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见到高途了。
话虽如此,心绪却不受控制。沈文琅越是不愿意想高途,就越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正如现在,他一万个不愿意在人来人往的宴会场合想起高途,不愿意自己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秘书整天魂不守舍,可是就是做不到。
要他就这样完全忘记那个可恶的Beta,沈文琅办不到。
只要一想到高途的电话变成了空号,想到高途现在不知道待在哪个鸟不拉屎的角落旮瘩,沈文琅就变得心绪不宁。
高途不是会莫名其妙音讯全无的人。他一定是遇到了切实的困难,却无法开口请求外界的帮助,所以才会搞出人间蒸发。
这种事,在许多年之前就发生过。
那时,沈文琅才刚认识高途不久。
长久以来,沈文琅都知道身边有个“田螺姑娘”,会经常给他带饮料和吃的。可和那些为了讨好他而付出的人不同,这个“田螺姑娘”总是偷偷摸摸的,默默做着无人知晓的付出。
一开始沈文琅还在奇怪,为什么他的课桌里总会“长出”一些刚好符合他口味的点心或饮料。
出于防备心理,最开始沈文琅是不打算吃的。
可是,某次运动过后,他实在是很饿。
而就在沈文琅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那些食物扔掉时,身后出来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那个......这些都是新鲜的食物,全塑封包装的,没有弄脏,每次都这样扔掉,实在很浪费。”
“是你买的吗?管这么多?”遭到批评,沈文琅下意识攻击回去。
转过头,他看到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直到今天,沈文琅仍然记得那个画面。学生时代的高途理着青少年之中最常见的那种干净短发,红扑扑的脸几乎要埋进洗到发白的蓝色校服的领子里去。
怎么会有这么笨拙的白痴。
那是沈文琅对高途的第一印象。
而第二件令沈文琅印象深刻的事,则是高途在暑假期间兼了四份职。
沈文琅一天之内分别在肯德基、水果超市、图书馆和便利店碰到了他。
“你是四胞胎吗?”
高途的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他低下头,眼神闪躲:“一共两百四十七块八毛。”
沈文琅接过他推过来的塑料袋,盯着他发红的脖子和脸,说:“你暑假在做什么?服务行业的田野调查?”
“我......”高途的头埋得更低了,躲在黑框眼镜背后的眼睛低垂着,嘴唇因为羞愧而发起了抖。
“你什么?”沈文琅觉得很有趣,追问他:“难道到处打工是你的兴趣爱好?”
“不是。”高途低下头,死盯着桌面上破损掉漆的一个点,说:“我......”他好像被什么噎住了那样满脸通红,仿佛并不是暑期打工被同校同学偶遇而是偷窃被警察逮捕,局促到连站都站不稳。
沈文琅“哦”了一声,促狭地望着他:“过几天就要上课了,你功课都做好了吗?”见高途不答,又说:“打工能赚几个钱?好好读书才是正事。”
便利店的灯光惨白、昏暗,笼罩在高途的头顶。
沈文琅居高临下,只能看见他不安地翕动着的嘴唇。
高途好像有许多话想说,但是每一句都不合时宜。哪怕他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法在这个时候宣之于口。
没过几天,开学了。高途因为没能按时完成暑期作业,被班主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打发去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罚站。
直到很久之后,沈文琅才知道,高途并不是因为偷懒才没能做完作业,他打四份工也不是为了做调查。
而是因为高途的父亲输光了高途花几个学期攒下的学费,让他不得不参与计划外的工作来凑齐学费。
知道真相的那天,沈文琅心里一刺,像扎了针一样难受。课后,他特地绕路去到高途兼职的便利店,送了他一瓶沙棘汁。
那瓶橘黄色的果汁,高途一直放在书柜的最深处,一直没舍得喝。直到坏掉。
......
茶会过半,起身去拿杯子蛋糕的花咏左脚拌右脚,身形不稳地摔进盛少游怀里,然后红着脸道歉。
这天生厚脸皮的疯子扮柔弱上瘾。沈文琅实在没眼看,只能转过脸装瞎。
但花咏的招数好像真的很好使。
盛少游稳稳地扶住他,有些责备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花咏软软地又向他道了一次歉,在众人的注视下由盛少游扶着重新入了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人人都在好奇,这个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当着常屿的面明目张胆撬X控股话事人未婚夫墙角的漂亮兰花,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有花咏自己玩得非常高兴。
他显然极度享受盛少游对他的关注,不放过任何一丝装可怜博关注的机会。
常屿对此习以为常,面色无惊地欣赏着主人和他的男妲己当众打情骂俏,非常专业地维持着得体,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多余的窥探与关心。
茶会结束后,盛少游回了趟盛放生物。
花咏一路送他到公司门口,然后独自回了家。
回家路上,花咏的座驾被银灰色的商务车拦住了去路。
“主人,有车拦我们。”司机无奈地说。
花咏闭住眼半仰着头靠在后座,头也不抬地说:“撞过去。”
“可是,那是沈总的车。”
花咏睁开眼,果然见到沈文琅黑着脸从车上下来,他按下车窗,说:“好巧。”
“巧什么?”沈文琅说,“老子在后面追了你一路。喇叭按得震天响!你是聋了吗?”
“能好好说话吗?”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花咏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点头道:“我可以给你三十分钟,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晚上有事,最多待三十分钟就必须要走。”
“二十分钟就足够了。”沈文琅说完,微微皱起眉,嫌弃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戴手表了?”
花咏故意地把手腕搭在车窗窗框上,炫耀地说:“盛先生送的。”
沈文琅翻了个白眼:“盛先生,盛先生,你也喊不腻?”
“不腻。”花咏又笑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腻。”
沈文琅在附近随便找了个会所,服务员给他俩泡了个茶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高途的手机变成空号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花咏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注销号码就会变成空号,这很合理啊。”
“合理什么?”沈文琅额上青筋直跳:“他没事去注销号码干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和过去告别?远离糟糕的人或事。”
“什么糟糕的人?”沈文琅烦躁地摸出打火机,熟练地点了一根烟。
他过去其实很少抽烟,连花咏都不知道他原来还有抽烟的习惯。
早在十七八岁时,沈文琅就已经开始偷偷抽烟了。但近些年,在高途的监督下,沈文琅已戒烟多时。
可最近他实在太烦了,不抽烟根本没办法打发掉脑袋里一个又一个和高途有关的念头。
而是现实情况是,哪怕一天两包烟,沈文琅也仍旧无法停止想起高途。
“我现在该怎么做?”他狠狠地吐出一片烟圈,手指摸着高途送给他的金属打火机没有动,恶狠狠地说:“我现在甚至找不到他的人。”
花咏惊讶地掀起眼:“你去找他了?”
沈文琅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他老家那个房子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花咏笑了一声:“心疼了?”
“谁、谁心疼啊?”
“谁心疼谁知道。”花咏抬手看了看表,提醒道:“你还有十一分钟,有什么事快问,我有事要先走了。”
“他没回老家,没有入职其他公司,手机号码注销了,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来租其他房子。你说他会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
“毕竟同学、同事一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是不能帮他。”
“人家未必要你帮。”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咏轻轻吹了吹茶碗里漂浮着的茶叶,啜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高秘书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刚才也说了,你们不过是曾经的同学、同事。作为外人,你瞎操什么心?”
沈文琅被他问住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外人?
高途不是没和那个Omega登记结婚吗?怎么就有自己的家庭了?另外,在那个Omega拿出公证过的亲子鉴定之前,沈文琅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肮脏的Omega肚子里的是高途的种的!
他妈的!抢人抢到他头上了!真想把这个该死的Omega扔去黄浦江里喂鱼。
“文琅。”赶在谈话结束前,花咏友情提醒沈文琅:“高秘书的父亲一直在江沪,你是不是可以联络一下他?”
沈文琅万分警惕地抬起头,问他:“你怎么知道高途的爸爸在哪里?”
明明盛少游不在场,但花咏还是难地温和地朝沈文琅笑了笑,眼睛里明显透露出对“爱情残障人士”的关怀:“天/&朝有两句古话,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文琅,我这是在救你,等你追到高秘书,记得来谢我。”
今天晚上九点半左右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Chapter6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