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讷都曾说过,寒林商体内的毒一旦被彻底引出,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这也就是为何一直以来寒林商都坚持服用讷都给的药,从未间断。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会突然发生今天这一遭祸事,以至于皎月为报复寒林商所下的那一剂‘梦见’,成了激发他体内毒素最关键的引子。

也正因为这,寒林商体内原先沉寂下午的毒素又彻底翻涌了上来,根本压不下去。所以事到如今,此刻留给寒林商的就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他不再压制毒素,任由其释放,那么好处是他的疯症也将被一并清除。坏处却是被激发出的毒素也必然会影响疯症,毕竟这毒本就是为了抵抗疯症而存在的。所以到时候若没有人阻止,究竟会发生何种可怕的事,连讷都都不敢想。

第二种却是,若寒林商继续压制毒素不将其释放,那么他迟早会落个毒发身亡,客死异乡的结局。

至于到底会是哪种结果,就看寒林商如何选了。

-

因实在担心寒林商的状况,那木察紧赶慢赶的,最后还是成功抵达了药庐,可等他好不容易带着讷都一块儿回小屋时,寒林商已经彻底寻不见了。

“该死,早知道就先追他了。”

没理会一旁那木察的抱怨,讷都捻起地上沾血的泥土轻嗅了嗅,随即重重一叹,“来不及了,这毒爆发的太快,又是为了压制疯症,寒林商此遭怕是难了。”

“不是,一个毒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那木察这典型行外人的模样,让讷都颇感无奈,“有这么可怕,除非他宁愿以死止毒,彻底绝了此事。”

那木察听后慌了神,“你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他不死,又会如何?”

讷都狠闭了闭眸,满目不忍“会大开杀戒,杀死他所看见的一切事物,直到毒素被完全清除。”

......

-

南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崔明珏的计谋毫无意外的成功了。

他成功的带回了温乐言,亦重创了寒林商,余下该做的也就只剩下一件事,完成大婚。

七日丧期一过,崔明珏便迫不及待的安排人手装点整个南楼。

依照南宛的风俗,大片大片用绸布做成的深兰假花被悬挂在高楼之上,风一吹,蓝色的花瓣便随风摇曳,与这苍茫大漠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头是如何的热闹喧嚣,楼内的温乐言一概不管,此时的她只是垂着泪守在金蒲兰的床榻边,“娘亲,你会没事的,女儿已经派人去请巫医过来了,再等等就好。”

许是因为回光返照,躺在床上的金蒲兰瞧着比之先前眼神清明了不少。对于巫医是否能来,她并不关心,只是紧攥着温乐言的手摇了摇头。

“不必了,娘知道自己的身子,就算巫医来了也是不顶用的。”

“娘亲,不会的......”

温乐言如何看不出金蒲兰此刻是回光返照,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们母女才刚刚相见不到一个月,便要天人永隔了。

瞥了身侧站着的努娜一眼,金蒲兰面上淡了笑意,转而命令道,“你先出去,本宫有些话要与公主说。”

“是,奴遵命...”

即便有些不情愿,可被金蒲兰这般看着,努娜也只得随着另几名婢子行礼离去。走出楼后,她本想着故技重施偷偷听着里头在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婢子挡了去路。

“努娜姐姐,你没听见夫人吩咐吗,咱们可得离得远远的才好。”

被陡然挡了个正着的努娜直起身来,有些不痛快,“...自然是听见了,只是从前我伺候公主时,都是站在外头候着的,怎的这会儿却要走远了,要是主子们待会儿有事吩咐,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说这话时,努娜依旧立在门边没有动弹,看她这副倔样,出声的婢子不由得撇撇嘴。

“主子们就算是有吩咐,喊一声咱们也就听见了,何须站的这么近,惹得主子们不快。还是说在姐姐眼里,夫人的吩咐便不是吩咐了?”

“你......”

当着面被呛了这一句,努娜立刻被气红了脸,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就被另几位婢子给生拉硬扯着带走了。

......

听着门外一点点没了动静,金蒲兰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她这般谨慎,温乐言也不由得压低了音量,“娘亲,怎么了?”

拭去温乐言面上残存的泪珠,金蒲兰恍惚间想起了温乐言小时候的模样,那样的粉雕玉琢,又乖巧灵动,是她发誓要好好守护的女儿。

只是再想到如今温乐言身上除不尽的‘忘三’药性,金蒲兰忍不住落了几滴泪,“说到底还是娘无用,害了你......”

金蒲兰这话,听得温乐言一脸莫名,“娘亲不要胡说,你怎会害我?”

“若不是娘当初得罪了王后,你又怎会被下了‘忘三’,以至于如今十多年的药性已经深入骨髓,想去除都难了。巫医曾说若‘忘三’存在于一个人体内十年之久,那么这人必定是活不过二十的......”

活不过二十?

这话狠狠吓了温乐言一跳,她知道自己体内有‘忘三’,却也日日服用着深兰花粉解除药性。只是这些时日来,因夜里梦魇的次数少了,她就总以为是药性被去除的差不多了,哪知竟是药性太重,连花粉都不再起作用。

想到这,温乐言忍不住再问,“......那若是往后连深兰花粉都不再起作用了,又会如何?”

金蒲兰面露颓然,“若是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中药者将会开始一点点失去记忆,遗忘所知道的一切,直到变成一张白纸,在病痛中死去。”

“......”

也是听温乐言这一问,金蒲兰着急的攥住她的手,“笙笙这般问娘,可是那深兰花粉已是不起作用了?”

以指尖轻梳着金蒲兰发尾,温乐言笑着摇头,“娘亲莫要多想了,我只是这么一问,这几日虽每晚梦魇,但习惯了也就无事了。

再者说那巫医所说的也未必为真,依我看,讷都医术高明又年岁不大,说不定他日后还真能帮女儿解了这药性呢。什么活不到二十,我看就是说来吓唬娘亲的,您可别信他。”

想到巫医与王后合作多年,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被劝慰成功的金蒲兰也喘喘气放下了心,“笙笙说得对,那巫医嘴里也没几句实话,或许就是说来诓我的,娘的笙笙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强压下心底的酸涩,温乐言帮困倦的金蒲兰掖了掖被角,“是是是,我啊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娘亲若是困了,就早些睡吧,睡个好觉养养精神。”

顺从着躺下的金蒲兰看着榻边的温乐言,嘴里嘟嘟囔囔着,“对,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看她嘴角的笑意,怕是又梦见南宛王了。

......

在确认人已熟睡后,温乐言才轻着步子起身出了门。

见温乐言出来,远处被人强堵着无法动弹的努娜,赶紧一把推开另几位婢子欢欢喜喜的迎了过来。

“公主,您可算出来了。”只是瞧着温乐言苍白的面色,努娜忙担忧的问,“您怎么了,可是夫人的病又重了?”

温乐言抿唇摇头,“没有,不过就是想到些以前的事。对了、回去后,你多备些纸笔过来,我想多练练字,就当静心了。”

以为温乐言是太过心伤,所以转移下注意力的努娜也没多想,“放心吧公主,奴必定会多取些来的,您就放心练字吧。”

无力颔首后,温乐言没有再吭声,就这么一步步往南侧走去。

行走间,一路上是看惯了的长廊高楼,就连耳畔刮过的风沙都由开始的不适,变为如今的习以为常。

也是在此时,温乐言才发觉原来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更让她彻底接受了自己南宛公主的身份。

立于长廊之上,今日的温乐言看向远处的丘陵戈壁,远没有了一开始的新奇与喜悦,剩下的只有一片死水。

“努娜,你说,当公主好吗?”

被问的努娜眨眨眼,万分肯定的点头,“当然好咯,公主是公主,所以不必如我们这些婢子般自称奴,每日更可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不需为生计发愁,怎会不好?”

听着努娜天真的话语,温乐言弯唇浅笑,只是那笑中满是苦涩,“是啊,多好,吃好的穿好的,怎会不好呢......只是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从一处牢笼,转移到另一处罢了。”

在京城别院的那几月,现在想来,竟是成了温乐言的一场镜花水月,那样的自由与肆意,她怕是再也得不到了。

遥望头顶的蓝天白云,温乐言尤记得南宛王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乌乐二字,如天上白云,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父王,你当初取名时可曾想过,您女儿也许此生都不得自由。”

自由,对旁人来说触手可及,可对于她而言却是此生最大的奢望。

也许,这就是身为南宛公主,理当付出的代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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