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还请赐教

夜幕低垂,异玄司一处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季九渊和池妤对视一眼,两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怎么会?!我们不是半个时辰前才把他逮进去的吗?”季九渊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没有如往日般有闲心与柳昭斗嘴,不知是因着他转瞬即逝的假期,还是真的忧心于案件。

柳昭将面纱随手往桌上一甩,神情疲惫,瞧着很是心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大抵瞧着是自杀,就在诏狱。方才看守的来报的,异玄司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踏入诏狱时,现场已经围满了人。

由于抓捕的匆忙,汪顺临时被关在靠狱门最近的第一个牢房内,谁曾想这儿竟成了他生命的终结之地。

池妤一眼便瞧见牛十三站在最里围,正半蹲着与仵作打扮的几人说着什么。

她不由得有些郁闷。

亏自己还以为他真真儿是同行,原到头来还是这异玄司的编内情报人员...

季九渊和柳昭作为一处的核心人员,一到便被拉走处理案情相关事务了。

池妤艰难的穿过了人群,依旧是用“借过借过”的话术勉强挤到了中间。

周围的人不知是异玄司的还是隶属于些别的机构的探员。他们紧锁着眉头,拿着卷宗或是纸笔记着东西,不时传出些言语间的推测与争执之声。

池妤挤到了一个稍矮一点的人身后,奋力的踮起脚尖望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还是汪顺的那张脸。

汪顺那低眉顺眼的苦相依旧。

但他死去的神态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仿佛他终于从困扰自己数年那无尽的仇恨与苦难之中挣脱出来。

至于死去时他是王川还是汪顺,已经不得而知了…

汪顺的尸体被放在一张破旧的木板上,周围还独独放着一根断掉的筷子。

池妤眼尖,她清晰的瞅见——那筷子的前端上似乎沾着血迹。

“凶器便是这根筷子?”身后的人低声询问。

“没错,应就是用这根断掉的筷子割破了喉咙。”另一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真是没想到,在诏狱这种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地方,竟也能出事。”

“秦姑娘,终于找到你了!快来这边!”季九渊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到了里围。

池妤被拉着走到了一道墙壁面前。

诏狱的墙许是刚刷完漆,还没完全干透的墙面湿漉漉的,灰色的一层,瞧着还挺新。

只是在墙中——大约位于半个人身高的位置,零零散散的沾着些血迹。

“你瞧这里。”季九渊指了指血迹处,“是不是很奇怪?就算是靠着墙自杀,血迹喷射出来的痕迹也不该是这般样子,此处血迹二处还在核验,暂时还没出结果。秦姑娘,你学识渊博,能瞧出些什么吗?”

池妤有些好笑的说道:“民女也不是全知全能啊。但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民女便斗胆试试吧,不过大抵瞧不出些什么。”

随即她,便凑上去仔细端详着。

但这一看过去,她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血迹是斑斑点点映上去的,不太像是拔出筷子所喷出的血液,血液轨迹明显对不上。

而且怎会在这个如此尴尬的位置呢,半靠着高度比这高,蹲下来又比这矮?

突然,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嘶——这味道,不会是…?

牛十三在旁同仵作交流着,正好瞥见了池妤。

他微微侧过脸,语气天真道:“听闻此案多亏了秦姑娘的智谋才得解破,真是好生厉害啊。”

“牛大人抬举民女了。”池妤露出个烂漫的笑,酒窝也跟着飘起,“小女子愚钝,比不上大人的聪明才智,不知您对此有何高见?”

牛十三听到“牛大人”这个称呼时下意识的抽了抽嘴角,回了句:“并无。前些日子因着在外秘密执行任务,不得已隐瞒身份,还望姑娘谅解。我实际上是一处的文书负责人,叫我十三便可。”

池妤闻言,顿了顿,突然说道:“其实也不算全无发现。”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她静默了片刻,须臾开口道:“我大抵能确定,这血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那能是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秦姑娘?”季九渊的眉头拧成了个麻花。

“是鸡血啊。”

池妤摸了摸下巴,缓缓道。

“鸡血?”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似乎都对这个答案感到不可思议。

牛十三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秦姑娘,你确定是鸡血?”季九渊懵了。

池妤指了指墙上的血迹,笃定道:“我确定。这血迹的色泽与粘稠度,瞧着也与人血大相庭径。倘若是人血,则应更为粘稠,色泽也更为深红。而此血迹色泽偏淡,还带着淡淡的腥味。我家中常做法事,用鸡血滴纸驱鬼压邪,这味道我自然是熟悉的。”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围上前来,仔细审视。

果然,便如池妤所言,这血迹与人血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细细辨认去,这血迹确实是鸡血无疑。”一个仵作用指尖蹭了蹭,肯定道,“但这也忒奇怪了…这等地方,怎会有鸡血出现?”

霎时间,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无人想得出这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在这沉寂之中,牛十三突然开口。

他打了个响指,眯着眼笑道:“我大抵想到些什么了,一处的诸位,还请随十三回本部。”说罢便脚步生风地作势向外走去。

季九渊响亮的哎了声,叫着“等等我”就跟了上去。

路过池妤时牛十三微微颔首,掀了眼皮,眼睑下的泪痣显得格外醒目,竟于昏暗光线中显出与眸色一般的琥珀色:“秦姑娘,有空的话,你也不妨一同来瞧瞧?”

刚生出不如就趁机溜掉想法的池妤及时刹住了脚步,故作乖巧的点了头。

——————

“哈切!”

季九渊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好多灰啊!这庄房①也太脏了吧!这灰尘多的,说是古墓我都信!不是,宋兄,除了你自己,没人到这儿打扫一下吗?”

“大抵是。二处的那群货没人敢来这,次次都是我自己来。”宋至廷拎着一铁灯盏子,杵在台阶底下,照着路防止后面的人下来摔倒。

池妤看了眼走在她前面的牛十三。

她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这牛十三一回异玄司就带着他们下了密道,说是要去什么庄房拿报告。

密道很黑很长。

台阶的表面也坎坷不平。即便前方有宋至廷提着灯,不小心的话依旧容易滑一大跤。

不过一路上牛十三却如履平地似的,完全不显平时病怏怏的模样。

这异玄司还真是武曲星下凡,连文官都多多少少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

他的肩膀与头构成的曲线几乎是纹丝不动,步伐散漫地似在逛大街。只有在下台阶时,由于高低差,他半束起的马尾才轻微小幅度地晃动两下,发丝柔顺得惊人。

池妤摸索着两边的墙壁,勉强稳住身形。

有些心惊胆战的踩在台阶上。不知怎的,越往下,她便愈发感觉周围发着冷,不由得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

直到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平稳的水泥地上,池妤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帮子会武功的…到底能不能替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考虑下?

“十三,你要的样本是与昨日我递上去的那份有关的?”

宋至廷见人都下来了后,问道。

牛十三笑着“嗯”了一声后,宋至廷便寻了方向,带起了路。

靠近密道的台阶处放置着床,上面盖着层白布。

一路走过时,是更多张盖着白布的床。

紧紧挨着,像一座座横过去的,小小的,白色的坟。

白布下面有隐约鼓起的东西,只是因光线昏暗而看不太清。

池妤知道,那是尸体。

于是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凝神迈着步子跟在柳昭后面。

整个房间很大,望不到边缘,也极阴森。不知是否有建在地下的缘故,空气既潮湿又阴冷。

“嗷!姓柳的!你踩到我了!”

“需要说对不起吗?季狗腿。如果对不起的对象是你的话,便无这个必要了,呵。”

“你别欺人太甚!上次我……”

一顿鸡飞狗跳。

好吧。池妤收回了觉着这里很阴森的想法。

霎时,季九渊与柳昭突的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二人几乎同时默契的闭上了嘴。

尽管池妤认为他们到死都不想和对方被冠上默契这个词。

终于,队伍停了下来。

宋至廷大步迈向一放在角落的柜子,翻翻找找,很快便抽出了想找的东西。

牛十三接过宋至廷递来的一张拓印纸,上面还未落灰,也就是前几日放在这的。

看了几眼后,他略略掩了眼锋,修长白净的指节在纸张边缘处轻轻弹了几下。

“是了,第三案的现场取证,没找错。我方才便是想到了这处。”

牛十三的声音在偌大的庄房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个脑袋顿时凑上前去,池妤也凑过去瞧。

拓印纸是素色的,泛着些淡淡的斑驳印子。

但最为显眼的,还是中间不知如何印上的几处淡褐色血迹,瞧着已干涸很久,味道已散尽了。

“这不是…?!”

除了早有预料的宋至廷,其余人皆是愣生生的盯了几秒,反应过来后都诧异的出了声。

“昨日处理第三案的检验报告时,关于血迹处的检验那处便有些想不通,但我也没深究。没曾想,鸡血,又是鸡血…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这鸡血绝不是无中生有,是有人刻意弄上去的。”牛十三说。

——————

①庄房

古代指停尸间为“庄房”。

13提到的检验报告(正文第五章最后一段)———

“此外,现场还残留有几处并非死者的血迹。经查验后,可确认血迹为鸡血,无法判断与此案是否有关。

查验人:异玄司二处,宋至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雁字回时为谁鸣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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