她们不再开口，鱼青竺听着两人几乎同时加快的心跳声，闻着迟棠隐隐的冷香，莫名的燥热瞬间占据意识，牵引着她低头，慢慢贴近对方微阖的唇。
下一瞬，却听到呼吸相缠的人吞咽唾液，轻轻地发着颤说：“青竺，须得想法子出去。”
“嗯。”鱼青竺抿了抿唇，支起上半身。
迟棠将打算和盘托出，鱼青竺到底按捺住异样的心绪，和她商讨：“流沙，顾名思义，我们越挣扎会越陷越深。所以，只可朝下，不可向上。”
“你是说，出路在底部？”
“建造古墓的工匠以防自己掉落陷阱，通常会留下逃生的机关。”鱼青竺退开身，穿好棉衣，扭头开始扒动细沙，迟棠也上前帮忙。
“人在流沙中无法呼吸，我可屏息半炷香，你若不能，便不必费神助我，留存体力要紧。”普通人，被流沙掩埋，不过半刻钟便会窒息而亡。
“无妨。”迟棠继续双手扒着细沙。
约莫半刻钟，鱼青竺触及底部的石砖，从右往左摸索，心凉了半截。将要绝望之时，两人在左侧墙面，靠近底部的地方，同时碰到一个龙形开关，没法说话，一起向左拧动开关。
随着噌噌嚓嚓的声响，底部四面石砖陷落下去，右侧的窄门同时开启，倾泻的流沙连同身上压着的流沙蜂拥似的往下涌。迟棠护住鱼青竺，纵身跃下。
“咳咳，咳咳咳......”两人滚出沙层，扒开面上的细沙，一阵咳嗽。九死一生，迟棠大口喘气，纵然吸进去的都是霉旧的空气，也比那窒息的感受好上百倍。她缓过神，睁眼瞧见鱼青竺已经举着火折子立在腿侧，伸手要拉她起身。
可是，自己左手牵着何物？迟棠反应过来，偏过头，借着火光看清楚身旁的人。不，应该是干尸，龇着牙，面目狰狞。纵使她胆量泼天，此时也心神俱颤，恍恍惚惚，跌跌撞撞跟在鱼青竺身后，退至远处，坐在角落发愣。
“喝水么？”鱼青竺将水囊递给她。
“多谢。”迟棠漱去口中的细沙，喝了小半壶水。
“三具干尸，武德司的人。”鱼青竺手里捏着武德司的腰牌。
迟棠拿过腰牌，整理思绪：“八年前，武德司，青竺，我们去的桓王墓大抵只是他人精心布置的空壳。”
鱼青竺的猜测与迟棠不谋而合，接话道，“而阿爹阿娘折在桓王墓，遭遇的凶险定是我们的千倍万倍。”
“所以，他们应该也闯过此处，却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迟棠言罢，这才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她们置身于两侧皆是岩层的洞穴中。
中原惯常开山为陵，墓主人竟然不远千里把长眠之地选在丘阑，如此大费周章依岭修墓，究竟是何缘由？
“阳山阴落，阴山阳落。”鱼青竺翻掌算卦，念念有词，“择沙穴，三吉来山，断绝**阳水，此乃大吉之地。”
歇息片刻，两人跟随鱼青竺占卜的卦，并肩往北走。越朝北边走，洞穴越发开阔，黑得像化不开的墨，火折子的火光范围不过两丈，远一点就只能瞧得隐隐约约。
“谁？”忽地，一团白影从鱼青竺身边窜过，迟棠来不及去瞧，它已经隐没于黑暗中，只能听见踩着石子，逐渐远去的声响。
“是活物，跟着它。”鱼青竺疾走，几乎要御起轻功，白影好似晓得有人追赶，翻过岩石，窜得愈发快了。
“迟棠，火折子扔给我。”鱼青竺反手接过火折子，身轻如燕，踩着岩石，点燃岩层间六七盏油灯，眨眼间，火光若洪水般蔓延，将半个洞穴照亮。
迟棠纳罕：“竟是白狐！”她话音刚落，白狐一跃而起，窜向左侧的岩壁，两人寻声望去，才瞧见岩壁坐立着一尊接引佛的石像，石像高约五丈，手持莲台，大耳垂伦，瞧不见尽头。白狐闪身躲进石像眉心的孔洞，彻底失去踪迹。
“前朝信奉佛教？”迟棠此前闲来无事，翻阅古籍，才晓得穿越后的世界和以前生活的世界大同小异，连文化也逐渐形成“儒释道”三足鼎立之势。
鱼青竺给她解释：“前朝奉道教为国教，女帝宣称自己是弥勒佛转世，才大肆推崇佛教。迟棠了然，这与唐朝武则天何其相似，遂又问道，“女帝驾崩，世人如何说她？”
“女帝整顿吏治，严惩贪吏，劝农桑，薄赋役，受万人敬仰，纵使过去三百年，改朝换代，我们官家也未曾贬低女帝，尊其为圣人。”
越绕越远，迟棠言归正传：“既然女帝信奉佛教，所以这尊接引佛的眉心兴许是通往地宫的密道。”
“不过，我们如何......”鱼青竺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急切的呼喊声。
“你放，放我下来！”她们转身，鱼青竺突变，只见一只巨蝎背上驮着苏狸，疯狂地晃动着身体。
未薇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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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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