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待出了南楼后,金和脑中还在思索着王后刚才口中的鬼魅一事,按理来说依照着王后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万万没有说谎的必要的。

想到这,金和脚步一顿,“若母后说的为真,怎么会有人能避过死士的看守,成功入了南楼,难不成是出了内贼?”

金和的这番喃喃听得死士首领后背一凉,对于金和他虽恨却更怕,那些过往的手段是即便夜里想起,都会被当作噩梦惊醒的程度。

“关于半个时辰前母后楼中的事,你将今夜负责看守的死士都带来问问,本殿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真有鬼魅存在,还是死士里真出了内贼。”

甩着手里的软鞭,金和的一句话惹得死士首领绷着脸躬身行礼,“是,属下这就去。”

金和虽不甚在意王后是否安康,可他建立死士这数年来一向手段狠辣,更知只要‘忘三’一日不解,那些死士就一日不得脱离南宛。可这回王后一事,却让他难得有了些危机感,难道死士里头当真有人宁愿死也要背主吗?

......

......

*

待一阵风声呼啸过后,大漠黄沙卷起又落下,徐徐地风就这么吹过破损的窗棂将其拍的连连作响,而查穆正是被这接连不断地拍打声给惊醒了。

在这南宛王都之中,无人不知在马场住着一位瘸了腿的鳏夫,听说他从前是沙漠中的骆驼贩子,因十一年前犯了事,这才被王后派人打断了一条腿。

本来断了腿的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该继续在王都生存的,可他偏偏精于驯马,这才一时好运被太子赏识留在了马场。否则,单看他这罪人的身份,离了王都也不知该在哪儿讨食呢。

凛凛寒风跃过窗棂吹入矮楼内,只几下就冻得查穆打了好几个哆嗦。忍了许久后,被冻醒的查穆实在是睡不下去,只得起身取过榻边的火烛想着将那面破损的窗棂草草补一补,好歹抵一抵寒风,毕竟他明日还得早起做活呢。

可等他披着外衣来到门边时,却意外听见了外头马厩内传来一男子的凄惨哀嚎声,当下面色一变,紧接着又是沉沉一叹,“唉,又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因马场地处偏僻,离南楼偏远些,所以金和每每教训那些死士时总会选了这地。

久而久之,查穆都习惯了,也眼睁睁的看着那马厩内的干草被一次次染作鲜红。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看守人,他虽说也无能为力,却还是格外惋惜那些尽忠的死士要被金和这般磋磨。

背靠在门上,查穆再度叹了一口气,“死士被罚,希望这回不要是贺喜格......”

—角落马厩—

“啊!殿下,属下没有背叛您,没有,殿下您要相信我......”

随着惨叫声一声声落下,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很快从角落处的马厩内飘了过来。

一下下挥舞着手中带着倒刺的软鞭,死士首领就这么绷着脸用力鞭打着对面赤着上身被挂在木梁上的少年,看他那身黑衣标志,就知这人也是一名死士,只是年岁略小些,似乎才过十八岁。

待又一下鞭打过后,少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金和见状沉了眼眸恨恨的说,“倒是有骨气,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既如此,那就把他的腿脚踩折!”

这一声令下后,赤身少年绝望般的垂下了脑袋再不言语。

眼尾撇过少年血肉模糊的后背,站在一旁的贺喜格攥紧拳头大着胆子上前一拜,“殿下,阿山一贯是最怕痛的,这般重刑过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说明他当真不知内贼是谁。属下还请殿下饶过他一次,若是再不医治,人怕是就废了。”

坐在木椅上的金和倒有些意外这从来不吱声的贺喜格,有朝一日也会为旁人求情,“若他当真不知,本殿自然可以放过,只是今夜你也是负责看守母后楼外平安的,难不成你知道?”

见金和似乎对贺喜格起了杀意,负责惩戒人的首领咬紧牙关还是开了口,“回禀殿下,因前日公主梦魇一事,贺喜格已被属下派往角楼照顾公主了,所以今夜是属下看守的南楼西面。”

金和直起背看向首领,“哦?这事本殿怎的不知,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这项规则,你们难道是忘了吗?”

见金和已然动了怒,首领赶忙跪下,“一切皆是属下自作主张,想着殿下忧心公主,贺喜格又为女子自当细心些,这才做主派她过去,还望殿下息怒。”

“擅自做主,互相求情,死士的规则今夜你们一连犯二,看来是本殿失职了。”

话落,金和一抬手抽出腰间软鞭将其狠狠抽向了首领的后背,被灌注了内力的一击当即引得首领吐血倒地,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很快跪好开口赎罪。

“是属下擅作主张,谢殿下责罚。”

滴滴答答的血液很快染红了一块地,忍着脏器受损的苦痛,首领不敢动摇的继续跪着,直到金和消气。

良久后,眼见着阿山已然虚弱的闭上了眼,金和才轻声一笑,“罢了,内贼的事今日就算了,不过本殿限你们两日内找出内贼,否则惩戒继续。”

说完,留下一句‘药效加重’后,金和才迈着步子离去。

跪在原地的首领看着金和被其余死士护着回了南楼,他方敢将口中剩余血液吐出,“咳咳咳......”

贺喜格见状赶紧将他扶起,小心倚靠在一旁的门柱上,“大哥,你坚持住,来,先服药。”

慌慌张张的取出药瓶欲给首领服下,可惜那药却被首领给推拒了,“先、先看看阿山......”

“好。”擦干净眼泪后,贺喜格赶紧去查看被另几名死士小心扶下的阿山,只是一顿鞭打过后,他的面色已经惨白,恐时日无多了。

因阿山伤在后背,几人没敢多触碰他,只能小心托着人,可即便如此阿山还是吐血不止。

费力的偏过头去避开贺喜格递来的药丸,阿山喘着气虚弱的说,“阿姐,不用了,我已经用不着了,你留着给大哥......”

贺喜格哭着想掰开他的嘴,却又怕伤到他,“怎么会不用,这是讷都给的药,你快服下,好歹续续命啊。”

阿山摇头,面上挂着凄惨的笑,“不续了,太痛了,再续命不就更痛了吗......阿姐,我这次真的忍住了,没把三殿下说出来,所以你们放心吧。”

首领被解了‘忘三’药性,又与崔明珏合作的事,其余的死士不是不知,可他们也没想到金和会这么快察觉出不对劲来,就连这次的惩戒都比以往狠戾了几分。

想到金和,贺喜格不由得恨上心头,“该死的恩和珠拉,要不是他,你又怎么会被鞭打成这副模样。他就是个烂心烂肺的畜生,看着你年岁最小若是伤了你,我们定是不忍,这才选择当着我们的面惩戒你。”

从前在死士中一贯是沁竹(阿咯娜)年岁最小,可自打她回了南宛又被温乐言护下后,金和反倒出乎意料的将其派到了马场。虽说每日只是无趣的喂马捡粪,却也比他们这些还在刀口上存活的同伴要好上许多。

忍着后背的剧痛,阿山如何不知这一点,从前因为岁数最小他始终被哥哥姐姐们好生照顾着,所以即便现在后背痛极,他还是觉得高兴,因为至少他能在死前为自己的亲人们做些事了。

“哥哥姐姐,打不打的都无所谓了,这次只要我没把事情告诉殿下,你们就能平安了。只是等我死后,阿姐假扮鬼魅的事,恐怕没多久就会被王后发现,所以阿姐去找乌乐公主吧,眼下只有她能够护着你了......”

金和对温乐言有多在意,众人有目共睹,此刻他们相信对方既然能护得住一个阿咯娜,也必然能再保护贺喜格。

眨去眼中热泪,贺喜格死咬唇瓣,“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阿姐一定会保护你。”

将药丸强塞进阿山口中后,贺喜格本以为阿山会就此好起来,可现在的阿山却已经连活下去的期望都没有了。

感受着嘴里的苦味,阿山想抬起手却失败了,无奈他只得强撑着说了最后一句,“阿姐,找公主,去找公主,给我们报仇......”

一句话过后,少年喘了几喘很快不动了,就连嘴里那颗药丸都顺着带血的嘴角掉落在地。

这一刻如星辰般明亮的光,从少年的眼中彻底消失了,他才十八岁,为了家人为了朋友自愿服下‘忘三’成为南宛死士。

他明明很怕痛,可在重重惩戒之下还是紧咬牙关不曾背叛大家。他本想着有朝一日能逃脱这禁锢好好欣赏这广阔天地,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山!”

痛哭的抱着鲜血淋漓的少年,贺喜格此刻分外后悔当初为何不趁着金和几度重病了结了他的性命,以至于她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

从前她的亲姐姐被王后伙同上任巫医,以一道预言逼死。如今最亲近的弟弟也被金和残忍的下令打死,也许真如崔明珏所言,这南宛皇族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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