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因月醒过来,脑袋有些痛。昨晚她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做梦,但此刻乍然醒过来,却像是在海底浸溺太久,将要窒息而亡之际才挣扎上岸,好不容易重获了呼吸。
她看了一眼在床头充电的手机,11:53了,手机里有几条消息和母亲打来的未接来电。
江因月首先回了母亲的电话。
“怎么今天又睡到这么晚?”母亲应该是在吃饭,说话间放下了筷子,敲击在碗口上发出了声响。
江因月把枕头上地头发团在一块,撒谎说:“昨天吃完饭就很晚了,回到住的地方洗漱完又有些睡不着……”
“这样很不健康。”胡钰说,“等你和小陈结婚有了孩子,这样的作息很影响孩子的。”
“妈妈,我和陈槟还没有到谈婚论嫁……”江因月有些气恼。
“迟早的事情。”胡钰问她,“你还没吃饭吧?快去洗漱然后去外面吃点,别又叫外卖,不干净的万一吃出病来,上次我看到网上新闻有个女孩子就天天点外卖,然后住院了……我知道你又嫌我啰嗦了,好了,不说了,你快洗漱吃饭去。”
“知道了,妈妈再见。”江因月听见母亲挂了电话,便开始看其他的消息。
教数学的李老师明天早上有事,所以拜托她换一下课;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李老师,吴凌菲又打来了电话。
“江宝!怎么昨晚都没回来?在朋友家住吗?抱歉我昨天回来就睡着了,刚刚醒过来才知道你没回来。”吴凌菲的语气显然是有些着急的。
“我没事,凌菲,我也才刚刚醒过来。”江因月说,“昨天太晚了,我就借宿在朋友家里了,我应该给你发个消息的……”
“没事就好!”周尔尔的声音钻进来,“吴凌菲醒过来发现你没回来就急吼吼的,我就说你没事吧……”
“我很好,昨天睡得很沉。”江因月笑着说。
“小月,是哪个朋友呢?”周尔尔突然问道。
“温钺,昨天你们见过的。”江因月回答道。
周尔尔沉默了半晌,又笑着转移了话题,问她:“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是下午就要走了。”
“我应该快回去了……”江因月说着,卧室门开了,贺汀冲她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吃饭的手势。江因月点点头,又和吴凌菲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好香!”江因月吸了吸鼻子,由衷地赞叹道。
贺汀笑了笑,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谦虚道:“味道应该还可以,你等会儿尝一尝。”
“你好厉害啊温钺,简直就是大厨。”江因月看着一桌子的菜,瞪大了眼睛说道。
贺汀实在是不喜欢听到她叫自己“温钺”,但又找不到理由可以发作,只能忍住,提醒她说:“你快去洗漱。”
江因月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右眼皮肿了,红红的鼓起来一块,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发现之后就觉得有点痒也有点痛。
“怎么了?”贺汀注意到她一直在揉右眼。
“眼睛好像过敏了。”江因月移开手给她看自己的右眼。
“我找下药。”贺汀放下筷子往储物间走,“你先喝汤,别用手揉了。”
“好,谢谢你,温钺。”江因月于是乖乖坐好喝汤。
贺汀给她眼皮上药的时候,又看见那颗小小的痣,忍不住皱了眉头,轻声说:“江因月,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温钺’。”
“啊?”江因月有些不理解,迷茫地看着贺汀。
“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贺汀说,但她也找不到理由,甚至都编不出一个谎言。
好在江因月并不追问原因,只是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但这个问题贺汀仍然无法回答,她只能沉默,沉默到最后开口说:“还是叫我‘温钺’吧。”
吃过午饭,江因月站起身准备回去:“谢谢你。周尔尔催我回去呢,我们下次……”
“还会再见吗?”贺汀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
江因月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但记忆里说话的人却是自己,好像在哀求什么——她捂住脑袋,后脑勺一跳一跳地发痛,和她初次见到温钺时一样。
“怎么了江老师?”贺汀扶住她,关切地问道。
“……”江因月痛到站不住,由着贺汀扶她坐到椅子上。不过疼痛虽然剧烈,但也像上次一样没有持续太久,江因月倚靠在贺汀的怀抱里,慢慢恢复了正常。
贺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问她:“要去医院吗?”
“不用。”江因月从她身上移开,坐直了,抱歉地笑了笑,扯谎说道,“老毛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贺汀问她,“你在我这里待着会拘束,不利于休息。”
“嗯,谢谢。”江因月点点头。
一路上无话,贺汀是担心江因月的身体,而江因月则是因为有许多话不知道该如何问——“我失忆了”“我怀疑我忘记的那个人是你”“我们从前认识吗?是什么关系呢”……好像怎么说都会有些失礼。
“温钺,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快到南耀国际的时候,江因月紧紧攥着安全带的手松开了,她选了一句不那么唐突的问题,即使她们之前见面她已经问过了,但此刻她却期待不一样的答案。
贺汀没说话,一直开到小区楼下停车的时候才说:“认识的,学霸。”
江因月内心挣扎着,张了张嘴又闭上,终究是没有追问下去。
周尔尔上下打量江因月十几遍了,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昨晚干嘛了?”
“还有酒味吗?我们昨晚喝了酒……”江因月嗅了嗅自己,但没闻到,衣服上只有昨晚贺汀扔进洗衣机里凝珠的味道。
“你和我们吃烤肉就不喝!”周尔尔恨恨道,“跟她倒是喝了这么多。”
“她心情不好。”江因月连忙解释说,“我就陪她小酌了几杯……没有多喝!完全没有!”
“我开玩笑的。”周尔尔拍拍她肩膀,问道,“她昨晚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又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开心。”江因月努力维持着笑容。
周尔尔看了她一会儿,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地说:“没关系,你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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