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之前,路西洲和南风都没有过联系。
二零二四新年开工第一天,大家都在分享从老家带来的特产,聊春节期间发生的有意思的事。
"我们那儿叫碗托儿,倒上辣椒油和醋切开就能吃贼方便,贼好吃。"吴峰撕开包装 "来,都尝尝。"
"嗯~软香软香的,好吃!"
"峰哥,山西的醋果然很正宗!"
周栀萌边吃边聊 "对了,春节那天我们几个还拿着仙女棒拍了个小魔仙变身视频。"
叶柯第一个响应 "怎么没发朋友圈啊? 快给我们看看!"
"有点羞耻,这么大人了都。"
唐糖郑重其事宣称 "萌姐永远18岁好嘛!!!"
…………
叶柯最先注意到南风一直闷头趴在桌子上,浑身上下无精打采的样子。他走过去轻揽住脖子低声说 "风儿,困了?"
南风没动,缓慢地摇头。
叶柯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没说什么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南风拿手甩了两下头发,调整好状态坐起来对着电脑继续工作。
身边一阵低气压飘过,注意到大家关切的眼神,南风轻了轻嗓子,艰难的开口 "最近感冒了,大家离我远点,小心传染。"
"怎么突然感冒了?吃药了吗?"叶柯他们不约而同的问。
南风喝了口水,勉强笑了一下 "着凉了吧,已经吃过了。"他低头轻咳了两声,"过两天就好了,大家不用担心。"
"好吧,有事和我们说。"
南风挤出一个笑脸点头。
过了分享欲最盛的几个小时,剩下的一周时间变的格外漫长。
"好,下一组。" 路西洲说。
"路总,南风生病了嗓子不舒服,总结报告我替他说。"叶柯说。
这一周南风有意识无意识躲着他,下班后也没有再回来过。路西洲都看的出来,他在说到做到。
所以他连南风生病都不知道。
路西洲喉结发紧,随即用上司关心下属的语气简单说了一句 "嗯,南风你多注意身体。"
南风先是看着他,又很快转开目光。他的嗓音干哑 "谢谢路总关心。"
简短的两句话说完,已经用完了南风全部的心力。他不禁想,以后这样子的对话就是他和路西洲的常态吧。
开完会,南风走路跟踩着棉花似的回到工位办公。闹钟响了提醒他吃药时,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盒多余的感冒冲剂。
他问了吴哥才知道是路西洲让他买好送过来的。
这一刻,生病的无助感才翻山倒海似的涌上心头,深深刺痛着他的内心。
他以为对方不在乎。
现在南风看着那盒药,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开心。
他吃了。
他太难受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南风仿佛耗光了最后一度电量,他近乎垂直倒在沙发上,就这样睡了一晚。他做了好几个不连续的梦,但梦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冷,很冷。好不容易辗转反侧在下着大雪的深山老林里找到一间冒烟火气的屋子,刚要跑进去取暖,他就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折叠似的窝在沙发上,南风冷的直打哆嗦。醒了好一会儿神,感觉脖颈和腰椎酸麻发软,他用力锤了几拳才缓过来。
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子不到一秒堵了,只能被迫靠嘴呼吸。吸一口气全是冷空气,他咳了一声,嗓子又开始发痛。
实在太TM折磨人了。
实在没力气爬到床上,他双手环抱抱枕,脸朝沙发靠垫蜷缩成一团。路西洲给他买的药就在茶几上放着,他不想吃,也不想要别的,他没胃口。
就是特别想喝一杯楼底早餐店的牛奶燕麦粥。
可是他能找谁呢?
一个人都没有。
生病真的会让人变得脆弱,南风突然觉得特别委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要他,他是什么很差的人吗?为什么偏偏他一无所有? 就算再怎么努力去争取,为什么最终也还是得不到……
他很想不顾一切的给路西洲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很疼,现在很难受。可是他病的不够厉害,意识又足够清醒,所以他不能,只能远离。
南风最终强撑着起来把药吃了,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堆工作还在等着他,他不能任性。撕开包装一口气倒进嘴里,苦味瞬间从口腔扩散开。喉结滚动,一滴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流下微咸的痕迹。
第二天上午,他醒了。
睡了整整一天,或许是因为睡前的那袋药,他竟然病好了。他站起身左看右看,才终于从沙发最左边的夹缝里找到手机。
没有意外,手机自动关机了。
南风充上电,除了必要的工作信息和骚扰短信,只有一个陌生人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不禁在心里自嘲,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南风你好,我是侯悦兮。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侯悦兮?
哦,想起来了。
南风尽力隔绝侯氏撮合之后的记忆,只是吃一顿饭应付差事,毕竟已经答应好了。他不喜欢鸽人,问了时间地点,简单洗漱完就出门了。
到了西餐厅,南风看见靠窗位置有一个女生正在看书。他走过去礼貌打招呼 "你好,我是南风。"
"南风你好,我叫侯悦兮。"
落肩波浪卷发凸显出她精致的轮廓,标准的鹅蛋脸,画着淡妆眉清目秀。身着浅色连衣裙,衣衫飘动,优雅大方。
"我点了牛排,沙拉还有鱼子酱,你有忌口吗?"
"没有。"
"好。"她把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不好意思啊,冒昧打扰你。"
南风说没事。
侯悦兮开玩笑说 "你好高冷啊。"
南风含糊回答 "没有。就是有一点不适应。"
侯悦兮点点头 "其实我也有点儿,第一次知道你是看了你的设计图,我很喜欢,就记住了你的名字。后来机缘巧合看到了你的照片,很想和你有进一步的了解才拜托我爸帮忙。"她解释道,"之前我都在美国上学,今年刚回来,以后也会在国内工作。"
南风点头,见侯悦兮还要说什么,他委婉的开口 "侯小姐,你说的了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
侯悦兮有些害羞,在女孩子眼里,这样的话算是直白的。不过她历来勇于追求爱情,她没有躲避,大方表达:是。
听闻,南风垂下眼摩擦双手,带着愧疚和严肃的表情说 "我很抱歉。"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又决然 "很感谢能得到你的青睐。但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喜欢,也很珍重他。"
侯悦兮勉强笑着,毕竟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她眸光闪烁觉得有些遗憾。片刻后,她又说 "先吃饭吧,这家牛排口感很好,外焦里嫩,我很喜欢,你尝尝。" 说着,她把切好的一块放进了南风的碟子里。
南风摇头 "侯小姐,我不想你误会。"
"既然如此,好吧。"侯悦兮放下刀叉,分析道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所以是暗恋吗?
"不是。"
"那就是明恋? "
南风没说话。
"既然是明恋,但又没有在一起,说明你喜欢的人明确拒绝了你。 "侯悦兮悠悠道 "我说的对吗?"
南风皱着眉神情紧绷。
"那,我还有机会。"侯悦兮维持着笑容肯定的说。
冗长的安静时间,久到侯悦兮以为南风动容了,才听到他开口。
"侯小姐,我们可以说是陌生人,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我不会傻到非要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他太好了,好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得到。事实上,他是真的很好,好到让我心疼,让我舍不得。我也想要对他好,让他可以依靠。"
南风的眼睛并不聚焦,却依然能触及到眸光里的柔软,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极度自私,我要霸占他全部的爱也要让他承受我全部的爱。"
说完后,南风抬眼看向侯悦兮,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心甘情愿被困在里面。侯小姐,对不起。"
听完这些话,侯悦兮算是彻底死心了。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失落。
"这些话在这个快餐式恋爱时代几乎不会听到。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你的真心和勇气。"她声线微凉 "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她洒脱的举起酒杯 "虽然不知道该羡慕谁,但我看人的眼光从来不差。或许她只是心里有负担,你可以再试试,我相信结果会不一样。"
南风松了一口气,和她碰杯 "谢侯小姐吉言。"
之后,两人没再谈论这方面的问题,友好体面的吃完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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