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剩下你

回到了家中,家里到处都有陈祖母的气息,陈远山把祖母用过的东西都搬到了外面准备烧掉。

“远山哥,为什么要烧掉?”杜英娘开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他要点火,整个身子护在了陈祖母的床榻前。

“烧给祖母她地下可以用。”陈远山忍了许久,这些他平时最熟悉不过的物件,也要随祖母一起离去,他抬头望了望天,眼泪憋不住顺着眼角滴落。

听到了是送给祖母用的,杜英娘擦了眼泪,急忙跑进屋,把这几日熬夜给陈祖母做的鞋子拿出来,她还想着等开春了,陈祖母的脚看好了,就能穿上鞋了。

“这个鞋子也给祖母带去。”

没有了陈祖母,家里空荡得让人发慌,俩人都没有胃口,杜英娘抓了一把米熬成粥水,一人一碗胡乱灌下,饿不死就好。

村里应当是到了春节,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以前杜英娘最盼望春节,年初一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早起干活。

现在的鞭炮声只是提醒她祖母不在了,别人一家团员的日子只剩她和陈远山。

沉默坐了两日的陈远山神情恍惚的听着外面的声音,眼中泪光一闪而过,他起身拉起杜英娘。

“咱们也去准备年夜饭,祖母知道咱们这样会生气的。”

“我…”想到答应了陈祖母好好生活的,可杜英娘身上软绵绵,不想动也没有半丝力气。

“祖母没有离开,她会一直看着我们,起来,我们一起做好吃的。”陈远山拿出了猪肋骨和鹿胸肉,用笋干炖猪肋骨,鹿胸肉切薄,在炭火上烘烤成肉干。

陈远山把舍不得吃的面粉都拿了出来,过年的时候家家有蒸馍馍,他们没多余的祸可以蒸,便学着陈祖母做成烙饼。

烙了厚厚一沓,够他们吃三日,一通忙碌下来,心里那股悲伤才消散一些。

俩人都没有胃口,耐不住饿了几日,这肉香味直钻进鼻孔穿肠过肚。再没胃口也被勾出馋虫。

杜英娘按照之前的习惯先给陈祖母盛了一碗放在了一旁,陈远山这次不再阻止她,他心里也一时接受不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祖母离去。

吃了一顿饱饭,身上精气才回来,再难过生活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你在家中也无事,过两日我带你进山去。”山上的雪在融化,春来了,到处有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的绿芽,菌子,就算是吹下山风也比在家呆坐好。

村里的人也忙着这个时节翻地施肥,等天气暖和可以播种,倒没几个人会进山和他们抢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陈远山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听听山林里鸟雀嘻戏,不会一直窝在家中想祖母。

这个倒是让杜英娘生出几分期盼,她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山,最远就是那日去找陈远山走进山道,刚走进那条山道上就碰见陈远山背着鹿回来。

一场大雪让他们进山的日子推迟了一日又一日,年后还下这么大的雪倒是很少见。

陈远山这几日教杜英娘把鹿肉烤成肉干,鹿肉不像猪肉,熏制起来后味道奇怪,大多都是烤着吃,这场雪应当是这个冬季最后一次了,鹿肉不处理,雪融化后天气一暖,肉放久了会变坏。

烤了两日,才将这剩下的半只鹿烤成小块的肉干,肉干能熬煮,还能带进山林做干粮。

有事情忙碌起来,杜英娘不会一下想起陈祖母就红了眼眶,她不知疲惫的重复手上动作,闲下来看着一篮子的肉干,回头想讨两句陈祖母的夸赞,这一回头,空荡荡的窗旁,让她刻意忍了几日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怕被陈远山看见,又连带着他一起伤心,她捂着脸躺回了自己的小床。

再怎么装作忙碌,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连呼吸都是沉重。

陈远山看她这么早上床,心知她又是想起了祖母,心口刺疼了一下,收好旁边的肉干,又清理了一下火堆,也跟着躺下,却睡不着,听外面不断有被雪压断的脆竹声,雪下得这么大,还好祖母身旁有父母和祖父陪伴。

杜英娘哭到睡着,迷糊中听见一声巨响,她惊得从床榻上弹跳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抬头能看见屋顶破了个大洞,天上的雪花还不断的往下飘。

她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屋里,突然想起来这个位置是陈远山睡的地方,就在火堆旁。

她啊一声冲了过去,疯狂用手扒拉着屋顶掉落下来的雪和草,啊了几声才哭着喊道:“远山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答应好陈祖母会照顾好远山哥,祖母才离开没多久,陈远山就叫屋顶给砸了。

不行,陈远山不能有事,杜英娘加快手中动作,碎掉的屋顶上有锋利的竹片,手被冻得发麻,被竹片割伤手也不知道痛。

杜英娘哭了一声后又继续扒雪,不断有雪花落进她头发,衣领,化成冰水,分不成身上是汗还是水。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悲伤里还有更悲伤的事,失去祖母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如果陈远山也出事了,她也活不下去,她现在只剩下他了。

“是我害了你,你不该救我,我是个不祥之人。”幼时那些挖心割肉伤人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杜英娘是个祸害,害死她娘,不要跟她玩。”

“她好脏啊!”

“快跑!快跑,我娘说她是个没人要的祸害!”

“咳…咳…”陈远山被坍塌的屋顶压得晕过去。

一醒来就听见杜英娘惊慌有悲绝的哭喊。

“远山哥,远山哥,你没事吧?”杜英娘刚才如同失聪失明如重获新生,她耳朵登时能听得见声音了。

陈远山微弱沙哑的声音从手底下传来,她刨开几下,摸到一片温热的棉衣。

“刚刚迷糊过去了,我没事!”陈远山试着动了动手脚,酸酸麻麻,还好他之前想要修缮屋顶因为祖母的病一直拖着,屋顶上都是茅草,掉下来压不伤人,要是换上了竹木,不死也得头破血流。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拉你出来!”杜英娘去摸他的手,屋顶随时还有再塌下来的危险,他们得赶紧出去。

“你先避一边,我自己能起来。”陈远山试着动了动了,身上都是草灰和雪。

他确定了杜英娘躲在一旁后一个挺身,身上的灰尘雪花又在空中扑成团。

“英娘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陈远山脱身后问一旁的杜英娘。

“我那边屋顶没事”杜英娘胸口还跳得厉害。

“可能是这几日烤肉化了屋顶上的雪花,结成了冰这才把屋顶压塌了。”陈远山不禁在心里默念祖母保佑,要不是杜英娘扒开他脸上积雪,他就算被压不死也得被闷死。

“好了没事了,那边屋顶结实,我们过去那边,这里等明天再说。”三更半夜,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庇护之地,待在这陈远山最熟悉的家中最安全,这里一草一木都是他搭建,知道哪里最安全。

“好,好。”杜英娘不断点头,陈远山没事,还活着。

“英娘,你没有害我,今日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得被闷死,你是救了我一命。我救了你,你救了我,我们倒是两平了。”陈远山和杜英娘挤在她那张小床,现在不敢生火,生怕又化了屋顶上的积雪。

黑暗里杜英娘全身仍忍不住的颤抖,陈远山抱了抱她几乎和雪一样冰冷的肩膀:“你是祸害,我也是祸害,我们谁也不怕害谁。”

“呜呜,还好你没事!”杜英娘听陈远山的安慰,呜呜的哭了出来,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她宁可压死的是自己。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陈远山逃过一劫也是心有余悸,像是在安慰杜英娘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杜英娘哭了出来心里才没有那么害怕,冷和疼才慢慢恢复感觉。她刚刚靠在陈远山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夜色昏暗,陈远山看不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发红的脸。

“这屋子还能修好吗?”杜英娘用手背拍了拍又冻又热的脸颊,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个家是她和陈远山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修不好他们以后怎么办?

“等雪停了,咱们用竹子搭上去再盖上干草,应当就没那么容易塌下来。”这次的坍塌也让陈远山不敢动用木头盖房顶,竹子压不死人,木头就难说。

他叹了叹气,有些怀念小时候在山上的家,那是在一块巨大岩石下的空隙,是祖父和父亲搭建起来的木头房子,那里永远不怕会被雪压塌,岩石后面是汪温泉,冬日他们一家也能洗上热水澡。

祖母摔断腿后他便搬离了那个家,只为在这村子附近,祖母有个头疼脑热能及时找大夫医治。

如今祖母不在,杜英娘毕竟是杜家村的人,叫她远离村里的人搬去那深山,一年半载见不到一个外人,怕她会接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祖母嘱咐到,待杜英娘长大一些,给她寻门她自己中意的婚事,等她嫁了人,自己再搬去那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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