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陌此时的心情异常复杂。
睡觉之前还义正言辞地嘲笑他自作多情的人，现在却抢占了他的沙发，夺走了他的被子。
窗户是半开的，深秋的晚上凉意重，牧留笙抢走被子一角还不知足，甚至还脚也钻进了被子里。
做这件事的过程中，他全程闭着眼，睡容憨甜，眼睫轻阖，勾出浅浅的眼窝，看上去无害极了。
漆陌心想，装睡骗人这种把戏在他这里没用。
被子里的牧留笙突然动了动脚，指甲不小心刮到了他的小腿，尖锐的刺痛之后是柔软滑腻的触感，漆陌小腿不由地僵了僵。
好一会儿，他把有些发麻的腿伸了出去，脱离了那种奇奇怪怪的触感，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少许。
漆陌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凉风适时为他吹去了几分莫名燥热。
但时间一长，终究抵不住深夜的秋风。
漆陌垂着眸子想，他知道牧留笙的打算了。
他故意抢走他的被子，好让他没被子可盖，逼迫他不得不跟他挤一床被子，从而……对他占便宜。
他不会让他如愿。漆陌冷漠地想道。
就这么僵持了大约十分钟，牧留笙除了抢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漆陌终于意识到牧留笙是真的睡着了。
没有人可以长时间装睡不露馅。
他偏过脸去看牧留笙，有些匪夷所思。
这样都能睡得着？
他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确认牧留笙是真的睡着之后，他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脸上。
准确的说，是他发肿的脸上。
冰敷对他的脸似乎没起太大效果，至少看起来还是肿得异常。
牧留笙的皮肤是真的娇弱。
漆陌这样想着，眉头却不由地紧皱起来，指腹伸向了那块发红的皮肤。
比他手指的温度要高。
也许是他手指冰凉冰凉的很舒服，牧留笙不自觉朝他蹭了蹭脸。
他愣了一下，由着牧留笙蹭，好半天说了一个字：“蠢。”
居然会主动去挑衅漆振备，对自身的认知毫无分寸。
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真是蠢到家了。
他对每一任前男友都会这样犯蠢吗？
漆陌眉头越皱越紧，他心里不大舒服，抽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眼。
牧留笙把被子几乎盖完了他的小半张脸。
这样不会呼吸不畅吗？
漆陌再次伸出手，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两秒后，被子又往上窜。
漆陌再拉下。
被子又往上。
牧留笙硬生生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漆陌放弃了，他起身去房间又抱了一床被子。
好在沙发很宽，容纳两个男人都足够。
折腾了这么久，漆陌盯着牧留笙熟睡的脸，慢慢也有了困意。
牧留笙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比他平时开着空调睡还要暖和多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如往常一般先是对着天花板走会儿神，然后再慢悠悠地拉开被子起身。
只是今天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是多了点什么。
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迟钝。
他朝着不对劲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张漂亮淡漠的脸。
大脑在这一刻突然放空，心跳就像是坐着飞车直冲云霄。
漆陌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发现他醒来之后，他合上书，眼波朝他转过来的同时，唇也微微张启。
牧留笙卡壳的大脑在这一刻飞快转动起来，赶在他开口之前，恶人先告状：“你勾引我！”
漆陌正欲说话的动作顿住了，看着他的表情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趁他发愣，牧留笙趁胜追击，不由分说给他扣上罪名：“一定是你昨晚偷偷勾引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睡在这里！”
面对他的质问，漆陌只惊异了那么一瞬，很快恢复了淡定：“我勾引你，还偷偷？”
“要不然呢？”牧留笙抱臂冷笑，“难不成是我自己跑过来的？”
漆陌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确实是你自己……”
“不可能！”牧留笙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否认，并且一脸淡定，食指还“哒哒”毫无旋律扣着手臂。
漆陌视线下移，不经意扫到了。
牧留笙顺势去整理自己的衣摆，确定没有哪里露出来。
他强作镇定，实际上内心已经踩在崩溃的边缘：“统统，睡醒没！”
系统：“二十四小时竭诚为您服务。”
“我昨晚没有占主角受的便宜吧？还有，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这种严重违反任务的失误，系统居然不强制叫醒他！
系统难得沉默，然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它的叹气声让牧留笙更慌了，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连系统都无能为力。
他语气沉重：“说吧，我承受得住。”
系统终是不忍地开口，友好地说了一句足以让人泪流满面的话：“你觉得你有占主角受便宜的机会？”
“？？？”
“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他难道不会一脚把你踢下沙发吗？难不成你还能反抗？”
“……”
系统语重心长地总结：“笙笙啊，我们要对自己有点逼数。”
说好的做任务就做任务，不进行人身攻击的呢！
牧留笙面无表情：“请滚，赶紧。”
漆陌询问的声音响起：“早上想吃什么？”
牧留笙拒绝再跟系统搭话，观察了一下漆陌的表情，觉得他看起来还算平静，猜想他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不然以漆陌的个性，可能不会留他到第二天早上。
想通之后，牧留笙稍微放心了点，但语气仍旧硬邦邦的：“当然是好吃的。”
漆陌道：“那就喝粥吧。”
等等，你都决定好了还来问爸爸？
漆陌像是没看见他的控诉，直接走进了厨房，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往上抿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牧留笙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待看到摆在上面的两条被子，有点烦闷。
看来他以后得回房间睡了。
他睡沙发都睡习惯了，昨天晚上也是，完全忘了漆陌还在这儿。
但现在，就算很不习惯，也要把这个毛病纠正过来。至少在漆陌住这里的这段时间之内。
牧留笙垂着眼皮又坐了会儿，才把被子抱进了他的房间。
系统暗戳戳地回来了：“笙笙，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整理着被子的牧留笙回它：“没有。”
系统有点不相信，但见牧留笙没有想再搭理它的意思，也不出声了。
吃早饭的牧留笙再次变得活络起来，一边挑剔粥太稠，葱香饼太硬，豆浆太淡，一边干翻了两大碗，坚决把系统的旨意贯彻到底。
漆陌扫过他伸向葱香饼的手，一言不发地喝了口香喷喷的豆浆。
他觉得他这两天对牧留笙的忍耐力变得出奇得高。
吃完饭，漆陌打算回家一趟，他没有换洗衣服，需要把自己的衣服清理过来，还有他买的各种用来学习的书。
牧留笙想了想，觉得那些要债的很有可能就在漆陌家附近蹲他，打算让林叔跟他一起去。
漆陌拒绝了，他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他边换鞋换说话，突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牧留笙。
这个画面有点微妙的奇怪，但感觉却不坏。
他问：“你中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鱼！”
牧留笙回答得很快，风轻云淡的语气：“我要每天都吃鱼，吃到解气为止。”
“……”幼稚。
漆陌不再问他，转身走了出去。
等漆陌走后，牧留笙沉思了一会儿，给法务部发去消息，让他们务必让漆振备在里面待久点。
对付这种只会喝酒打人的渣爹就不能心软，否则很有可能影响到漆陌高考。
办完了这件事，他家门铃忽然响了。
一个意料之外意想之中的人拜访来了。
——牧肖山。
牧留笙在监控里看到来人的脸后，有点嫌弃地不想开门。
“留笙，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
门打开后，牧肖山颇不高兴：“你太慢了，是不欢迎我吗？”
牧留笙心想算你有自知之明，脸上还是挂起了一个敷衍的笑容：“怎么会呢，大哥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听李医生说你被人打了，特意来看看你，怎么，你这是破相了？”
牧肖山绕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看，嘴角一抽一抽的，一点儿也介意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你他妈才破相了！
牧留笙诚恳道：“大哥，相信我，我们出去大街上转一圈，人们还是会觉得我比你好看一百倍。”
牧肖山的笑容突然就失去了兴奋的色彩。
牧留笙说得是实话，牧家三个孩子就只有牧留笙这张皮相生得最好，他们姐弟俩虽然也不丑，但跟牧留笙比起来犹如天壤之别，全托了他哪位千金大小姐的妈的福气。
他阴沉脸：“我特意不计前嫌来关心你，你却对我冷嘲热讽？”
牧留笙笑容淡淡：“说事儿吧。”
虽然牧肖山完全有理由为了看他笑话而吃饱了撑着跑这一趟，不过，他愿意趁着这个机会赶人。
牧肖山渐渐失去了耐性，也不笑了，阴沉着脸问：“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哦豁，还是为这事儿。
牧留笙指指脸上，叹气：“大哥，你看我这个样子，出去也只是丢牧家的脸，爸不会同意的。”
“你的意思是，等你伤好后你就回去？”
牧留笙转转眼珠子：“这个吧，要看心情。”
牧肖山怒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留笙，大哥真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你就算争不过我，但你好歹还让我佩服，但是你现在，你看看你，整天无所事事，毫无建树，你……你实在让大哥太痛心了！”
牧留笙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建议：“换个别的人痛心吧，我承受不起。”
牧肖山怒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一个小白脸，上次你为人闹出骨折，这次又被打脸，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个妖孽，你应该趁早远离他，专心工作，搞小白脸对你是没有好下场的！”
“越说越离谱了，大哥你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
牧留笙漫不经心地反驳，“我得声明一下，我可是很认真地在交男朋友。”
话音刚落，门“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漆陌童鞋有名分了 (⊙o⊙)
还有，对叭起，我……昨晚写着写着睡着了，不敢蹭玄学了，赶紧发出来，你们……昨晚应该没人在等我吧（心虚）
今天晚上零点继续，你们第二天起来看，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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