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在阳光洒落大地的那一刻,南宛王终是没能撑住,仰着脑袋死在了病榻上。而一旁的金蒲兰见状,在过度刺激之下也承受不住闭眼晕厥了过去,最后只得被抬去一旁的楼内好生安置。

对于南宛王的死,没有人觉得意外,只因此时的他已被剧毒折磨了整整十一年,整个人看着早已是形销骨立,面容枯槁。能在死前再见温乐言与金蒲兰一面,对他来说,已是圆满,也许在这时候死去,更是一种解脱。

俯首趴伏在南宛王床榻前,温乐言此刻秀眉蹙起杏眼垂泪,已然哭成了个泪人,“父王对不起,是乌乐来晚了......”

俯身蹲在温乐言近旁,崔明珏心疼的扶着她,“乐言,这不怪你,我们一路已经是紧赶慢赶的过来了,可惜还是没能赶上。”

相比起温乐言的哀哀哭泣,另一旁的王后却是打了个哈欠端的不以为意,“好了,还哭什么,不过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感情,再深能深到哪儿去。与其在这听你哭的心烦,还不如早早定好下一任南宛王呢,毕竟依着规矩,恩和珠拉才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

“......”

紧握着南宛王枯槁的手,温乐言抬头时已然两眼通红,此刻她哪还有功夫去计较王后满是嘲讽的话。她只知道南宛王这满身诡异黑点不正如寒林商所说,是毒素积累所致吗,而这下毒之人毫无疑问只能是王后等人。

想到这,温乐言起身擦干净眼泪转身直视着王后,哀痛之后她的眼神格外坚定,“旁的暂且不论,此刻我只想问母后一句,父王的病究竟是如何来的,当真只是怪病缠身吗?”

被温乐言这么一问,王后怒的拧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怀疑本宫吗?”

温乐言撑着床榻悠悠起身,她就这么一步步走近王后,明明身子虚弱的很,可那样的眼神却让王后莫名升了几丝畏惧。

“乌乐虽不是医者,却也知晓即便是怪病又怎会一连治了十来年都不见好转,南宛巫医的医术怎么说也不至于此吧。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在其中下毒暗害,否则父王前十来年明明还好好的,怎会一夜之间就吐血了。”

王后冷冷一笑,“下毒暗害?乌乐公主倒是真敢想,这不是怪病又是什么,那满身的黑点寻常百姓间可从未有人起过,说不定是什么不曾见过的疑难杂症呢。”

说是这么说,可对于南宛王这次陡然的吐血,连王后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当是巫医过于急功近利了,居然大胆到直接给南宛王下药,如此一来,她的一应计划就得被迫提前。

“哦?是吗,那么母后可愿对着山谷神明起誓,就说父王的病确为怪病,绝非人为,更不是您派人下毒所致?如若有半句谎言,您必会被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反噬,今生不得善终。”

提起山谷神明,饶是王后也不免心生畏惧,现下又被温乐言逼着起誓自然是恼羞成怒,“乌乐莫不是忘了,本宫即便不是你的生母也是这南宛的王后,对王后如此出言不逊,即便是公主,也是要受惩罚的。”

见王后起了杀意,崔明珏当即上前挡在温乐言面前,“娘娘言重了,乐言不过是一时口快,并无冒犯之意。”

有了崔明珏在前,王后也只得平息怒火狠狠瞪了眼温乐言,“如今王上已经殡天,你纠结再多又有何用,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让恩和珠拉早早继位,以稳住这南宛局势不是吗。”

听了这话,崔明珏面上不见惊色,只是侧头看着对面的金和,“依着规矩,殿下登位确实是顺理成章。只是王上刚刚过世,按照国礼殿下需得过几日的丧期才可继位,而丧期过后又是我与乐言的婚约,这回赐婚到底是王上一早定下的,也得一并进行了才好。”

崔明珏之所以选择在这时说这话,也不过是在点醒金和,他此番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回温乐言。关于这婚期一事,金和也曾金口玉言,不应违背。

金和眼一眯,懒懒的倚在椅背上轻叩着扶手,“三殿下放心,这点孝心本殿还是有的,之后的七日丧期定会一日不少的如期进行,只是你与乌乐的婚约怕是得取消了。”

崔明珏眼眸一沉,倒也没想到金和会这么快撕破脸,“殿下这般说不是生分了吗,我与乐言真心相爱,此番婚期更是王上生前所定,他可是始终盼望着能亲眼看见乐言出嫁,殿下却偏在这时提起退婚,岂非不孝。”

胆大妄为到只带了些许兵马就来了南宛,崔明珏为的除了寒林商那条命和他手里的将军令外,更多的还是想摆脱金和的束缚将温乐言成功带回大渝。可现在金和却告诉他婚期取消,此举如何不教他恼怒,愤恨。

没再听崔明珏多言,金和屈居于南宛王之下已经太久了,所以在确认南宛王死后,他便一挥手,派死士将崔明珏等人拿下。

然后他一声令下后,周遭的死士们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了反应。

这一刻,金和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你们聋了吗,听不见本殿的命令?”

崔明珏此时笑道,“太子殿下,他们可不是聋了,只是不为你所用了。况且、谁说太子就一定是下一任帝王。”

此刻,金和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崔明珏,是你!”

崔明珏悠然一笑,随后沉下脸来右手一挥,“给我拿下!”

南宛王死了,作为他唯一的儿子,金和也理当继位成为新一任的南宛王。只是有时候人是如何想的,总会与现实相差千里,这话也正如此刻的金和与王后。

愤怒的看着周遭对自己兵戎相见的几名死士,金和万万没想到他这些年来培养的死士有朝一日会拜他人为主,一想到这,金和就气的胸口不断起伏。

“崔明珏,三殿下,本殿还真是小看你了!”

自打南宛王重病以来,崔明珏就一直等着这一时刻,现在趁着众人为南宛王悲戚松懈之时,崔明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候。

“殿下谬赞了,我不过是给予了这些死士一次自我选择的机会,至于他们会如何选,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面对着眼前愤怒的金和与王后,崔明珏却是笑着站在死士身后,以往尽显文雅的一身文人风骨,在此时却是围绕着一圈沉重阴霾,就好似褪去文雅表象过后,终于呈现出背后隐藏着的阴谋诡计。

王后见此了然的冷哼,“看来还是我们引狼入室了,大渝三皇子倒是比本宫所想的更富有城府心机,如今这一计一定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崔明珏浅笑,“功夫谈不上,不过就是替他们解除了‘忘三’罢了。”

金和听后一惊,赶紧细看眼前死士们的神情,在发现他们的眉眼间比之从前多了几分清明后,当即心下一沉。

看样子崔明珏并没有骗他,只是让金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一个大渝人如何得知‘忘三’的解法,除非有人告诉了他。

“......是巫医那个老东西告诉你的吧,哼,没想到他也学会两头吃了。”

这话崔明珏没解释,任由他们误会。

因崔明珏半道上来了这一手,金和想登位新帝的计划还是破灭了,曾经的他视死士们为走狗,为奴仆,如今却也有被走狗奴仆给狠狠压制的一天。

眼前这一遭来的太过突然,温乐言想不到金和会在南宛王刚死不久,就想着夺权继位。更意料不到,崔明珏竟放肆到暗地里收拢死士,更甚者将整个南宛视作囊中之物。

“崔明珏......这一切你是否在一开始就都打算好了?”

红着眼扭头看向身侧的崔明珏,这一刻温乐言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到她连喊出崔明珏这三个字来,都觉得无比怪异。

如今金和与王后既已成功牵制住,崔明珏满心想着的唯有与温乐言的婚约,“乐言,别怕,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待我收拢了南宛,再成了大渝之主,到那时你会是我唯一的妻,亦或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被紧握住的手明明温热的很,可温乐言却心寒的发抖,“不、我不需要,你明知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崔明珏也怒了,直言,“那你想要什么,寒林商吗?”

这一次温乐言没吭声,只是直直的瞧着这人,看着他的态度一点点软化,“好,没关系,想要寒林商也无所谓,有我这张脸,你想要的就都会有。”

温乐言闭眸咬唇,她明明该恨崔明珏的,可看他如此卑微还是会心有不忍,“......父王死了,我能有的就只有娘亲了。我知道因为连心结我拒绝不了你,更退不了这婚约,可现在我只希望一件事,让我娘亲好好活着,这件事对你而言并不难。”

至于寒林商,温乐言知晓他平安后,那颗担忧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如今南宛局势诡谲,寒林商又是孤身一人,若能平安度日,他们是否能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温乐言这么说,崔明珏难得高兴,“好,你明白就好,早些回去歇息吧,你身子弱这里我会处理的,至于金姨她也会平安无事的。”

得了崔明珏的允诺后,温乐言无声颔首,她知道崔明珏不会说谎骗她。

站在楼内,仍被死士牵制住的王后见温乐言能平安离开,凄凉之时亦觉可笑,“乌乐,用婚约换来的一条命好受吗,你害死了自己的父王,现下又要来害本宫与恩和珠拉,预言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祸害!”

身后的骂声没持续多久就被人死死捂住,可即便如此,温乐言还是停下了步子转头回了句。

“母后放心,若我真是个祸害,那么山谷神明定不会放过我。

可现下看来,最先受到反噬的似乎是您。不过短短几十天,南楼之内父王殡天,哥哥继位失败,就连您也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南宛王后了。如此,您觉着我和您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祸害呢。”

寥寥一番话说出口后,这一回温乐言没再理会身后王后是什么反应,提起裙摆就出了南楼。

至于王后,听了这话后却呆楞在原地,她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第一则预言,那一回因为预言的事南宛子民损伤无数,最后还是无辜女子的死结束了这一纷争,更换来了南宛数十年的和平。

十一年前,她因嫉妒兰姬,不惜联合上任巫医再度引出预言,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今日南宛王终于身死,她却没能等到恩和珠拉继位,反倒是被崔明珏反手捅了一刀。

“祸害......难不成我才是那个祸害吗......”一声声念叨着这话,王后边哭边笑,看那模样竟似有疯癫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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