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别人。”林七则回答的很坦然。
在共同经历生死之后,孙青城对他来说已经不只是朋友了,但是具体算什么,他也从来没细想过。
至于自己为什么频繁入梦,他始终坚定不移的相信一切都是菌子的错。
“你想说自己没病,入梦只是个意外?”孙青城一针见血的指出。
心事被看透,林七则默不作声,他觉得再继续聊下去没有什么意义,索性转移话题。
“上次结束的有点突然,后来你们怎么样了?”他歪着头,视线定格在孙青城的胸口,平整妥帖的衣服上早就不见当时的折痕。
孙青城没回答,反而伸出手摸上他的脖颈,轻微抬起他的下巴,似乎是在检查上次留下的伤口。
林七则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在想孙青城的手竟然是冰凉的,触感像蛇信子从皮肤上舔过。
“没死,都活的好好的。”似乎不满林七则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孙青城回答的很敷衍。
人的本质大概就是贱吧,想尽办法寻找入梦的方法,目的就是为了见想见的人,但当真的见到又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言语。
二十几年来第一次,他嫌弃自己笨嘴拙舌。
火堆逐渐熄灭,围在一起的女孩们相拥而眠,林七则不怎么困,只靠着墙往下滑了滑,歪着头假寐,意识到夜晚很危险,所以白天时间众人都用来补觉,保持充足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午夜时刻,桌面重新出现一碗白米,催促着游戏开始。
岳岳的死亡预示着失败,昨晚发生的一切使大家惊魂未定,作为看起来还算淡定的人,林七则主动把今晚的任务揽到身上。
孙青城盯着他没说话。
林七则端着白米出了门,朝十字路口走去,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更不敢看到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里面汹涌的情绪使他喘不过气。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终于能够看清摆放的道具,一张祭奠用的桌案横于路口,上面有香炉贡品黑色竹筷,以及三根没有点燃的香,桌案两旁支着白色的花圈,脚下的位置放着蒲团。
林七则按照说明书的步骤,绕着桌案边转边撒米,一圈下来碗里空了,白米均匀的铺满周围的空隙,他停下来,端正的跪在蒲团上,拿起桌上的竹筷,平稳有力的敲起来。
看起来有条不紊,但他心里已经快要崩溃了,夜色衬托下这一切行为都是那么的诡异。
时间分秒流逝,在压力的影响下敲击速度变得缓慢,他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人生无常,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这句话是没错的,比如别人过关都好好的,轮到林七则就状况百出,原本就地处山林,此刻更是突然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花圈支撑不住被刮倒在地,大路上树叶翻飞,耳边全是轰鸣,不消一刻大雨倾盆而至。
就算这样也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他知道敲碗代表着什么,在生死的关头一切环境变化都不重要,他要撑到结束。
雨声盖过一切,他觉得自己听不清也看不见,无法探知周围是否出现变化,恐惧心理减少,事情发展竟然变得有利于他。
终于,渐渐在雨声中找到一点不同,那令人浑身不适的磕磕声出现,怪物身影紧跟其后,分别从不同的路口缓慢爬行,大雨穿过它们虚无的身躯砸向地面,而行动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朝着林七则所在的地方前进。
此刻的他就是怪物的目标。
算了吧,快跑。
快点结束这一切。
要死就给个痛快。
林七则手脚发软,当怪物蜂拥而至,他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周围爬满了黑色虚体,伸着舌头去舔地上的米粒,但眼睛依旧死死盯在他身上,只要他停止敲碗,立刻就会尸骨无存。
大雨如注浇在地面上,林七则浑身被淋,薄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引起各种不舒服,风一吹鼻尖发痒,一声喷嚏打出来,敏锐的感知到周围出现变化。
一只手抓在他肩上,用力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往小屋的方向一推,锁链禁锢在他双臂,牢牢把他带进房间,南门上方的卷帘被拉下来,隔绝掉外面的一切。
是孙青城。
面对危险从容不迫,永远身先士卒替他解决难题,而自己竟然没想过他会不会累,会不会怕,会不会辛苦。
外面逐渐变得安静,卷帘门重新被拉上去,夜色中出现的是孙青城朦胧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浑身湿透站在雨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锁链消失,身体重获自由,他起身看着门外,满地全是怪物的身体碎片,孙青城松开手,匕首应声掉地,步履艰难的走向房间,直到与他面对面。
下一刻,孙青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直挺挺的往地上跪去,却恰好被他接住抱了个满怀。
“怕我吗?”孙青城轻声问,下巴顺势垫在他肩上。
林七则摇摇头,安抚似的拍打着后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觉得你还是你。”
人生果然很奇妙,如果让数月前的林七则说出这句话是怎么都不肯的,他会觉得矫情做作,觉得婆婆妈妈,觉得人与人之间不必以这种话来表达,但是现在…
他看向睡着的孙青城。
如果这句话能让你心安,那我愿意说一万遍。
体力耗尽,孙青城睡了一整夜,醒来时天早就亮了,林七则就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在想什么?”孙青城打断正在发呆的他。
林七则歪过头,笑了笑说:“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推给我的那碗蛋羹。”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吃完。
见孙青城没有说话,他有些捉急:“你不会忘了吧?”
孙青城笑着打趣:“你是不是饿了?”
“没有,就是觉得很神奇。”林七则皱着眉回答。
从陌生到熟识,两人经历了不少可怕的事,关系一变再变,到目前为止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孙青城。
孙青城和白越一样,但又不一样,白越不会对他生出多余的关心,他对白越也没有不该有的感情,这种茫然把自己逼到角落,退无可退之下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孙青城孙青城孙青城…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孙青城。
“孙青城。”思绪混乱,他竟然真的叫出声。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林七则脑子里的想法是豁出去算了。
果然,他的脸皮真的厚到了一定地步,说问就问没有犹豫,伟大的神啊主啊佛啊,人生就是要这么喜怒无常才算没白活吧。
问完之后的每一秒都像在处刑,他没有正眼去看孙青城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嘲笑,疑惑,还是震惊?
会不会觉得他有病?
随便吧,出现在这里的人谁没有病?
“你不如换个方式问。”孙青城很平静,至少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内心有没有波涛汹涌就不可知了。
什么方式?问这种问题还要讲究方式方法吗?
“问我是不是喜欢你。”说完这句话,孙青城便一言不发盯着他。
“你好,你要不要喝口水?”是之前那位妙龄少女,慢慢蹭到孙青城身边,手里拿着一瓶未开封的水。
感谢你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不然林七则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那深情的目光里了。
“不喝。”孙青城干脆利落的拒绝,视线依旧盯着他,半分都没有给别人。
尴尬,那女孩觉得尴尬,林七则也觉得尴尬,只有孙青城一脸无所谓。
“不好意思,水可以给我吗?”进退两难时,林七则朝她伸出手,女孩点点头把水给了他。
林七则此刻想的是还好你喜欢男人,不然可千万别怪我截胡你的艳遇了。
梦里的时间浑浑噩噩,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只是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已经从日上三竿到暮色苍茫,紧接着天就暗了,桌上再次出现一碗白米。
前两晚的失败让众人觉得生存无望,没有人愿意主动接下今晚的任务,直到孙青城上前拿起碗。
“你可以吗?你的体力是不是还没恢复?”林七则犹豫的拉住他。
“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行不行。”孙青城不怀好意的提醒他:“而是今晚,给我你的答案。”
林七则没有接话。
答案答案,谁来给他一个答案。
什么都有答案的话世界上哪还有难题。
孙青城按照纸上的流程做了一遍,最后朝蒲团跪下去,敲碗的声音传进大家耳朵里,平稳有序,像他人一样带着安全感。
昨晚的怪物被孙青城屠杀殆尽,今晚成群的怪物乌泱泱一片朝着路口爬行,数量看起来好像更多了,很快孙青城便被虚无的黑包围起来,而他像是没有感知一样,稳稳的敲击着碗口。
怪物们只能看不能吃,不甘心一样的把动静闹到最大,目的就是想要吓坏眼前的人,但是没有成功。
时间很快又很慢,天马上亮了,在第一缕晨光出现之前,怪物们以极快的速度散去,孙青城停止敲碗,带着胜利归来。
这次的成功给予大家力量和希望,孙青城在一片欢呼中看向林七则。
林七则知道他想要答案,可是他自己都没想明白的问题,怎么给别人答案。
孙青城避开其他人走到他面前,眼神带着魔力,企图蛊惑他。
…
林七则身高181,脸帅腿长智商高,衣品审美都在线,还是老师嘴里的好学生,爱干净三观正,从不违法乱纪打架斗殴,就这样的人你想让他来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中情缘,即便他能接受…
不,事实上他并不想接受,就算眼前的人再帅,也不行。
“我,不喜欢男人。”犹犹豫豫之后还是拒绝。
孙青城笑了,像是被气笑的:“我知道。”
那你还想要什么答案呢,林七则不解的看着他。
“但你喜欢我。”孙青城胜券在握。
一直以来,林七则眼中的孙青城什么样。
像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喜欢看别人手足无措,与我无关的事就别喊我,明明很年轻却永远穿着老套的中山装,张扬的性格写得一手板正的字,遇事沉着冷静,危险首当其冲,天大的篓子他也能兜住。
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对待自己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感受不到吗?
不是的,他的爱意那么明显,像火一样一点就着越烧越烈,怎么可以一边享受他对待自己的与众不同,一边又拒绝他的明确示好。
林七则,你不心虚吗?
你想尽办法都要入梦是为什么?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就站在原地低着头发愣,直到孙青城俯下身,阴影压下来罩住他,眼睛被捂住,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他唇上。
好闻的檀木香立刻钻进鼻腔。
周围响起一片起哄的声音,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推拒眼前的身体,然后隔开了距离,视线回归,他不敢抬头看,红着脸去找自己不存在的手机。
手机呢?我手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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