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确挣了一下,但楚徵捏在他脸上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只能含糊着说:“你想多了。”
楚徵掰正他的下巴,深深凝视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竟然问:“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自残,还是后悔让男人死?
程确笑起来,他现在疑神疑鬼,疑心病已经犯到老朋友身上了,要是被楚徵知道,大概会笑话他。
因此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真的没有自残,只是还没来及把手抬起来而已。”
被水冲了这么久,手指上的红痕消了点。楚徵关上水龙头,对着光仔细看了片刻,冷脸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留程确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不到半分钟,楚徵又推开门,进来时手上拿着管牙膏。他坐到重新往铁盆里扔垃圾的程确身旁,动作强硬地拉过他的手。冰凉的牙膏被均匀涂抹在伤处,缓解了痛痒的感觉。
“还疼吗?”
“本来也没有多疼,”程确扬起一个笑,“但还是谢谢。”
从楚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意味,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程确,强烈的压迫感死追着他的脖颈不放。程确垂下眼尾,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跳跃着的火苗。
说实话,这间院子不小。小厨房在院子的角落里,从这个地方到最近的洗手间距离不近,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牙膏并且返回的。程确的手指一动,除非楚徵知道他私窑里面那个洗手间的位置。但是怎么可能呢,那里装修的时候就被做成了墙面一体的暗门,除了郑储和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程确把手从楚徵手心里撤回来,捡起烧火棍拨弄了两下火盆里的垃圾,以便均匀燃烧。等他反复斟酌好语言,想问的时候,郑储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映着火光看起来。
“云南省昆……常人?”楚徵的声音很低沉,在漂浮在灰烬的空气中显出几分游离的味道,“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他给你寄的快递?”
程确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被抛掷脑后,愕然一愣,伸长手臂想要抢过那张还没来及烧的快递单,被楚徵闪电般地躲了过去。
他两根手指夹着快递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程确,精干强势的气质在窄小的厨房里爆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挑起一个玩味的笑:“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阿良吗,怎么舍得用他的真名寄快递了?”
程确眉头轻轻一跳,嘴唇颤抖了片刻:“你知道他?”
“咱们圈有名的大慈善家嘛,”楚徵冷笑,手指一弹,快递单就轻飘飘地飞进火盆里,霎时间就被大火湮灭了,“怎么,有我还不够,还要从别人那里买颜料?”
“……慈善家?”
“骂他的,你也信,”楚徵嗤笑一声,接过他手里的烧火棍,“吸血鬼还差不多,你买他的东西小心被他克扣一半。”
程确看着他面沉如水的模样,心道楚徵这样子倒不像生气,更像吃醋。他今天不知道有什么安排,衣着很正式,穿着丝绸面料的衬衣,挺拔合身,下面穿了条西装裤,皮鞋板正,手上的釉料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头发都抓了。此时蹲在狭小的厨房角落里,专注地翻搅着焚烧物,肩胛锁骨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起伏,硕大紧实的胸肌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程确看了两秒,移开目光,好像忽然对自己的指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耳朵都红了。
但不得不承认,楚徵这样是非常英俊的……只是有些古怪,像是在刻意勾引什么,难道其实他要去相亲?
程确心道,没见过哪个人从城里跑到乡下相亲的,更何况还对自己的钱包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又在想什么?”楚徵声音有些无奈。
“没有,我没买他东西,他现在改行卖颜料了?”
“嗯,有段时间了,”眼看着烧完火灭了,楚徵最后一次大开大合地搅弄起灰烬,等到火星完全消失,他起身关上窗户,“我听说他一开始没货,搞了几次诈骗弄来钱才有货源。”
程确惊讶地挑起眉。
“我也是听说,咱们私下说说,”楚徵在他竭力隐藏的讶异中接了点水,泼到火盆里,神情自若,“少跟这种人联系,你这么单纯,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程确张了张口,愣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徵迈着他那两条结实修长的腿,端着火盆出去把灰烬倒了,就像回自己家似的坦然熟悉。
……我单纯,程确心道,你要知道我干了什么,吓死你!
楚徵拿着空盆回来:“放哪里?”
“给我吧,灶台下面,”程确接过,顺手抽了几张纸递给他,“对了,你怎么忽然来了?”
楚徵手一顿,程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和他对视半晌。程确太干净了,一尘不染的茉莉花似的,楚徵有些看呆了,阳光从窗户缝隙中挤进室内,学员下课的吵闹声音隐隐约约,似近似远。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或许因为离得实在太近了,手臂挨着手臂,肩膀蹭着肩膀,肉眼距离的过近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心灵距离,微妙的感觉像静电一样顺着指尖一直延伸到心底,又顺着错综复杂的静脉网络,噼里啪啦地电到神经中枢。
楚徵刚要说话,但神奇的程确不知道想到什么,倏忽了然地眨眨眼睛:“打扮成这样,你是来见谁的吧?”
楚徵:“……这你都看出来了?”
“这个衬衫很适合你,宽肩窄腰,”程确退了一步,拉大距离,虚空从他的下颌往下顺,一直顺到腰下,“大长腿,完全符合动物界雄性比美的天赋气质。”
楚徵喉结滚了滚,眉尾上挑盯着程确移动的手看了半晌,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喜欢吗?”
“还可以,我比较喜欢我丈夫的,他比你瘦一点,薄肌很好看,”程确诚恳地说,“不过你想见的人大概会喜欢,她喜欢……大奶。”
“…………”楚徵一脸早知如此的隐约崩溃,“那么请问,我想见的人是谁?”
程确理所当然地说:“小麦啊,你不是见了我们小麦公主就念念不忘,才追到这里的吗?”
楚徵陷入了安静。他站在原地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就在程确以为他实在不好意思,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楚徵嗤笑一声:“程老板,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男的吧。”
“……嗯?”
“很惊讶吗,”楚徵揶揄地看着他,“我还以为网上说的给达真的存在,不过你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程确看着他没吭声,楚徵继续说:“你丈夫追求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后知后觉吗?”
“……应该吧,”程确斟酌道,“就算你不喜欢女性,但还是要为以后考虑的。你看像我这样,一个有实无名的婚姻,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就连他去世我都没有资格通知家属。”
程确这话说得巧妙,无论楚徵的意思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他都很体面地拒绝了。
他们俩一高一矮地站着,四目相对。春天的微风拂过窗户,吹开程确的刘海,映出他眉清目秀的脸庞,坚定又温润的眼珠泛起波澜,楚徵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自愿溺死在里面了。
他错开眼睛,巧妙地挡住自己身下,还是投降了:“你说得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就连有法律保护的夫妻最终都会落得一地鸡毛,更何况我们这个群体呢。”
“……啊。”程确含糊着点头,悄悄松了口气,他转身走到水龙头下,开始仔仔细细、一根根地搓洗自己的手指,包括被楚徵攥过的手腕。
楚徵似乎没有动,他长久地站在原地,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就连水流砸进水池的速度都迟缓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徵终于笑道:“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程确问:“什么?”
“我上次给你的那瓶金色釉料,你用了吗?”
“还没有,最近没有作品,”程确甩掉手上的水珠,平静地看向他,“你需要可以拿回去。”
楚徵半秒都没犹豫:“说什么呢,你付过钱了的。我只是想给它拍几张宣传照,有个老板想看看实色,但我手头目前没有那么多金粉,只能先拿成品拍几张照片给他看看。”
“你早说嘛!”程确笑起来,擦干净手,带着楚徵往私窑的方向走,“听起来是个大单,楚老板,又要发财喽。”
楚徵若有所思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梢,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他跟在程确身后,一直跟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远到回头时已经看不清初始方向了。
程确穿着普通的棉白短袖和牛仔裤,头发不长不短,偶尔扭头时眉目清朗,睫毛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随着动作投下阴影,微光照拂在他身上,显出几分神性。就连风都偏爱他。
他们认识时,楚徵还不叫楚徵,程确也没有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就被他拐跑了。两个人千里南下,待过小作坊,打过苦工,创意被窃取,成果被偷走……一步步走到今天,院子还是这个院子,程确还是年轻的程确,唯独作为郑储的他,已经面目全非了。
楚徵看着程确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像从前还做夫妻时那样,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臂想要贴在程确的脖子上,但还没放上去,又蓦地收回来,仿佛从美满的梦中惊醒。
楚徵在心底问,小雀儿,你想他吗?
我很想你。
徵哥听到老婆和别人联系上了立刻跑来说坏话,很有心机的一位
(小雀儿宝宝妈妈亲死你)徵哥回头,什么动静?程确踢掉我扒拉他裤腿的手,依偎在徵哥肩膀上,你抱着我还能听见其他动静?(谁来治治小雀儿的娇夫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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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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