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云锦意看得分明,烟儿的耳后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乍一眼看去并不明显,是用香粉细细遮盖过了。

但今日天气炎热,烟儿颠来跑去,那些香粉被汗珠浸透,只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痕迹,就被云锦意看见了。

指尖柔软修长,指甲莹润漂亮,带着点点粉色。

云锦意伸手轻轻点在烟儿的耳后,瞬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不要……”

烟儿忙伸手一把捂住,期期艾艾:

“这是……这是奴婢小时候淘气,不小心被香灰撩了一下,就落下了的疤痕。奴婢怕有疤痕,惹得五郎不喜欢,所以才用香粉掩盖的……”

“是吗?”

云锦意收回手,轻抬眸,示意青鸾带着烟儿,去将那香粉洗去。

烟儿嗫嚅着,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再回来时,她的耳后已然洗干净了。

的确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痕。

但这并不是烟儿所说的小时候就留下的伤疤,而是最近才伤的。按照伤痕的走向,似乎还是自己划的。

触摸之时,隐隐可以摸出原本凸起的疤痕。

——这是烟儿试图用新伤,来掩饰自己的旧疤痕。

小姑娘爱美,用香粉遮掩伤疤并不奇怪。但何必弄伤自己,再弄个新伤疤来?

加之,烟儿先前那推三阻四的做派,更显得欲盖弥彰。别说心思细腻的云锦意,就连蓝修齐都看出了端倪。

他俊眉一挑,大声道:

“来人,把她带下去,好好地审一审。”

“是!”

一声令下,当即就有官差带走了烟儿。

云锦意轻捻指尖。

她觉得烟儿耳后的旧伤疤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蓝修齐轻咳了一声,扬声道:

“云三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观察力倒是惊人。不过,此处天都县衙办案,还请你也回避一下。”

云锦意闻言抬眸:“傅姐姐昨日来见过我,蓝大人难道不想听听她与我说了什么?”

“这……”

蓝修齐动作一滞,略低头,就与云锦意水润润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少女的睫毛纤长,眼眸灵动如水,似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傅姐姐与我乃是至交好友,如今她生死不知,我岂能安心?蓝大人,能否让我留下来?必要之时,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听得蓝修齐不自觉地抬手掏了掏耳朵:

“哈!你……帮忙查案?我不是听错了吧?”

蓝修齐早就听说,天宁府的云三姑娘,虽然病弱,却有一副倾城绝色的好相貌。

他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夸大其词,人云亦云。

没想到,现在见到了真人,连见惯了美人的蓝修齐都不得不承认,这云三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光她这么婷婷袅袅地站在这里,就让人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更何况,她还精通医术。刚才,她施针救助将军夫人的手段,可谓惊为天人。

但是……

蓝修齐摸着下巴,踱步到云锦意的身边,压低声线:

“云三姑娘,你瞧你这幅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我要真带着你查案,只怕到时候,忙帮不上,还要拖累我等。我看啊,你还是哪凉快哪歇着吧!”

“是吗?……”

云锦意却不以为然,反而朝着蓝修齐勾了勾手指头,宛然一笑。

少女眼神清澈灵动,指尖莹白如玉。

即使蓝修齐满心不愿,但一见她亮晶晶的眼眸时,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听话,再要反悔,可就来不及了。云锦意轻柔如水的声音,悄然间已经传入了他的耳际。

“蓝大人,昨夜,怜香阁的被衾可还柔软舒适?”

什么?!

这话一出,蓝修齐吓了一跳。

她怎么知道……

云锦意眨了眨水润漂亮的大眼睛,继续道:

“今日事发突然,您只怕还是匆匆赶来,未曾好好打理。这若要回尚书府,记得先梳洗了,省得让蓝老夫人发现,揍你一顿。”

蓝修齐闻言大惊,猛低头,飞快查看自己的衣衫。

说起怜香阁,那可是天都城中最有名的花楼。蓝修齐昨夜的确歇在了那里。

但他又不傻。

在出来之前,他早已梳洗打理过了,甚至还特地换了一套官服,怎么可能留下半点痕迹?

当朝严禁官员狎妓。

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只怕他这刚刚当上的天都县尉,就要被撸掉乌纱帽了。

还有,最可怕的是,他的娘亲顶着尚书夫人的名头,在外一向装得温柔贤淑,就连与她交好的那些婶婶姨母们,都无一人发现他娘亲的真实面貌。

可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云锦意,又是如何知晓他的好娘亲,本质就是头母老虎呢?!

蓝修齐急得冷汗直冒,一番紧急检查之下,还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妥之处。

他下意识就向一旁的贺苍求助。

可贺苍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地面上的凸起,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

“那个……既然你与傅四姑娘姐妹情深,想要参与此案件的调查,那也无可厚非。”

蓝修齐轻咳了一声,悻悻道:

“你要跟着,那就跟着吧。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咯。”

“是。”云锦意眼眉微弯,声音清脆,“那便多谢蓝大人了。”

明媚日光下,少女微弯起唇角,白嫩的脸颊旁,一颗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清冷中又带着一点甜,好似一只狡黠漂亮的小狐狸。

即便是见惯了风月的蓝修齐,都微微愣怔了一下。

美人如斯,怎不让人脸红心跳呢?

而云锦意得偿所愿,扭头便开始检查起了那面诡异的黄铜镜。

这铜镜可真是个好物件,光可鉴人。其上的雕刻乃是并蒂莲花,精雕细琢,精美异常。

特别是镜台的下方,俨然有一行几不可见的小字,上书:

“香花赠美人,锦泽思红缨。”

“锦泽思……”

紧跟她而来的蓝修齐,摸了摸下巴:

“我怎记得这刚失踪的云小将军,他的大名就是……”

云锦意语气淡淡:“蓝大人何须明知故问,云锦泽便是我大哥哥的大名。”

“这面铜镜乃是大哥哥赠予傅姐姐的定情信物,连整面铜镜都是大哥哥亲手磨的。”

“原来如此,这可是件大工程。”

蓝修齐摸着铜镜,拖长声音叹息:

“没想到,咱们的玉面将军还是个痴情人,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忽而,窗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这说起痴情人,还真非我家四姑娘莫属。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夜出现在镜中的夜叉就是云将军。”

“他定是不甘心自己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才把四姑娘抓去地府成亲去呢!”

云锦意的耳尖一动,脚步轻巧地移到了窗棂后。

隔着半开的菱花窗,就见一众丫鬟、小厮们躲在墙根下交头接耳。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神神叨叨:

“我都听玲珑姐姐说了,一开始出现的,的确是夜叉面具,十分阴森恐怖。”

“可是,当那面具越靠越近的时候,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一下子就把面具给摘掉了,里头是一名英俊青年的脸,分明就是天宁府的玉面将军!”

“如此这般,我家四姑娘才会乖乖地跟着云将军走的。”

“否则,按照四姑娘的火爆性子与高强武艺,怎么会这般悄无声息地被抓走!”

“而且,你们之前不是老说,四姑娘的闺房地底时常有极小的声响传来,这只怕就是云将军在地府活动。昨夜,他真的从地府回来娶妻啦!……”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啊,天哪!这也太可怕了!”

云锦意却心知,她的大哥哥年轻英俊。为了震慑敌军,在战场上,他的确一直带着一副狰狞可怕的夜叉面具。

说什么夜叉娶妻……

难道这件奇案还是冲着她们天宁府来的?!

“诶!这些话,他们怎么一句都没有跟我的手下说过?”

蓝修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高大挺拔,活像一堵墙。

云锦意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随即,又听见蓝修齐道:

“我现在便将他们重新审问一遍!”

“等等……”

蓝修齐刚要动作,却被云锦意叫住了:

“蓝大人稍安勿躁,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有些话换一个人去问会更好。”

“哦?”蓝修齐挑眉。

云锦意轻移莲步,飞快地从蓝修齐身边绕开。她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青鸾,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鸾频频点头,又见自家姑娘说话间眼波流转。

那视线,分明在正在说话的小丫鬟身上停顿了一下。

“是。”

青鸾心领神会,利索地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她就与闲聊的众人打成了一片……

蓝修齐隐在窗棂之后,看得分明,不由得惊叹:“这还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那是自然。

云锦意秀眉微挑。

宝月稳重内敛,心细如尘;青鸾活泼开朗,善于交际。

她们俩向来是她的左膀右臂。

只是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后,宝月与青鸾有没有拿着那份金银全身而退?

见云锦意若有所思,蓝修齐再次行至梳妆台前,轻轻地敲了敲那面铜镜。

这铜镜看起来完好无损,怎么可以从中伸出手来呢?

难道真是夜叉作祟?

是云锦泽的鬼魂娶妻?

蓝修齐眉头紧蹙。

光影迷离,半明半昧,似乎将青年玩世不恭的面容,都照得严肃了几分。

云锦意却好似明白他心中所想,轻声道:

“这世上本无鬼怪,有的只是心怀鬼胎、装神弄鬼之人,他们往往比鬼怪更可怕。”

蓝修齐的心头重重一跳。

下一瞬,他又换上了惯常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

“是是是,云三姑娘说得对,说得都对!”

“砰!——”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贺苍突然抬手,用力地拍向了地面。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就吸引了云锦意全部的注意力。

她飞快扭头看去。

就见少年面沉似水,双指坚硬如铁,直直地就插/进了地板之中。

紧接着,一大块沉重的黄杨木地板,竟然被贺苍生生地拉了起来。

其下倏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风声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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