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雨晨都躲着许澜。
如果他原本就是混不吝的校霸人设,她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害怕成那样。
可他原本是最规矩和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温和无害的模样,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温柔的瞳仁。
在主席台上做学生代表演讲的时候,金色阳光照出他的发顶也是毛茸茸。
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林雨晨平日里没少欺负他。
那一段时间,林雨晨规规矩矩地守在课桌的一半,从未越过线。
学生时代的情感一般很容易猜透,许澜似乎看出来她在躲,配合着离她更远了些。
直到很久后,林雨晨才没了芥蒂。
再后来,她才从别人那里听说,许澜的父亲生前是专业运动员,练散打,拿过全国冠军。
老子英雄儿好汉。
他能一挑五,也怪不得。
曾致一口一个“许总”地喊着许澜的名字,直到舌头拐弯让林雨晨去做一杯美式的时候,她才回神。
在社会里磨炼过后,她现在的同情心比以前好了很多。
比如,她意识到曾经自己美救英雄反被救,然后疏远他好像有那么丁丁点不人性。
出于一点点迟来的愧疚之情,林雨晨点点头,贴心问了句:“美式?还是拿铁?还是——”
“随便。”许澜好像没什么耐心,尝了一小块菠萝就朝会议桌走,边走边用两个字随便打发了她。
“冰的还是热的?”林雨晨看着他的背影又问。
还是两个字的敷衍答案。
“随便。”
她跟老爸吵架自谋生路后,脾气收敛了一些,变得对别人没那么容易上头。
只有眼前这人能够轻易地让她以前的小脾气重新占领高地。
因为他从没有这副模样对她说过话。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让她心底那根弦颤了一下。
她看不得他老神在在的模样。
“老样子,冰美式啊。”她直接这样出言激了他。
果不其然,“老样子”三个字落地时,几个盘着规整发髻、训练有素的行政部员工惊得下意识嘴巴张大。
他们不敢动静太大,意识到失态立刻合上嘴巴,然后偷偷用眼神传递着信息。
徐瑶的眼仁也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
最老练的当属曾致了,只是眼睛睁大了一圈。
他早就觉察出这两人的气场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
“随便。”
许澜像是并没有受到她措辞的影响,继续走回会议桌边。
林雨晨恨恨地看着他稳稳坐回桌边,心里又把他骂了十八遍。
于是,徐瑶觉得她比刚刚自己的处境还要悲惨。
轻轻拍了下林雨晨的肩头,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颇有点一起碰钉子,就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的意思。
徐瑶看不得别人好,也看不得别人不好。
林雨晨从冰箱下层的冰室拿了七八块冰块,冰块的尖尖冒出了玻璃杯身。
她向里面倒了多半杯咖啡液。
直到这时,心情才好了大半。
刚过春节不久,凭北还是一片萧瑟,加上今天还有微雨。
她看着一杯纯纯的冰美式点头,满意地端起杯身,又被冰得差点把杯子甩出去。
又苦又冰!
简直杰作!
她咬着牙根,忍着手指尖传来的疼痛折回会议室。
然后绕了半圈会议桌,弯腰恭恭敬敬地把咖啡杯放到许澜的身侧,诚意十足地说:“您要的咖啡许总。”
她其实不知道,她态度这样好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心里发毛。
许澜微点了下头,意思是知道了。
林雨晨怕他不喝,辜负了自己的美意,把杯身又朝前推了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马克杯此刻就在他的手边。
许澜下意识的伸出左手,食指勾上杯柄,衬衫随着身形的起伏向后退了半寸。
凸出的腕骨漏了出来。
站在身侧的林雨晨不可置信地看到了一个符号。
他的肤色冷白,以至于手腕上的刺青分外扎眼。
两个英文字母“xx”,被一条白线贯穿。
他竟然有纹身。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林雨晨确认他还没有这玩意。
再加上他那会还是国防生,也不可能去刺青。
这是后来才有的。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露出的黑色刺青,忍不住去揣度它的含义。
线条流畅,针脚缜密,是手写体的“x”。
她知道许澜有一个刺青师朋友叫阿致。
可总不能为了照顾朋友生意,去纹个这东西吧。
她还是忍不住把两个字母往自己身上想。
她的名字、她的生日、他们的大学、他们的高中、他们第一次接吻的酒店、他们第一次□□的地点。
哪一点,都和“xx”沾不上半点关系。
不会是,他后来又找了个女朋友,然后把人家名字纹在手腕上吧?
林雨晨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许澜。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他正和曾致款款而谈。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成熟与稳重。
他说的一些专业名词,她从没有听过。
和曾致谈判的时候也是有条不紊。
曾致是林雨晨在国内,敬重的第二个商人。
第一个是她的父亲。
曾致谈生意时,能游刃有余地分毫不让,还不和甲方撕破脸。
她想,她是没能耐和别人来来往往打太极的。
而眼下,显然许澜见招拆招了。
“来,Aurora,给许总扫个微信,以后这个项目你负责跟进。”
忽然被点名,林雨晨怔了下,旋即反应很快地掏出手机。
下一刻,又觉得她和许澜目前的title并不对等。
而且,明明曾致可以把好友推给她。
但是,许澜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右手掏出手机丢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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